小校的聲音還沒落地,腦袋就已經搬了家。
僕婢們頓時炸開了鍋。尖叫聲和身體翻地的悶哼聲不絕於耳。
我喝得已經迷迷糊糊,知道危險來了,但整個人已經綿軟跑不動,身邊的景物都有些恍恍惚惚。
喊叫聲也有些渺遠。
吳娘子大叫著躲在蔣大娘子身後,蔣娘子也嚇得有些怔怔地失了神。
轉眼那大漢已經到得身前,不,是好幾個大漢。
“不許叫!”一把帶血的尖刀指向她們。
兩人嚇得縮在一起,“不許叫!”那大漢一刀劈翻了木案,茶水果子灑落一地。
那桑葚酒罈飛起落地,澆了我一身。
兩人嚇得目瞪口呆。吳娘子的裙下竟流出尿液。
好在世家出身的蔣娘子很快平靜了下來,她面對那漢子,臨危不懼地道“你們想幹什麼?”
“你說想幹什麼?劫道!”那漢子道。
“你們是哪個山頭的人?”蔣夫人冷靜地道。
“雞籠山!聽說過嗎?”
“雞籠山?雞籠山從不搶劫本縣。”我聞言接話道。
真千不該萬不該。
那大漢轉過身,一張刀條臉上一道醜陋的疤。他目光銳利地回頭,“如今可不比從前了”,他晃了晃手裡的刀,朝我走了過來。
我原本是怕的,無奈酒勁已經上頭,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刀,抵在我喉前。
我抬眸看他。
他明顯地愣了一下。
無錯書吧刀尖冰冷。
“坐下。”他竟然命令道,隨即拾起地上一件褙子,“穿上”!
不明就裡,但只好照做。
“都綁起來吧”,他吩咐。早有漢子進來把蔣大娘子和吳娘子綁起來扛了出去。
我也不例外。
“咕咚”“哎呦——”
我們先後被扔進一輛沒有窗子的馬車中,車子立刻出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了橫江浦。
一路被顛得七葷八素,磕得渾身生疼,幾乎嘔吐。無奈卻偏偏不吐!
真太難受了!
漸漸的路不那麼陡了,可這車沒有窗子,四周圍都是木頭,車門已經上鎖,頭頂的通風口又太小。
光還在,天還亮著。
我本來酒勁上頭已經困的東倒西歪,一路顛簸得渾身疼,如今平穩一些,竟然有些禁不住睏倦。
“大娘子,我們怎麼辦啊?”吳娘子帶著哭腔。
“要不圖財,要不貪色,圖財倒是好說,要是貪色,那我們就萬劫不復了。”蔣大娘子思路清晰。
“啊——怎麼辦啊,我還有兩個孩子啊”吳娘子頓時失聲痛哭。
“誰沒有孩子?”蔣大娘子道。
她們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昏昏欲睡的我,明顯地,我感覺她們的目光中閃出一絲希望。
她們對視一眼,沒有再說話。
車子搖搖晃晃,我的倦意襲來,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怕嗎?”
怕。
“別怕,我在。”
“嗯”,夢裡,我的官人賀方回高大偉岸,我向往常一樣,往他的懷裡拱了拱。
“下車”!隨著一聲大喝,我猛然驚醒。
車門開啟,天已經黑了。
四周圍火光沖天,男人,無數個男人,圍在馬車外圍。
在酒困與眠覺的朦朧中,周圍的世界都有些不真實,任由那疤臉大漢把我從車裡駕了出來。
“你倒是心寬,還能睡覺。”他低聲道。
“duang”“哎呦——”
我們三個相繼被扔到地上,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呼哨聲。
人群中站著一個身軀高大的白麵郎君,恍惚中,看到那人一張書生般秀氣的臉長在一具壯碩的身體上,觀感頗為奇怪。
“帶進去”!他道。
“別叫了,一見到女人就沒命了”,那疤臉男狠道。
“哈哈哈,二哥,路上你沒享用一下,這水靈的!”一個胖子看著我就要動手,被那疤臉男一刀嚇退。
“就你一腦子豬糞,%*#”,那疤臉男用刀驅趕我們進入大堂,隨口罵了他一句粗話。
“誰是賀家娘子?”那白麵人道。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大哥,聽說那賀娘子是個美人”,那胖子道。
“那必然就是你了。”白麵人看向我。
早有一個小卒上來將我撈起,抬起我的頭,直視那白麵男,我雖然害怕,但也不想露怯,無奈酒勁還沒過,周遭的世界有些虛虛恍恍,只是徒勞地睜大眼睛而已。
這桑葚酒著實厲害。
“哎,輕點!”那白麵男的目光掃過我的臉,嘴角露出一縷笑意,“如此美人,怎可粗魯。”他道,旋即目光一轉。
“那麼這位半老徐娘想必就是蔣娘子了?”他道。
“沒錯,正是我”,蔣大娘子想必也是害怕的,但她還是抬起頭直視那人。
畢竟世家出身,縱然匪首面前,氣勢不能輸。
“是你就好”,那人朝疤臉朝旁邊掃了一眼,後者點點頭,走了過來。
手起刀落!轉瞬之間,蔣大娘子的一根手指就落了地,手上還戴著一隻戒指。
“啊——”蔣娘子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被那疤臉砍斷的手指蜷曲著落地,才反應過來,頓時疼得失聲大叫。
吳娘子登時嚇得暈了過去。
我的酒也醒了大半,趕緊撲過去撕了一塊裙角為蔣娘子止血。
“和這信一起送去縣衙。”那白麵男吩咐。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你倒是膽子大”,我感到他的目光從我的臉上游移開去,轉瞬間已將我剝光。
那疤臉走到我身前,向著那白麵男一抱拳,“大哥,我先把她們關起來吧?”“估計官府的人一會就到。”
“我還有話要問。”那白麵人有些不悅地掃了一眼疤臉。
“大哥,大哥”,那個胖子湊了過來,“剩下那個沒什麼用吧?賞給弟弟,可好?”
剩下那個,說的是吳娘子。那胖子垂涎地看著倒地不起的她。
那白麵男略一遲疑,“這閨秀的滋味弟弟還沒嘗過”,那胖子的目光中露出垂涎的光暈。
白麵人點了點頭。
“謝大哥!”那胖子高高興興地扛起吳娘子,愉快地出去了。
可憐了吳娘子!
蔣大娘子又痛又怕地抬眸看向那白麵男,“你們是誰?!你們究竟要幹嘛?”
“我們是誰你不用知道,最近你做了什麼事,心裡沒數嗎?”
“最近?”蔣娘子認真回憶,轉頭看我,目光中是問號。
我也不知道啊。
“別裝糊塗,那豬鼻后街的事,你莫非忘了?”那白麵男厲聲道。
蔣大娘子聞言頓時一萎,眼神也有些躲閃,“那事跟我沒關係”,她囁嚅著道。
“若等會查明與你有關,就不是一個手指的事了。”那白麵男咬牙道。
“那…那事與你何干?”蔣娘子抬眸。
“那是我的妹子。”
“…妹子??”蔣娘子的眼裡寫滿狐疑,“她不是翠雲樓的祗應嗎?”
“沒錯,是祗應,那是她樂意。”白麵男道。
“……”蔣大娘子回頭與我對視一眼,意思是大概“竟然有人願意做妓女?”
真是賤婦,我看到蔣娘子的臉上一閃而過的一抹不屑,她的手一直在滴血。
“那日的事,你若如實道來,我便饒你一命。”白麵男坐了下來,目光直視蔣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