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圍攻縣衙是什麼意思？”他問。

那蔣縣令一搓手，“對啊，圍攻縣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轉頭看向門口跪著的白麵青年和孔武大漢。

那大漢手臂拖了半天，疼得齜牙咧嘴，“大人，我能不能？”意思是想把胳膊歸位。

他佯裝聽不見。“嗨，大人，小的不過是望江一個殺狗的，是張員外僱的我”那大漢道。

他點了點頭。那大漢走到他面前，只聽得“喀”一聲，胳膊歸了位。

“那張員外又是怎麼和龍華的人起了衝突，死者是誰？”他問。

那大漢掃了一眼地上的白麵青年，“這個…要不您問他吧。”

那青年又左右瞧了瞧，還是沒有看到想看的人，遂搗頭如蒜地道“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旁邊的捕快這會來了勁頭上去就是幾個大嘴巴，那青年頓時口角流血，“老爺老爺，老爺別打了”，青年求饒地道。

“到底怎麼回事。”他威嚴地道。

“其實沒什麼事，張員外只是讓我們來鬧一下，等會自然有祁押司大人出來調停，就是給押司大人一個面子，這不縣令剛來嘛…”那青年道。

“死人是怎麼回事？”

“根本就沒死人…”“真死人我們早就去報官了，知道縣尉大人和吳師爺去遊湖了，這才來鬧的”。

“所以你們就是來欺負我的？”那蔣縣令火冒三丈。

“不是聽說您家鉅富嗎？祁押司想著在您面前露個臉…”那青年道。

“為什麼毆打捕快？！”他道。

“這事跟我沒關係啊！”那青年站起來指著那大漢道，“都是他，捕快們剛來，他愧衝上去和人家槓上了。”

他轉頭看那大漢，“大人，真是氣不過，夏天在賭坊讓他們揍過，上個月還不上貸錢，還是他們，把我家裡老母雞捉的一個都不剩。”那大漢委屈地道，他似乎還有理了。

“今年風調雨順，你若不貸錢，不賭錢，不耍賴，怎麼會被捕快追打？”他道。

“村裡的人都貸錢了，我憑啥不貸？”那大漢道。

“貸錢是要還的。”他掃了一眼那書生和大漢。轉身問“祁押司人呢？”

“昨晚跟李縣丞在棲霞樓飲酒，宿醉未醒呢？”小吏在旁邊道。

“如此，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了，縣令大人，受驚了，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他起身牽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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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些人怎麼辦？”

“聚眾滋事，圍攻縣衙，毆打捕快，收監吧。”他邊走邊道。

“賀巡檢，改天到府上拜訪啊”。那蔣縣令追著道。

他迴轉，一躬身，一施禮。告辭出門。

走到街上，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正好前邊有喝酒，“娘子，咱們去吃了酒回家吧？”他道。

“嗯好”我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信步走進酒樓，上二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落座，點了幾樣小菜。

店家上了一盤子點心，“二位客官，這是小店免費贈送的果子，您先吃著，菜馬上就來！”小二吆喝著下去了。

他淨了手，拿起一塊點心遞給我。“娘子辛苦了”他道。

“變法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有人貸錢去賭博，就不怕官府嗎？”我有些不解。

“人心如此啊，你瞧那莽漢吃得肥頭大耳，哪像一個正常老百姓的樣子，連捕快都敢打，背後肯定有豪強勢力。”他道。

“這也太無法無天，就沒人管管嗎？”我更不理解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大戶勢力大，犯了事和縣吏勾結串供，州縣只要人證物證具在就能辦案，地方官三年一轉，只要無過就能遷轉，誰也不想多事兒，很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他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嘆息了一聲。

“賀巡檢果然好見識啊。”突然一個人從左手邊的包廂走了出來，拍手道。

“你是誰？”他從桌子下面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別怕。

“在下陳季常。”那人一身白袍，看起來風度翩翩，直視他的目光從容地道。

“原來是陳員外。”他只敷衍了一句，便不再出聲，場面陷入尷尬。

“賀大人，久聞您的大名。正好遇到您，不如到包廂中一聚，可好？”那陳季常道。

“是偶遇，還是特意在此等著賀某？”他有些不悅。

“不是等待，是尾隨。”那陳季常從容地道。

他掃了對方一眼，竟並沒有生氣。

“您三番五次找到賀某，究竟有何貴幹？”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後者被問的一尬。我也很不理解，他為什麼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無事不登三寶殿，陳某確有一事相求”來人見他態度如此，也爽快地道。

他沒有接話，只是飲了一口茶。

“賀大人，和縣有一座山名曰雞籠山，那山中有一大盜名曰祁大有，手段非常厲害，不知您可聽說？”那陳季常道。

“不曾聽說”他道。

“那祁大有隻在外地犯案，從不在和縣滋事，這些年在長江兩岸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只是歷年的巡檢都無力繳匪，縣令們也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沒有人真正關心此事，這才讓他無惡不作。”那陳季常有些激動。

他示意他坐下。這時小二上來上菜，見狀便又上了一副碗筷。

突然整個二樓已經沒人就餐了，只有不遠處一桌圍著三、四個人，時不時看向這邊，大概是這陳員外的人。

“這祁大有與你有怨？”他問。

“正是！”那陳季常突然握緊了拳頭，雙目通紅地道，“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隨即他長嘆一聲，“夫人，您一定餓了，請動筷，咱們邊吃邊聊。”

我看向他。他點點頭，“快吃吧”目光溫柔而寵溺。

“看著您和夫人恩愛的樣子，陳某真覺得恍如隔世，曾經我也有這樣一位愛妻，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他低頭飲了一口茶。

“我與內子在山中隱居，那年秋天，忽家中忽然遇到一些棘手的事兒，我留在城中處理，便讓內子先歸”。“她半路遇到江湖劫殺，手法極其殘忍，我家中糟他血洗，家中幼女，也不知所蹤…”

他靜靜地聽著，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吃飯，太慘了。

“這些年我到處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此事乃是這祁大有所為。就前去報仇，無奈那雞籠山如同鐵打的一般，我……”陳季常忽然抬眸看向他的臉，“賀巡檢，我本來也有一些手段。”

“我知道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