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長得確實俏麗。相比之下,紫寧就顯得有些遜色。距離上次見到如雲也不過數月,想來小翠說的也不全是假話,侍妾雖不算側妃,畢竟也是王妃之外的二者之一。
王爺在家她是王妃的盟友,甚至是爭寵的工具。
如今王爺不在家,她不在保護之列,於營救王爺而言,恐怕還沒有歌妓有用。
“如雲妹妹,如今殿不在家,諸事不便,你若有什麼困難大可與我言來。
如雲臉色一變,那意思大概是:你算老幾?
“我倒沒什麼不便,殿下與王妃待我都是極好的,平日賞賜也多,怕是妹妹你才來,缺東少西罷?”她道。
世界上竟有這樣的蠢人。
“不缺就好。”我沒有理她。“想必姐姐也知道,如今京城被圍,雖說物資先緊著皇宮王府,但終究不比往時,飲食用度都需削減,不便之處,還望暫且忍耐。”我道。
“剛才我還說呢,怎麼早起的燕窩沒有了?”她道。
“燕窩不易得,各府存量有限,想必是庫房中也沒有了。”我道。
“誰知道有沒有啊,早前我說要吃燕窩,是王爺親許了的。”我抬目望去,好蠢的一個美人。
“是妹妹的不是。待查了庫房,若有時便與姐姐,可好嗎?”
她翻了個白眼,沒有吱聲。
“紫寧姐姐,您可好嗎,可有什麼需要?”
“我倒是不缺什麼,只是身子乏得很。”紫寧道,旋即飛快地掃了一眼如雲。
“姐姐不便走動,在房中安心養胎,可閉門謝客。”我道。
紫寧臉上現出一縷欣然,如雲卻是後背一緊。“謝謝妹妹。”她道。
“二位姐姐如果沒事,就早些回去歇息罷。”
“妹妹忙了一夜,辛苦了,那姐姐們先告辭了。”紫寧客氣地起身。
那如雲一言未發,扭身而走。
接下來會見府中各管事。從昨日我來,闔府各門都已經關閉,除了採買送濁之類,一切閒雜人等都需稽核才能放行,不在崗位者一律嚴懲。
變化之夕,府中各事得以穩妥過渡。
一切有意暗渡陳倉者都暫時偃旗息鼓。
至於教坊三院,暫時先禁止出門,冷冷她們再說。
也是來到王府才知道,殿下身邊能用的資源其實不多,韋太妃並不得寵,作為眾皇子中的一員,殿下只與當今的官家交好,官家性子軟糯,即位之際正值大軍壓境,朝中無人支援,此番質金亦是殿下主動請纓。
跟隨殿下的門客大多是為了謀取恩蔭的機會,唯有朱希真等人是看中殿下文武雙全,本有意助力殿下奪取大位,無奈事出倉促,只好作罷。
殿下文武雙全,絕非池中之物。我記得那汪黃二人曾信誓旦旦對殿下說過。當時他們在小院議事,某事令殿下頹然,他們曾這樣勸解。
如今殿下身陷敵營,官家連為他儲存家業都不曾考慮,可知這兄長對殿下的情誼也很有限。
走在他的家中,打量著一草一木,彷彿看到他孤獨的身影,在這草木花樹亭臺樓閣中徘徊。
有某種孤獨感縈繞心頭,衣食無憂的人更容易被大煩惱裹挾。位置不同,視野和環境都不一樣。
無錯書吧“如今情勢,只能儘量護持王爺周全,若想解救,著實艱難。”朱希真道。“畢竟朝中能用之人有限,尤其是樞密院,大多不在殿下麾下。”
自從王爺在我的小院議事,我便已經知道,殿下所掌握的大多為底層官員,所結交的也不過中上層官吏,朝中大員很少,或者說沒有。
“若有國信所的人或可一用。”
“國信所…我想想。”朱希真略一思考。“這個事恐怕還是要問夕顏。”朱希真道。
“京中各處公吏的資訊主要集中在夕顏處。”朱雀道。
“好,是否方便請她過來醉月軒議事?”我問。
“可以。”玄鳥道,向我投來讚賞的一瞥。
看如今情勢,我自然明白,對於殿下而言,前面兩位侍妾地位遠比不上這些歌妓,就算王妃,怕也是因為有用。
“去請”。
片刻後,去請夕顏的人歸來。道“夕顏姑娘今日抱恙,不便行走,不能前來。”
朱希真臉色一變。欲言又止。
我立刻明白這夕顏與殿下的關係必然不一般。
我側身對玄鳥道,“還請玄鳥姑姑待代我跑一回”。
“是,姑娘。”
“有勞了。”
朱希真目送玄鳥的背影出門。
“這夕顏多大,跟著殿下多久了?”我問。
“年紀比殿下略大,今年應該二十二歲,跟著殿下也有二三年了。”
“她可知道殿下待我如何?”我問。
“原本應該以為只是普通外室,殿下將行,囑咐說一旦城破,務必護送你至江寧府,不惜任何代價。內院的人才知你的地位。”
心中又隱隱作痛,從前我也不知在他心裡我是什麼,知道的時候他卻已經不再。
“既然知道,還故意怠慢,想必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因為妒忌,二是已有二心”,我道。
“也可能兩者都有”,朱希真道。
“姑娘”玄鳥歸來,“夕顏確實病了,已讓人用軟轎抬了過來”,她道。
“?人在哪”我有些驚訝。
“在前廳。”玄鳥道。我立刻起身往見。
正廳中的地上放置一個小軟轎,一個嬌小的女子正矯揉造作地倚在榻上。
她身著紅衫翠袖,膚若凝脂,唇紅齒白。巴掌大的小臉,彎彎的眼睛,細細的眉毛,好一個我見猶憐。
“夕顏姐姐好”我道。
“不敢當,瑤兒姑娘萬福,還請海涵,奴偶染小疾,不便走動,只好以這種方式見你了。”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妹妹真是出水芙蓉,天生麗質。”她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妒意。
在美貌這塊,我大概能以碾壓之勢橫絕王府,但那又能如何?一個首先以美貌與否開口講話的人,格局大概一般。
“姐姐客氣。如今情勢,姐姐也看到了,殿下走的倉促,諸事還需料理,不知姐姐的那裡可有什麼需要?”我道。本是客氣一句,誰道她說“多謝妹妹,姐妹們目前都好,只是我這廂病了,少不得醫藥花費,王爺王妃不在,卻也不好到王府賬上支錢了。”她笑意盈盈。
我頓感後悔,但嘴上依舊道“姐姐莫憂心,旋即示意玄鳥去取銀兩來。”
一封銀子交到手裡,她不動聲色地斂去臉上假笑,抬眸看我,雙目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