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我能進來嗎?”門外有人。
是朱希真,我認得這聲音。
玄鳥開啟門。
“瑤兒。殿下出城了,你跟我走”,他就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嫌隙一般,他從容地道。
“走?去哪?”
“先隨我去王府吧,如今王爺不在,無人主持大局,你得呆在我身邊。”朱希真道。
正合我意!“好”我說。
玄鳥與朱雀也便不再有異議,於是僅留幾個護院守宅,一行人鎖門關窗便向王府而去。
王府不遠,步行即至。此時已是深夜,街上沒什麼行人,路上的人家也是深閉門戶,這裡的房子都是深宅大院,往前一點就是王宮貴族的居處。
看得出來,有不少院子裡住的其實就是外室。
順利進入王府,大概因為朱希真的原因,門口的守衛什麼都沒問。
徑直進入前廳,管家等在那裡,“朱大人,您來了。”我帶著帷帽,身後跟著玄鳥朱雀,那管家登時臉色一變,立刻上前行禮道,“瑤姑娘好”。
我微微頷首,正疑惑他是怎麼知道我的,但見他的目光落在朱雀身上,微微頓了頓,想必相熟。
“鄒管家,府中可有清雅的院子給姑娘收拾一處”。
“醉月軒在梅園附近,此刻滿園紅梅,十分好看,想必瑤姑娘會喜歡”,鄒管家道。
“殿下特意交代,一應飲食日用皆照著王爺的例份”朱希真道。
“遵命”,那管家點頭應著。隨即他回身對玄鳥道,“還勞煩您帶瑤姑娘過去。”
“現在府中情況如何?”我開口道。
“府中諸事安好,姑娘放心。”
“立刻擬一個各院人事清單給我,叫各院掌事明日卯時來…那個什麼軒議事。”我道。
“這…”那管家有些為難地抬眸詢問朱希真的意見,後者也有些吃驚。
我將隨身攜帶的印信取出,對他道“這是殿下的印信與腰牌,想必你是認得的。”
那管家接過去仔細地看了,頓時一斂容,抬眸道“遵命”。
看來交給我府中印信一事無論是朱希真還是這個官家都不知情。
如此一來,朱希真的任務倒是輕鬆了。“那我先同姑娘去醉月軒,等鄒管家寫好清單還勞煩朱大人送一下。”玄鳥道。
朱希真頷首。那鄒管家馬上示意人去取紙筆。
一個小童在前面引路,玄鳥和朱雀本就是府中人,對這裡的一切自然都很熟悉。
一路上遇見不少侍從,都對玄鳥和朱雀躬身行禮,二人目不斜視而過,可見她們平日在府中地位頗高。
王府很大,從正廳出來走穿過正院,進入後院,繞開王妃所居的正殿,沿著湖邊前行,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玄鳥道,“姑娘”前面就是醉月軒了。
我凝眸,但見月色下一處精雅的院落,正房三間旁有耳房二三,正對著湖面,西邊黑黢黢的似有一片梅林。
這屋舍有些似曾相識。
進入正房,屋裡的陳設精雅,正有一男一女兩個奴婢在打掃,見朱雀玄鳥入來,頓時跪地叩首,“見過朱雀大人玄鳥大人。”
她們這個稱呼令我有些驚訝。“起來吧”,“這是瑤姑娘”玄鳥道。
“瑤姑娘好。”兩人叩首。
“姑娘,這是秀蘿與巖松,人很可靠,可以叫她們在院子裡伺候。”
我頷首。
“以後你們在院子裡盡心侍奉,不叫你們不必入殿打擾”。玄鳥道。
“是”,二人下去了。
朱雀替我取下帷帽,玄鳥在室內稍作整理,叫我們帶過來的一個下頭下去泡茶,我聽玄鳥叫她梓晴,平時我竟從不曾留意過這些人。
“瑤兒”,朱希真大踏步而來,手裡拿著清單。
王爺除了王妃,竟然只有兩個侍妾,一個叫如雲,一個叫紫寧,據說都是王妃安排的良家子,只是如今王妃歸家,她們卻無家可歸,都留了下來。
“殿下開府時間不長,又有半年多在外遊歷,府上人不多。”朱希真道。
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是王妃善妒,不允許她人存在。這兩個侍妾恐怕也是被她捏住把柄,不敢造次之輩。
府中人數最多的是家妓。大概有六十餘人,分別居住在瑞景院、梧桐苑和芙蓉居三個院子,她們不僅負責府中日常飲宴演出活動,其中也不乏一些侍奉枕蓆之輩,與朝中人的關係更是百轉千回,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
王爺出質,不知何時回來,按理說王妃在時可以發賣或遣送,但她一走了之,別人也不敢下這樣的命令,此時京城被圍,各家都在精簡人口,若發賣,想必很難有好結局。況且王爺入金營,若在家中為其發賣歌妓,亦殊為不妥。
“可知各院領頭的歌妓都有誰?”我問。
“回姑娘話,瑞景苑是諸色琵琶樂器,其中領頭的是琵琶女採斐姑娘,梧桐苑是舞伎部,最受歡迎的是南喬姑娘,芙蓉居是聲伎部,其中領頭的應該是胡云姑娘。”玄鳥答。
“你一年不在家,她們還各安其位嗎?”
“還是”,玄鳥篤定地道。
“好。”“一個一個地見。”我道。
“那我今晚就宿在安德堂,瑤兒好放心。”朱希真道。
“好。”雖然對顧眉生一事依舊耿耿於懷,但此時唯有他可以仰仗。
第二日天色剛明,我洗漱完畢,早餐還沒吃完,巖松便來通傳說兩位侍妾,如雲與紫寧來了。
二人來勢洶洶。“昨夜鄒管家來通知我們,還以為來了什麼大人物,竟然是你?”一個聲音響起,我抬眸看去,此人不是別人,竟是那日王妃帶去竹林小院的琵琶女…
“如雲?”我咬了一口包子道。
“正是!”
無錯書吧“請坐”,我道。
“你算什麼東西,敢到這裡吆五喝六?”她出言鄙俗,想必出身並不很好。
“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受殿下所託,來當一隻看門狗而已。”我道。
“呸,鄙俗!”她被噎得一愣,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又自矜身份,不好說什麼。
“你看什麼?難不成殿下不在家,我們還能把這王府拆了不成?”那叫紫寧的道。
我轉目望去,一個圓臉杏眼的女子,竟已有五六個月身孕了!殿下從未說過。
“這位姐姐有孕在身,還望坐下說話,我喝完了最後一口米粥”示意玄鳥將食案撤走。
秀蘿上前在她身後放置了一枚圓凳。她坐了下去。
“紫雲姐姐,如今你有身孕,切莫動氣,我來王府,也並無他意,著實是王爺特意交代,如今非常時期,要好好照顧你生產。”我道。
“王爺真這麼說的?”她的眼角竟瑩然有淚。
如雲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轉身坐在另一枚圓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