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傑回到刑偵支隊,組成了以他為主的“6.29”兇殺案專案小組,成員有吳成、劉小青等5人。林傑將支隊的其他工作交付給副支隊長宮海,全力以赴偵辦此案。
專案組成立後,林傑馬不停蹄地召開專案組案情分析會,在開會之前林傑將開會之事報告沈建國,沈建國打了個“哈哈”,推託說事情很忙他就不參加了,全權委託林傑辦理就是,林傑早已料到沈建國的伎倆,也不在意,心想那就隨他去吧,沒有了沈建國的指手劃腳,工作起來會更順心順意。
專案組成員除了吳成、劉小青之外,還有王輝、陶小鋼、李民三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林傑喜歡啟用年輕人,一是自已也才剛三十歲出頭,也是個年輕人,大家在一起會更容易相處,年紀大的工作經驗雖然更豐富,但是會擺架子,講資歷,很難聽從他這個年輕的支隊長的指揮,不利於工作的開展,這是每個單位都會經常遇到的很現實的問題;二是年輕人工作勤快,思想活躍,幹勁十足,林傑想為漢南市培養一批善於戰鬥,敢於戰鬥,勇於戰鬥的優秀刑偵人員,這一想法正好與局長劉國紅想法不謀而合,因此劉國紅讓林傑在全市公安系統挑選一批年輕幹警充實刑偵支隊,專案組的這幾名成員除了劉小青之外,其餘幾人都是林傑精挑細選來的。
在專案組案情分析會上,吳成一邊將案發現場照片在會議室大螢幕上一幀幀放著,一邊講解著案發現場的勘查結果,血淋淋的照片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
專案組成員個個凝神靜氣認真看著,聽著,臉上除了對兇手的殘忍行徑感到憤怒外,並無異樣,但劉小青看到這些栩栩如生的照片,不禁又聯想到了血腥的案發現場,一陣不適感又強烈地襲來,她緊蹙娥眉,努力地壓抑著內心的不適,她要堅強起來,不能在同事面前像個要人呵護的小女生似的柔柔弱弱,更不能丟了父親的臉,儘管除了林傑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她是劉國紅的女兒。
吳成講解完現場情況後,痕跡檢驗科的王方簡要講了案發現場證據蒐集工作,而實際上由於大雨沖刷原因,根本沒有蒐集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王方只講了短短几分鐘就唉聲嘆氣地結束了講話。
林傑等兩人講話結束,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喉嚨,堅毅的眼神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剛才大家都聽了吳成、王方兩人的情況彙報,我不知道大家有什麼感受,給我的感受就是根據案發現場的情況,我們目前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樣吧,吳成和劉小青,你們兩人是和我一起去了現場的,你們先談談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吧,其他沒有去現場的同志你們也開動腦筋,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三個臭皮匠頂得了一個諸葛亮嘛!”
“我,我也要說啊?”劉小青是個新人,到刑偵支隊時間不長,還真有點適應不了,“吳哥,你先說吧,我,我還沒想好呢?讓我想想!”說著小臉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起來。
林傑看了看劉小青,說道:“好吧,吳成先說吧。”
吳成調入刑偵支隊的時間也不長,兩年還不到,但畢竟是個大男孩,進入角色會比較快,也已適應了刑警生活。
他看了看林傑說道:“林支,這個案子從現場來看,的確是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在這種情況下,我想我們就應該把偵查重心放在外圍和監控的調查上,放在死者身份和人際關係的調查上,從這些方向查詢線索。”
林傑沉思了一下說道:“吳成說得不錯,我們目前只能從這些方面著手調查,嗯,可以告訴大家,死者身份現已查明,是我市財政局副局長,市人大主任陳震之子陳小飛,因為死者是我市領導幹部,請大家務必保密,小青,你也說說吧!”
劉小青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正了正身子,說道:“我沒什麼經驗,一時也沒想到要說什麼,林支安排我查現場監控,那我就講講監控的情況吧。”說著望著林傑,似乎在徵詢林傑的意見。
“你說吧。”林傑表情嚴肅,淡淡地說道,林傑平時比較隨意,但在工作時卻是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
劉小青將監控中複製下來並剪輯好的錄影在大螢幕上放了出來,然後醞釀了一下情緒,聲音不大,好像信心不足似的解釋著說道:“根據林支安排的任務,到目前為止,監控的情況是這樣的,在6月29日晚11點半左右,當時還沒下雨,有一輛計程車在蓮花小區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因為監控清晰度不高,又在晚上,無法看清兩人容貌和計程車車牌,但從男的身形和服裝來看應該就是死者,女的大約二十多歲,穿著一件粉色吊帶裙,從外表看,比較時尚,男的好像酒醉似的,步履蹣跚,女的攙扶著他,向小區內走去。晚上12點20分,這時已下起了大雨,死者從蓮花小區一個人出來,沒帶雨具,還是步履蹣跚,這男人還不時回頭看向小區方向,緊接著,有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死者身後,死者倒地,黑衣人迅速消失在黑夜裡,這個黑衣人應該就是兇手!但是由於監控原因,又在下著暴雨的深夜,所以根本無法看清黑衣人。”
“好,很好!小青講的情況很重要,剛才大家也看了監控錄影,雖然畫面不清晰,但是也向我們直觀展現了案發當時的情景,很好!大家看了有什麼要說的?”林傑看著大家說道。
“我覺得這個女人是當前查詢的重點。”王輝說道。
“我認為計程車也是一個查詢的方向,雖然車牌不清晰,但是這種黃色的計程車在我市數量並不多,而且只有捷達計程車公司有這種顏色的計程車,應該不難找到司機。”陶小鋼說道。
“好,大家分析得很有道理,下面我再說幾點意見,分工安排一下大家的工作。”林傑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說道:“由於這個案件死者身份比較特殊,局領導高度重視這個案子,成立了“6.29”案件專案組,所以我們要把偵破這個案件當作我們支隊當前的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來抓,局領導給我們只有一個月時間,請大家務必要打起精神,認真對待!”
“下面,我做一個具體的分工,吳成、王輝一組,任務是調查案發當晚蓮花小區及周邊住戶情況,儘快找到和死者一起下車進入小區的女人;陶小鋼、李民一組,任務是立即查清死者陳小飛的社會關係及日常生活工作情況......。”
林傑正說著,突然放在桌旁的大哥大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看了看大哥大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地摁斷了電話,剛要開始說話,鈴聲又不屈不撓地響了起來,林傑皺緊了眉頭,這一次他很堅決地將大哥大直接關機。
上世紀九十年代,大哥大可是個稀罕之物,雖然笨重,卻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一臺大哥大加上入網費近2萬元,也只有領導和企業家們才使用得起,由於林傑身為刑偵支隊長,崗位特殊,工作需要,才由局裡配備一臺。
林傑關機的這一幕剛好被坐在旁邊的劉小青看了個正著,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問道:“林支,是慧蘭姐的電話吧?”
林傑英俊的臉龐表情嚴肅,橫了劉小青一眼,嚴肅地說道:“現在是在開會,你不懂嗎?”劉小青吃了一驚,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不敢再言語什麼。
只聽林傑繼續說道:“劉小青繼續檢視監控,看有什麼新的發現。”
聽到林傑的安排,劉小青心裡有一百個不情願,但她知道林傑的脾氣,不敢有所異議,不禁嘟起了小嘴。
林傑也看出劉小青心裡的小九九,並不理睬她,又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的話各組立即開始分頭行動,散會。”
這邊林傑馬不停蹄地召開專案組工作會議,安排部署案件偵破工作,另一邊公安局局長劉國紅和政委祁東建也沒歇著,兩人匆匆趕到市裡,向市委書記陳建國和市長邱家旺彙報情況。
陳建國和邱家旺聽後也大吃一驚,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前往市人大,向陳震主任通報情況,同時要說服陳震主任,同意對其兒子陳小飛進行屍檢。
市人大辦公樓就位於市委大樓的後面,距離不過幾十米,四人很快就來到了陳震主任辦公室。
當他們來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陳震主任正哼著京腔小曲,怡然自樂,很是悠閒。
陳震看到市委書記陳建國、市長邱家旺還有公安局劉國紅、政委祁東建四人聯袂進來時,顯得很是意外,停止了哼唱,有些不解地說道:“哎呀呀,書記、市長還有局長、政委大人,是什麼風把你們一起吹到我這個老頭這裡來了,我這個老頭可受用不起啊!”
陳建國書記看了看邱家旺市長,又看了看劉國紅、祁東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畢竟陳震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先坐下吧,先坐下,有事慢慢說嘛,我知道你們都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啊!。”陳震作為這裡的主人,客氣地招呼著。
陳建國書記又看了看邱家旺等三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三人見狀,也一起坐了下來,陳震則在他們幾人的對面沙發上坐下,這時陳震的秘書端了幾杯茶水走了進來,放在眾人面前,然後走了出去,隨手關上辦公室大門。
“說吧,幾位領導在百忙之中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不會只是聊聊天,喝喝茶吧?”
陳震是陳建國書記四人的老領導,老上級,對於陳震兒子的慘遭殺害,老年喪子,陳建國真的難以開口,但又不能不開口,他看了眼劉國紅,呷了口茶,說道:“陳老,我們今天來的確有事要向你報告,嗯,國紅,你情況比較清楚,還是你向陳老報告吧。”
劉國紅聽到陳建國書記指示,這事又是他的管轄之事,理應由他來說,但要怎麼說才好呢?他在心裡尋思了一下說道:“陳老,我有一事要向你報告,嗯,你是老領導,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所以請你聽後一定要冷靜,不要激動!”
陳震看到陳建國、劉國紅兩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心裡也有些不安和忐忑起來,但他畢竟是個領導,經歷過許多風浪,雖然內心不安,但表面還是一臉平靜,古井無波:“國紅,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這老頭子應該還受得起的!”
劉國紅看了看陳建國和邱家旺一眼,又看著陳震說道:“陳老,那我就直說了,昨天晚上,我市蓮花小區發生了一起案件,經我局調查,陳老,很不幸,是你兒子,陳小飛。”
“啊!小飛,小飛他怎麼了?” 陳震頓時臉色蒼白了許多,聲音顫抖了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劉國紅,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陳老,你要節哀順變啊,非常不幸,人已經沒了,我們一定儘快將兇手抓捕歸案,繩之以法!”劉國紅不由得躲開陳震的眼光,低下了頭,低聲說道。
“陳老,節哀順變啊!”“陳老,事已至此,保重身體啊!”陳建國書記和邱家旺市長几乎異口同聲地說道。
“什麼?什麼?人,人,人沒了?小飛沒了?”陳震臉色變得更加的煞白,完全沒了血色,聲音哆嗦著,身體也明顯顫抖起來,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似的,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
辦公室的空氣頓時凝滯似的緊張起來,大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不長時間的沉默中,陳震突然“啊”的一聲向後倒去,整個人靠在沙發後背上,滿臉漲紅,一隻手緊緊地按在胸口上,表情極其痛苦。
眾人見狀,大驚失色,忙起身圍了過去。
“書記、市長,陳老是心臟病復發了,我這有速效救心丸。”說著,劉國紅連忙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個小葫蘆,從中倒出十幾粒小丸子,一手將陳震嘴巴捏開,一手迅速將小丸子塞入舌根底下。
速效救心丸是心臟病人的救命良藥,許多病人都隨身帶著,劉國紅也是個心臟病人,身上常年帶著這劑良藥,想不到在這關鍵時刻救了陳震主任的命。
果然,速效救心丸藥效極佳,不一會兒,陳震臉色便逐漸好轉過來,他緩過氣來,示意大家坐下。
“陳老,感覺怎麼樣啊?要不要叫120?”陳建國關切地低聲詢問道。
陳震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說道:“謝謝!我好多了,好多了,不用麻煩了。”說著,隨手接過祁東建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神色悲痛,不停地說道:“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劉國紅見陳震逐漸恢復了正常,已無大礙,便說道:“陳老,為了儘快抓住罪犯,還需陳老的配合。”
“國紅,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就說吧。”陳震話音還有些虛弱,突如其來的噩耗對他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陳老,有兩件事,一是為了偵破案件需要,需對屍體進行屍檢,要徵得你和你妻子的同意;二是我們想了解你兒子陳小飛的情況,特別是近期的情況。”劉國紅說道。
“為了儘快破案,抓住兇手,為我兒子報仇,我個人是同意屍檢的,但我那老婆子同不同意,我要問她。”說畢,陳震長嘆口氣,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眾人,繼續說道:“唉!不瞞你們說,我對小飛啊,始終都懸著心啊,雖然小飛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但各位心裡也應該都明白,小飛無論是在業務能力方面,還是在領導能力方面都是不行的,他能夠當上副局長,完全是靠我這張老臉啊!唉!我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啊,讓我操不完的心,現在好了,一切都解脫了!”
劉國紅和陳小飛並不很熟悉,但從陳震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他對陳小飛是很不滿意和無奈的。劉國紅心想:“對陳小飛這個人必須要好好調查一番。”
這時市委書記陳建國說道:“陳老,你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還需要休息,這樣吧,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先讓司機送你回家休息,你也和愛人商量一下屍檢的事,至於要了解小飛的情況吧,國紅,你明天再安排人到陳老家中去了解吧,哦,我看下午能否安排陳老見小飛最後一面?”
“好吧,就按照陳書記的意見安排吧!”陳震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的,陳書記,我一定會做好安排的。”劉國紅接著回答道。
林傑開完專案組會議,回到辦公室,站在窗邊,抽著煙,望著窗外火熱炙人的陽光,沉思著“6.29”案件的每個細節,想從中捋出一些頭緒來。
林傑這一沉思,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下班時分,肚子“咕嚕咕嚕” 地叫喚起來,才想起早餐還沒吃,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整理一下辦公桌上的檔案,關上門,準備去旁邊“王小二”小吃店解決一下肚子問題。
林傑年齡雖已32歲,但還未結婚,甚至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光棍一個,在那個年代,是個妥妥的大齡青年,由於平時工作又十分繁忙,因此都是在外面小店裡隨便吃點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根本沒有什麼講究。
“王小二”小吃店是林傑經常光顧的店鋪之一,這裡經營著漢南市傳統的麵食小吃,東西經濟實惠,口味又好,所以林傑成了這裡的常客,一來二去,他和店老闆王小二也逐漸熟絡起來。
“林警官,今天來點什麼?”林傑剛踏進小吃店,店老闆王小二就高聲嚷嚷起來。
“就你嗓門大!”林傑微笑應和著,用手指了指掛在牆上的小吃招牌說道:“就來一份牛肉湯麵吧,大碗的。”說著找了個窗邊的空位坐下。
不一會兒,王小二把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麵端了上來,麵條上面鋪滿一層嫩滑爽口的牛肉,勾人食慾。
“牛肉湯麵來囉,林警官請慢用。”王小二獻著殷勤,畢竟林傑是這裡的老主顧。
“小二老闆,謝謝!你去忙吧!”林傑滿臉含笑著說道。
王小二轉身走了之後,林傑低下頭,稀里嘩啦地大口吃起牛肉麵來,畢竟肚子太餓了。
正吃著,一個人悄然走到林傑面前,在林傑對面坐下,只聽得“啪”地一聲脆響,那人用手重重地打在桌子上。
林傑正津津有味地埋頭苦吃著,這一聲脆響著實使他吃了一驚,他抬起頭,只見在他面前正坐著一個女孩,漲紅著一張精緻的俏臉,杏眼圓睜,娥眉倒豎,正喘著氣息,氣鼓鼓地盯著他。
“林傑,你當我是空氣啊!”見林傑抬起了頭,女孩大聲嬌叱起來。
“噫?怎麼是你?”林傑一臉懵逼,茫然地問道。
“什麼?不是我還有誰?你就裝吧,裝一輩子吧!”女孩更加生氣起來。
“我真不知道是你啊,我正吃飯呢,有事嗎?”林傑漫不經心地說道。
“哼!”女孩將頭一甩,隨後又轉過臉來,盯著林傑。
“說!剛才為什麼掛我電話?還關機!”女孩不依不饒,步步緊逼。
“哦,這事啊,我的姑奶奶,剛才我在開會啊,開會怎麼能接電話呢?”林傑說得在理,女孩一時話塞,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找我有什麼事嗎?”林傑見女孩有些發窘,不禁微笑起來。
“林傑,沒事就不能找你?你了不起,是嗎?”女孩耍起了小性子,又橫了林傑一眼,說道:“本姑娘這幾天心情不好,小青早上又要開會,我一個人在街上溜達,順便讓你陪我吃個午飯,這難道不行嗎?”
林傑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又可愛的女孩,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隨即臉上敞開了笑容,說道:“怎麼不行?當然可以,但我現在快吃飽了啊。”
正說話間,王小二又捧來一碗牛肉麵,放在女孩面前,然後站在女孩身後向林傑眨了眨眼,豎起了大拇指,又做了個鬼臉。
林傑笑了笑,向王小二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不讓他在這裡瞎摻和。
王小二嘻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吃飽了有什麼關係?你的牛肉麵錢我已經付了,你不許走,陪著我吃!”女孩斜了林傑一眼,低下頭,精挑細揀,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林傑苦笑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雙眼靜靜地看著女孩,女孩抬了抬頭,看見林傑正看著她,得意地嘟了嘟嘴,又低下頭吃起面來。
下午3點半,按照局長劉國紅的安排,林傑親自帶著陳震兩老來到停屍房,見兒子陳小飛最後一眼,看到兒子陳小飛靜靜地躺在那裡,昨天還活脫脫的,今天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兩個老人不禁老淚縱橫,悲痛萬分!
由於陳震兩夫妻老來喪子,情緒極差,對陳震的詢問林傑決定暫緩兩天,兩個老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他們答應同意對其兒子陳小飛進行屍檢,這對林傑來說無疑是個好事。
兩天後,林傑帶著劉小青來到了陳震的家,這幾天由於受到兒子被害的沉重打擊,陳震都在家中療養身體。
在陳震家的客廳裡,陳震背靠在寬大的沙發上,無精打采,神情疲憊,完全沒了平日豁達開朗的性情,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林傑和劉小青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劉小青拿著筆和問詢筆錄,準備記錄。
“陳老,不好意思,這麼快就再來打擾你了!”林傑滿懷歉意地說道。
“不礙事,不礙事!你們也是為了工作嘛,我也希望能儘快抓到罪犯,將罪犯繩之以法!”陳震作為一名領導幹部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好的,謝謝陳老的支援,我們現在就開始談談吧。”林傑頓了頓說道:“你兒子陳小飛的性格脾氣怎麼樣?”
“唉!”陳震長嘆口氣說道:“老婆子身體不太好,只生了小飛一個,從小就慣著寵著他,能有什麼好脾氣。”
“小飛平時都有哪些朋友,你知道嗎?”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平時也沒有什麼朋友到家裡玩,但他幾乎每天都醉醺醺的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甚至有時兩三天都不回家,我想來他的朋友應該是很多的。”
“小飛的朋友中,你有認識的嗎?”
“嗯,讓我想想,嗯,我想不起來,好像沒有認識的,他知道我和他媽都不喜歡他那些酒肉朋友,所以他從來沒帶朋友到家裡玩過。”
“小飛有女朋友嗎?”
“嗯,女朋友嘛,前幾年我沒聽說過,小飛年紀也不小了,快30了,我和老婆子就不斷催促他,大約半年多前吧,有一天小飛突然帶回來一個女孩,說是他的女朋友,長得很漂亮,很斯文,待人彬彬有禮,我和老婆子都很滿意,老婆子一高興還送給女孩一根金項鍊作為見面禮,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小飛也多次帶女孩回家玩。”
“那後來怎樣了?”
“唉!也不知什麼原因,過了一個多月,我和老婆子就再催促小飛抓緊時間先訂個婚,再選個良辰吉日,把婚事給辦了,也好了卻我們的一樁心事,但小飛卻突然說和那女孩分手了。”
“什麼原因分手,陳老知道嗎?”
“不知道,我和老婆子都有問過小飛,他只是說她不是個好女孩,其他也沒說什麼?唉,這個女孩清清楚楚,漂漂亮亮,人見人愛的,怎麼就不是好女孩了呢?”
“陳老,這女孩叫什麼名字,職業是什麼?知道嗎?”
“嗯,女孩名字叫吳莉莉,據她自已說是城東小學老師。”
……………。
在回市公安局的路上,林傑開著警車,劉小青坐在副駕駛位上。
“林支,陳小飛雖然是市財政局副局長,但從陳老的口中,我好像感覺到陳小飛不像個領導,倒像個花花公子,還有就是陳老說到的那個女孩應該有問題。” 劉小青邊說邊偷偷瞟了林傑一眼。
林傑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小青也會獨立思考了,我們下一步要去見見陳老口中的那個漂亮女孩了。”
林傑的誇獎讓劉小青的小臉不禁羞紅起來,為掩飾窘態,忙轉移話題說道:“林支,你也真是的,你這是在笑話我嗎?不說這個了,說說你自已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 林傑側過頭來,看了看劉小青說道。
“怎麼沒好說的?林支,你也老大不小了,大齡青年了,也該想想自已了,不要成天就想著工作,再說了,慧蘭姐對你一往情深,深愛著你,你怎麼就像個木頭人似的!唉!我真想不通,憑慧蘭姐的模樣、家庭條件,說實在話,林支,不是我說,你還真配不上她!”劉小青口無遮攔,心直口快,想說就說,說得林傑心中一陣悵然。
“的確,慧蘭雖然有著一點大小姐的脾氣,但她確實是個好女孩,但他能給她幸福嗎?”林傑心中自忖自問道。
“你這丫頭片子,沒大沒小的,她又和你說什麼了?” 林傑故作生氣地說道。
“慧蘭姐沒和我說什麼呀,就是和我訴訴苦啊,說那個沒有良心的漢子啊,嘻嘻!”劉小青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看著林傑說道。
“不要說了,小孩子懂什麼?回去後馬上通知專案組成員召開碰頭會。” 林傑板起臉,嚴肅起來。
劉小青見林傑變了臉色,也就不再言語,兩人一路無言。
經過兩天來的調查,專案組兩組人員分別收集到了一些情況,同時法醫陳東也將屍檢報告呈送給了專案組,林傑覺得這時候應該要開個碰頭會了。
在專案組會議室,專案組成員圍坐在會議桌旁。
吳成、王輝這組任務是調查案發當晚蓮花小區及周邊住戶情況,儘快找到和死者一起下車進入小區的女人,由吳成彙報;另一組是陶小鋼、李民,任務是查清死者陳小飛的社會關係及日常工作情況,由李民彙報,法醫陳東彙報屍檢情況。
吳成:“我和王輝兩人對蓮花小區及案發現場周邊居民進行了調查詢問,共詢問了102戶住戶,根據被調查人員情況反饋,沒有人能提供相關有價值的線索,沒有發現有目擊者,主要原因應該是案發時已是深夜,又下著大暴雨。但找到了和陳小飛一起進入蓮花小區的女人,女人名字叫李紅英,今年26歲,本市人,無固定職業,因經濟原因,有時會從事皮肉生意,她單身一人租住在蓮花小區一幢一單元201室。
經李紅英陳述,之前和陳小飛並不相識,6月29日晚上,李紅英到百樂門舞廳陪跳,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就是想找個男人,做個買賣,陳小飛是一個人去的,但據李紅英說,陳小飛和舞廳裡的許多人都非常熟悉,不停地有人向他敬酒,他喝了許多酒,可以說是喝得酩酊大醉,在此期間,李紅英陪他跳了幾支曲子,後來陳小飛趁著酒興向她提出要求,於是她打了一輛計程車將陳小飛帶到自已租住的蓮花小區,時間是11點半左右。在李紅英租住房裡,由於陳小飛喝了太多的酒,無論李紅英怎樣擺弄,陳小飛都無法行事,於是陳小飛以此為藉口,不想給錢,兩人為此爭吵起來,最後李紅英一怒之下,將陳小飛趕了出去,時間大約在12點半左右,之後李紅英就上床睡覺一直到天亮,而後我們又到百樂門舞廳調查,情況和李紅英說的基本相符,這就是我這組調查到的一些情況。”
吳成看了看林傑,頓了頓說道:“從監控中陳小飛的狀態看,李紅英講的應該是符合事實的。”
“好的。”林傑一邊認真記錄著,一邊說道:“第二組彙報一下情況。”
李民:“我們這組的任務是查清死者陳小飛的社會關係及日常生活工作情況。經查,陳小飛社會關係比較複雜,和他關係好的人中有單位的,有企業的,也有社會上的,這幾天,我們走訪調查了和他平時走得近的31個人,6月29日當天晚上都沒有和他在一起,這一點與剛才吳成說的情況相互印證,證明當天晚上陳小飛的確是一個人去的百樂門舞廳,再對這些人的進一步調查,從初步調查結果看,目前這些人沒有作案時間。
在工作方面,陳小飛工作方式方法比較粗暴蠻橫,和單位同事間關係並不融洽,聽說倚仗著老爺子,他誰都不放在眼裡。
此外在調查中還了解到兩件事,一是大約在半年前,陳小飛曾在百樂門舞廳當場下跪追求一位漂亮女孩,成為一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經調查,這女孩並不常去百樂門舞廳,舞廳工作人員並不認識;二是陳小飛在市財政局分管城建資金審批撥付工作,我市城市建設的主要承建商主要有二家企業,一家是漢南城建公司,另一家是凌風集團,其中漢南城建公司承建的業務量比較少,只佔五分之一左右,凌風集團承建的業務量比較大,佔到了五分之四,按理說,凌風集團在我市是知名企業,又是市政府指定的許多城市建設工程的承建商,凌風集團和陳小飛的關係應該是很好才對,但是奇怪的是在城建工程資金撥付上,對漢南城建公司承建的工程,陳小飛都按照工程建設合同的約定,按進度及時撥付專案款。但對凌風集團承建的工程,陳小飛卻一拖再拖,據說目前還有一千餘萬元工程款未撥付,我覺得這是很不正常的,陳小飛的死不知是否和這個原因有關?林支,我的調查情況彙報完畢。”
接著是法醫陳東彙報屍檢情況。
陳東:“根據屍檢結果,陳小飛全身只有二處傷痕,一處在咽喉位置,另一處在下身,但致命傷是在咽喉位置,下身生殖器官是死後被硬生生割掉取走,兇手力量很大,咽喉傷口很深,喉管被完全切斷,兇手作案時位於陳小飛身後,應該是從身後將陳小飛脖子摟住,然後一刀斃命,作案手法乾淨利落,從傷痕判斷,兇器應該是一把十分鋒利的匕首。
從陳小飛內部臟器情況來看,所有臟器完好無損,未出現出血損傷情況,但胃容物中檢出大量酒精和搖頭丸成分,說明死者生前有服用過搖頭丸和大量飲酒行為,根據屍體僵硬程度和屍斑形成情況,死亡時間大約是在6月29日晚12點半至30日凌晨1點半之間。”
兩組調查小組和法醫陳東彙報完畢後,林傑放下記錄筆,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水,堅毅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很好,大家這幾天辛苦了!剛才聽了三位同志的情況彙報,雖然暫時沒有查到有高價值的線索,但是也查明瞭許多情況,首先,我們對死者陳小飛的個人情況有了比較清晰的瞭解,瞭解到他的社會關係比較複雜,瞭解到他的為人,也瞭解到一些他個人方面的私生活以及他和凌風集團之間的不和諧情況,這都給了我們下一步調查提供了方向。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僱兇殺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從兇手割走陳小飛生殖器這一細節來看,女性僱兇報復性殺人的可能性也許會更大些,下面,我對下一步行動作個安排,吳成這一組,繼續原來的調查方向,擴大調查面,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李民這一組,進一步調查與陳小飛關係密切的人,特別是關係密切的女性朋友,認真調查近一段時間以來陳小飛和誰產生過矛盾,小青和我一起去一趟凌風集團。”
漢南市原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地級市,並不富裕,改革開放以來,由於地處江、浙、滬經濟發展帶,是南北經濟通連的重要樞紐,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因此,近幾年來城市建設、經濟發展都十分迅速,成為國內外各大公司競相投資的熱土,經濟發展如火如荼,一改原來以農業為主的落後局面,迅速崛起成為東部地區一座富有生機和活力的現代化城市。
城市建設和經濟高速發展,為許多企業的發展帶來了千載難逢的機遇,凌風集團作為漢南市本土企業也在這股東風中迅速發展壯大起來,短短几年時間便從一家從事建築業的小型企業,發展成為以建築、倉儲、物流、酒店、娛樂為主的大型集團企業,在全市乃至全省都卓有名氣,特別是凌風集團總裁何凌風年僅30歲,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不凡成就,成為漢南市企業界一顆耀眼奪目的新星,更成為漢南市許多有志青年的楷模和偶像。
凌風集團總部位於漢南市市中心黃金地段的凌風大廈內,凌風大廈樓高二十層,大廈通體全部飾以天藍色豪華琉璃幕牆,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是漢南市標誌性建築之一。
凌風大廈氣勢恢弘的大廳門口兩側各婷婷站立著6名身著紅色旗袍,身材高挑、膚白貌美、青春年少的迎賓小姐,她們個個面如桃花,粉面含笑,迎來送往著前來公司的賓客,也彰顯著凌風集團的強大實力和不同凡響!
林傑和劉小青走進大廳時,迎賓小姐個個俯身下腰,甜膩膩的聲音輕柔地響起:“先生,小姐好!歡迎來到凌風集團!”
林傑點頭頷首和劉小青一起向廳堂裡的前臺走去。前臺裡也站著兩個穿著職業正裝的美女,其中一個迎將上來,面含微笑,舉止優雅,柔聲問道:“先生,小姐,你們好!請問兩位找哪位?”
沒等林傑開口,劉小青就搶著說道:“當然是找你們老闆囉!”
“你們是公安局的吧?你貴姓?”前臺看著林傑兩人身上的警服問道。
“是的,我姓林,林傑,請麻煩通知一下。”林傑語調平緩客氣地說道。
“兩位,請稍等!” 前臺快步走到電話機旁,撥打了電話,然後走到林傑兩人面前,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人在前臺的指引下坐上電梯,來到了二十樓總裁辦公室門口,前臺抬起纖纖玉指,輕叩了兩下門。
“請進!”裡面傳來了一聲悶悶的聲音。
前臺將辦公室大門輕輕推開,側身讓林傑、劉小青兩人進去,然後輕輕掩上大門。
辦公室面積很大,足有100多平方,寬敞明亮,裝修奢華,林傑對這裡並不陌生,甚至還可以說是比較熟悉,在兩年前的一天,就在這奢華的辦公室裡,林傑和這裡的主人,凌風集團老闆何凌風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衝突,此後,林傑再沒有踏進這裡一步,今天是兩年來第一次來到這裡。
何凌風,年僅30歲,漢南市明星企業家,是漢南市草根逆襲,成為成功人士的典範!
此刻,他正端坐在豪華碩大的辦公桌前,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檔案。
林傑也不打招呼,大步流星地走到落地窗邊寬大柔軟的真皮沙發旁,大馬金刀地坐下,跟在後面的劉小青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林傑,又看了看低頭看檔案,一聲不吭的何凌風,心中著急起來,走到何凌風面前大聲嚷道:“喂!怎麼回事啊?凌風哥,當我們是空氣啊?”
劉小青和何凌風妹妹何慧蘭是好朋友,是閨蜜,因而和何凌風也很相熟,平日裡都叫他凌風哥。
聽到劉小青叫嚷聲,何凌風緩緩抬起頭來,英俊的臉上一潭死水,也如同林傑一樣毫無表情,他看了看劉小青,並不理睬她,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林傑面前,沉沉地說道:“原來是林大支隊長啊!貴客啊!應該有兩年沒來這了吧,你真耐得住性子啊!”
林傑也不起身,微微抬起頭,仰視著高高在上的何凌風,和何凌風一樣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一絲令人難以覺察的微笑,嘴角輕輕上揚,透著一縷輕蔑地說道:“何老闆這裡可是能隨隨便便來的嗎?”說著低下頭,撥弄著面前楠木茶几上擺放著的兩隻金燦燦的金蟾,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態!
“哈,哈,哈”何凌風大笑起來:“好,好,林兄果然好記仇啊!好,好,有個性,這個脾氣像我!”頓了頓又對小青說道:“小青,來點什麼?是喝茶還是咖啡?”
“當然是喝咖啡囉,誰還會喝茶?”劉小青快人快語,那個年代,咖啡可還是稀罕物,並不是普通百姓能夠喝得起的。
林傑依然是默不作聲,還是那麼的沉得住氣。
何凌風冷冷地看了林傑一眼,轉身走到辦公桌旁,在一個紅色按鈕上按了一下,然後在林傑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把左腳往右腳上一搭,翹起了二郞腿。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職業正裝的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女孩手中舉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三杯熱氣騰騰,濃香四溢的咖啡款款走了進來,逐一將咖啡放在三人面前的茶几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聞到咖啡濃郁的香味,劉小青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說道:“好喝,好喝!”
何凌風也端起杯子,細細地呷了一口,一邊回味著咖啡的味道,一邊向林傑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我想林大支隊長這樣的大貴客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什麼事?”
林傑不急不緩,也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犀利的眼神盯著何凌風英俊而帶著些邪氣的臉,冷冷地說道:“陳小飛死了,何老闆知道嗎?”
“陳小飛死了?什麼時候?”何凌風臉上掠過一絲驚訝,隨即問道:“這和我有關係嗎?人嘛,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年紀輕輕死了的也不計其數,沒什麼好奇怪的。”
“陳小飛是被人謀殺的!”林傑一邊冷冷地說道,一邊觀察著何凌風的表情細微變化,察言觀色是一名優秀刑偵人員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之一,從心理學方面來說,透過對方一瞬間的微表情變化,判斷出對方的心理波動,從而初步判斷出對方是否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或關聯人。
“謀殺?那就和我更沒關係了!我真想不明白為什麼林大支隊長無論什麼事情總是針對我!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何凌風一臉平靜卻忿忿地說道。
“何大老闆,看來你心虛了?”林傑喝了口咖啡,雙目炯炯地看著何凌風,譏誚地說道。
何凌風放下手中的杯子,雙眼直望著林傑,長嘆口氣,說道:“大哥,難道我們真的不能再回到過去了嗎?想想以前的那些時光,真好啊!”
何凌風緩和了口氣,突然恢復了對林傑從前的稱呼,但林傑並不為所動。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的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林傑冷冷地說道。
“大哥,俗話說得好啊,殊途同歸嘛,其實嘛,我從商,你從政,我們之間應該是可以像從前一樣相處很好的,你說是嗎?”何凌風頓了頓,又從茶桌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對我的成見太深了,我們的關係本來應該和這咖啡一樣香甜的。”
林傑輕揮了一下右手,冷聲說道:“好了,別扯了,說正事吧。”說著轉過頭對坐在身旁的劉小青說道:“小青,準備好記錄。”
坐在一旁的劉小青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唇槍舌戰,但說的話卻又隱晦難懂,讓人如墜雲裡霧裡,不禁懵懵然,暈暈然,一會看看林傑,一會又看看何凌風,想要插嘴說上一兩句,看著兩人神情嚴肅,又不敢開口,眼前的這兩個男人都是她所熟識的,一個是她的領導,一個是她閨蜜的哥哥,但卻不知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有著怎樣的恩怨,使得他們之間無法和諧相處。
林傑看著發著愣的劉小青,心中不禁啞然失笑:“怎麼了?喝咖啡喝傻了?”
劉小青猛然驚醒,回過神來,侷促地說道:“林支,你,你叫我嗎?”
“記錄,我們不是來喝咖啡的!”林傑對於劉小青的開小差有些生氣,冷冷地說道。
“哦,哦。”劉小青急忙開啟隨身挎包,拿出問訊筆錄和筆,坐直了身子,作記錄狀。
“我說林大支隊長,有必要這麼正式嗎?好吧,問吧!”何凌風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地聳聳寬厚的肩膀。
“你和陳小飛關係怎樣?”林傑問道。
“不好!”何凌風毫不掩飾和陳小飛的關係,很直接地說出,沒有絲毫的猶豫。
“為什麼?說具體點。”林傑步步緊逼。
“哼!”何凌風冷哼一聲,站起身子,踱步走到辦公室旁,從桌上拿起一盒香菸,掏出兩根,一根拋給林傑,一根刁到嘴裡,點上,吸上一口,吐出了一個圓圓的菸圈。
“我們之間的恩怨有必要說清楚嗎?”何凌風雙眼冷嗖嗖地看著林傑。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找上你呢?”林傑點著煙,一邊吸著一邊也用冷冷的眼光回應著何凌風。
“林大支隊長可真是個認真的人啊,其實嘛,我和陳小飛之間也沒什麼,就是互相看不順眼而已。”何凌風淡淡地說道。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據我所知,陳小飛經常會拖欠凌風集團的工程款,為什麼,給個原因。”
“沒有原因,就是我和陳小飛搞不到一塊去,他就仗著他老爹,利用手中權力為難我,我的林大支隊長,我總不會因為這個殺了他吧!”
“你6月29日晚上在什麼地方?”
“唉!真是無理取鬧,好吧,我想想。”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接個電話。”何凌風說著頭也不回地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
“喂,哦,是邱市長啊,你好,你好!”何凌風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回頭看了林傑一眼。
“邱市長有何指示?哦,哦,是市政排水工程的事啊,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保證按時完成,不過我有點事,需要市長給我協調一下,嗯,嗯,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財政那塊工程進度款一直沒有批出來,對我公司有點影響,哦,哦,好的,好的,謝謝邱市長!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聚了,改天我請邱市長聚一聚。”
放下電話,何凌風臉上露出一些得意的笑容對林傑說道:“邱市長的電話,嗯,剛才說到哪了?”
林傑看到何凌風在炫耀著他的關係,心中很是不屑,口中譏誚道:“老闆做大了,連腦袋也不好使了,6月29日晚上你在做什麼?”
“是啊,在林大支隊長面前,我的腦袋再大也不好使啊,6月29日?我想想,也就是前幾天的事啊,我想想,哦,我記起來了,我在打牌,一直打到凌晨3點吧。”
“和誰打?”
“和誰打?這個不好說吧。”
“有什麼不好說的?見不得光嗎?”
“唉!我說你啊,真是個死腦筋,如果不是劉國紅對你另眼相看,關愛有加,為你據理力爭,你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警察,好吧,你想聽,我就說吧,這樣也好,能夠證明我的無辜。”何凌風手上夾著香菸,在菸灰缸裡彈了彈,隨即走到林傑身旁,俯下身子,湊到林傑耳旁,故作神秘地說道:“聽好了,是和方副市長他們。”
方副市長,方誌軍,漢南市常務副市長,分管政法、城建系統,林傑早有耳聞何凌風和他是鐵桿兄弟。
何凌風說著直起身子,轉身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在菸灰缸裡摁滅了菸蒂,神情倨傲地說道:“你去問問方副市長吧!”說著,又翹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傑:“林大支隊長,還有事要問嗎?我可沒有你們國家幹部那樣空閒。”言外之意是下逐客令了。
“暫時沒有,如果有,到時自然會再來找你!”林傑並不在意,站起了身子,對劉小青說道:“小青,我們走。”
“不送。”何凌風冷冷地說了句。
林傑側眼看了何凌風一眼,徑直向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外面走進一個身穿雪白連衣裙,青春靚麗的女孩,這女孩乍一見到林傑、劉小青兩人,頓時愣在原地,俊俏的臉蛋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顯出欣喜的表情:“林大哥,你,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女孩眼波盈盈地看著林傑。
還未等林傑回答,劉小青已衝上前去,一雙手握著女孩一隻玉藕般白皙的手臂,搖晃著,笑嘻嘻地說道:“慧蘭姐,幾天不見,又漂亮了許多了,羨慕死我了!”
那女孩側頭啐了劉小青一下說道:“你這小丫頭,小嘴像拌了蜜似的,就會貧嘴!”說著又正過臉來看著林傑。
“哦,我們來已有一會了,正準備回去。”林傑淡淡地說道,說著正要邁開步子,那女孩突然伸出一隻手臂攔在林傑面前,臉色沉了下來,叱聲說道:“林大哥,你怎麼總是避著我,難道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說著,烏黑透亮的雙眸竟有了些紅潤。
林傑絲毫不為所動,英俊堅毅的臉龐毫無表情,他輕輕推開女孩手臂,走出門去。
劉小青看看林傑嚴肅的臉,又看看女孩陰沉的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忙對女孩說道:“慧蘭姐,我,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說著緊跟著林傑小跑著跑了出去。
這個女孩就是那天林傑在小吃店吃麵時遇到的那個女孩,名叫何慧蘭,凌風集團老闆何凌風的親妹妹,也是何凌風唯一的親人,在何凌風年僅15歲時,父母不幸橫遭車禍,雙雙罹難,從此何凌風和比他小5歲的妹妹何慧蘭兩人相依為命,好在在民政部門和善良的街坊鄰居的資助下,兩兄妹才得以安然長大,但沒了父母的庇護,兩兄妹也因此嚐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小小年紀的何凌風從此輟學打工,扛起了家庭的重擔,生活的苦難磨礪出何凌風堅強勇毅的性格,也培養出何凌風強烈的家庭責任心,他深愛著他的妹妹,他暗暗發誓,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他要透過自已的努力在這個社會上出人頭地,讓妹妹過上最好的生活!絕不讓她受到一點委屈!
也就在何凌風最為艱難的時候,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貴人,在何凌風家的隔壁,搬來了一個警察--王叔,一個正直善良的中年人,他並未結婚,但帶著一個和何凌風一般大小的男孩,也是個不幸的孤兒。
當王叔得知何凌風倆兄妹的境況後,十分同情他兄妹倆,經常救助接濟他們,三個孩子也經常在一起嬉戲玩耍,像親兄妹一樣親密無間,時間一長,王叔和他們間的感情日益深厚起來,就像親爹一樣關心呵護著他們,雖然三個孩子都管他叫王叔,但彼此間相濡以沫,已和一家人無異。
終於在多年以後,王叔原先帶著的那個男孩考上了警校,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何凌風也實現了自已的理想和諾言,在王叔幫助和他自已的不懈努力之下,妹妹何慧蘭從名校畢業,成了那個年代的佼佼者,而他自已後來也成了漢南市傑出的青年企業家,掌管著一個龐大的集團公司。
看到妹妹何慧蘭木然地站在那兒,俊俏的臉上有些蒼白,何凌風心中一陣揪痛,他走上前去,目光溫柔,輕聲說道:“慧蘭,來杯咖啡吧。”何凌風不想讓妹妹的情緒停留在剛才的情景中,於是他岔開了話題。
何慧蘭眼眶紅潤,閃著瑩瑩淚光,她仰著頭,看著高大挺拔的何凌風,質問道:“哥,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你和林大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傻丫頭,你還不瞭解你哥嗎?我哪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呢?”何凌風微笑著說道,看著何慧蘭那充滿質疑的眼神,何凌風心中不禁還是一懍,但英俊的臉龐上始終含著笑意,不露絲毫痕跡。
“林大哥變了,變得不像林大哥了,他以前可不會這樣對我的!”何慧蘭哀怨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的傻丫頭,來,坐下喝杯咖啡。”這時剛才那位年輕的女秘書已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何凌風趁勢把何慧蘭拉到沙發上一起坐下。
“咖啡要熱喝才好喝,喝吧!”何凌風笑眯眯,愛憐地看著何慧蘭,那神情就像個父親似的。
何慧蘭心頭一熱,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哥哥那份濃烈的愛,是啊,長兄如父啊,在那些苦難如磐的艱難歲月裡,哥哥何曾委屈過她,哥哥自從父母罹難去世後,就擔負起他那個年齡本不應該揹負的生活重擔,竭盡所能地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讓她和其他小孩子一樣擁有快樂無憂的童年,而自已則嚐盡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受盡了人間的世態炎涼!
“謝謝哥,我沒事。”何慧蘭輕呷了一口咖啡柔聲說道,她對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關心她,愛護她的哥哥,她已十分知足了。
“哥,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但又怕你不高興,真不知該不該問。”何慧蘭看著眼前十分疼愛自已的哥哥,內心糾結著,但還是想問個明白。
“你這個傻丫頭,在哥的面前你有什麼不能問的?”何凌風爽朗地笑了起來。
“那我真問了啊,你可要說實話啊!今天早上我又看到嫂子哭了,我....我.....我問你,你和嫂子才新婚一個多月,你們怎麼就不好了呢?”何慧蘭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出心中的梗結後又害怕何凌風不高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他。
果然,何凌風眉頭皺了皺,臉上沒了笑容,但這種表情只是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慧蘭,我和你嫂子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說著何凌風輕嘆了口氣說道:“也許是性格不合吧。”
“不會吧,哥,嫂子不僅漂亮而且性格溫柔賢慧,你們兩人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啊,怎麼會性格不合呢?”何慧蘭一臉不解地望著何凌風。
“唉!慧蘭啊,有些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咱們還是不談這些了吧,還是談談你到公司上班的事吧,來幫幫我吧。”何凌風不想再說什麼,轉移了話題。
何慧蘭見哥哥情緒不是很好,似乎有著什麼難言之隱,也只好作罷,她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可向旁人述說的隱私,即便是最親的人也是如此,何凌風不想說,她也就不好再問了。
“哥,到公司上班的事讓我再考慮考慮吧,我害怕做不好。”何慧蘭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哥哥和嫂子的事,林傑對她態度的事,攪得她心緒難寧。
“好吧,你再考慮考慮吧,別小看了自已,以你的聰明,完全沒問題。”何凌風微笑著說道。
就在何凌風、何慧蘭兩兄妹正聊著時,林傑和劉小青已走出了凌風集團,上了停在空坪上的警車。
林傑開著警車,向漢南市公安局方向駛去,一路上林傑神情嚴肅,一言不發,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劉小青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終於她忍不住了,扭頭對著林傑說道:“林支,我對你有意見,你剛才那樣對待慧蘭姐太過分了!”
林傑轉頭看了看劉小青,依舊不言不語,臉上荒漠一片,繼續認真開著車子,彷彿劉小青並不存在似的。
“你沒聽見啊,和你說話呢!”劉小青提高了說話聲,嘟起了小嘴,生氣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林傑冷冷地說道。
“哼,不知我在說什麼?你就裝吧,繼續裝吧,裝到你徹底後悔的那一天!我真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的,慧蘭姐對你那麼痴心!”說著,劉小青生氣地把頭轉向窗外,不再理睬林傑。
是啊,裝到徹底後悔的那一天!林傑表面上古井無波,實際上劉小青這句話已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捫心自問,自已是深愛著何慧蘭的,但是斗轉星移,一切的過往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包括刻骨銘心的愛情,面對現實的無奈,他能給何慧蘭幸福嗎?在林傑的心中,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警車剛在停車坪停下,劉小青就“哼”了一聲,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自已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林傑望著生氣而去的劉小青,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傑回到辦公室,泡了一杯茶,點上一根菸,坐在椅子上沉思著,這時陶小鋼、李民走了進來。
“林支,我和小鋼去了城東小學調查吳莉莉的情況,向你彙報一下。”李民說道。
林傑用手指了指辦公桌前面擺放著的兩張椅子,說道:“好的,坐下說吧。”說著又向兩人散了根菸。
兩人點上煙,坐了下來,李民開啟了手中的記錄本,放在桌上。
“情況是這樣的。”李民吸了口煙彙報說:“我先彙報一下我們查到的吳莉莉個人情況資訊吧,吳莉莉,漢南市廣平縣吳家鎮人,今年25歲,1990年20歲時在漢南市師範學校畢業後分配到廣平縣吳家鎮山後村村小任教,1992年22歲時調到城東小學任教,但在三個月前突然辭職離開了城東小學,據說辭職的原因是嫁入了豪門,做起了全職太太。
吳莉莉的確曾經是陳小飛的女朋友,吳莉莉人長得十分漂亮,在一次兩人在舞廳跳舞相識後,陳小飛對吳莉莉展開了瘋狂的追求,甚至在舞廳當著所有人的面下跪求婚,由於陳小飛身份特殊,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但不知為何,兩人在相處了短短的三個月後突然就分手了,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李民說完,側頭看了看陶小鋼,說道:“小鋼,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無錯書吧陶小鋼習慣性地撓了撓頭,說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按理說陳小飛那麼瘋狂的追求吳莉莉,陳小飛是不可能主動分手的,那麼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吳莉莉耍了陳小飛,吳莉莉現在不是嫁入豪門了嗎?原因會不會是有人三角插足,奪走了吳莉莉,而依著陳小飛的權勢,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會不會因此而招來殺身之禍?所以我認為找到這個漂亮的吳莉莉很重要,也許這個女人就是這個案件的突破口。”
林傑一隻手夾著香菸,另一隻手託著腮幫,雙眼注視著兩位年輕人,認真地聽著他們的彙報和分析。
“好,很好,你們分析得很有道理,因情生恨,最有可能導致惡性殺人,這樣吧,你們就按照這個思路查下去,儘快找到這個吳莉莉。”林傑思忖片刻說道。
正當6.29專案組緊鑼密鼓地對陳小飛被殺一案開展偵察時,一個星期後的又一個雷雨交加的深夜,漢南市再次發生了一起兇殺案,頓時,坊間流言四起,恐慌情緒在人們間很快蔓延開來,將劉國紅和林傑兩人結結實實地推上了社會輿論的風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