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瑾哥哥,瑜瑾哥哥。”
好像有人在叫他?
這聲音清稜,像是敲擊在玉石之上一般,又像是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上,這聲音好熟悉,只是他怎麼想不起來。
是誰?
茫茫白霧在眼前,白霧中卻有一個佳人,身姿窈窕,影影綽綽,不見面龐卻已知是絕色。
他嘴巴里面似乎在喊著什麼,只是他自己聽不到。
“嫋嫋,嫋嫋!”
就快要觸控到那女子,只是衣袖從他手中滑走了。
他驚醒過來,腦門上都是汗珠子。
何邈一臉驚喜,“瑜瑾哥哥,你醒過來啦。”
她一直守在這裡,都要被嚇死了。
陸鈞吃了解藥之後,臉上紫色就漸漸退了下去,只是嘴巴還是腫著。
“你是嫋嫋?”他剛剛聽到自己是這麼喊的。
還有這女子身上的花香氣,明明和夢中的女子是同一種味道,這樣的馥郁好聞。
何邈不解,“瑜瑾哥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怎麼辦,陸俊這是失憶了嗎?
“我叫瑜瑾?”
“不是,瑜瑾是你的字,你叫陸鈞,想起來了嗎?”何邈一臉的關切,眉頭微微蹙起。
陸鈞只覺得看到她皺眉,自己的心也跟著皺起來了,“嫋嫋。”他上手摸去,想要撫平她眉間微微蹙起的褶皺。
何邈眼眶紅紅的,“瑜瑾哥哥,你失憶了,這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嗚嗚嗚。”
她帶著哭音,“都怪我,沒有看清是什麼藥就給你塗了,害你這樣,都是我不好。”
陸鈞聽著她哭哭慼慼說著這許多話,大概是理清了事情脈絡。
嫋嫋給他塗藥,用錯了藥,他中毒躺床上,不過現在吃了解藥,毒是解了,只是自己失憶了。
不知怎麼,看到眼前的人兒哭著,他只覺得心中陣陣疼痛,“嫋嫋,你別哭,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失憶而已,記憶能失去,就能重新回來。”
何邈還是吧嗒吧嗒流著眼淚,她上前抱住了陸鈞,“瑜瑾哥哥,你不能有事。”她有些委屈巴巴的。
陸鈞只是下意識地想要疼著,愛著眼前的嬌人兒,他顧不得什麼,便柔聲道:“我不會有事的,嫋嫋。”
他細細品味著這兩個字,嫋嫋,花香嫋嫋,真是好字,懷中淡淡的花香氣飄入鼻中,叫他不捨得鬆開手來。
陸鈞抱住了何邈,只覺得手下烏髮順滑,好似絲綢質感的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陸鈞心下起了一個問題,他與嫋嫋是什麼關係?
陸鈞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腫起老大一塊,還有些疼。
阿金這時候端了湯藥進來,“陸公子醒了,這毒發作得快,若是解毒時間晚一些,就怕是救不回來了。”
何邈從陸鈞懷裡起身,她道:“阿金,還有一件事。”
阿金道:“有何事,郡主吩咐就是。”
何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陸鈞,軟軟地道:“瑜瑾哥哥他失憶了。”
“怎麼會這樣,還是讓阿銀進來給陸公子看看吧,我不大懂這些。”
本來吃了解藥就好的,怎麼還會失憶了?
阿銀進來了,何邈道:“阿銀,你什麼時候懂醫術了?”
阿銀道:“原先家裡是做藥草買賣的,懂一些。”
這些藥他和阿金都是認全了的,只是他懂醫術,阿金卻是有武藝在身,都是當日在宮中調教好了的,只是這些他不能同何邈說就是了。
一會,陸鈞問道:“如何?”
他也不想一直腦子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想不起來,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阿銀把完了脈,道:“公子腦中有淤血,許是當日磕碰在地上留下的,等到淤血散去想必就能記起了。”
“只是時間多久就不好說了,可能幾天,可能幾月,也可能好幾年。”
“那我的嘴巴呢?”總不能一直這樣腫著吧?
阿銀道:“這是餘毒還沒有清,兩三天之後它就會好了。”
陸鈞放下心來,總不能自己一直這樣,他倒是不在意這個,只是何邈在旁邊,他不想自己總是以這樣一面呈現在她眼前。
阿銀說完退了下去,何邈道:“瑜瑾哥哥,有些晚了,我先回去睡覺了。”
何邈這幾日一直守在陸鈞的床前,又總是傷心,實在有些累了。
可是陸鈞卻拉住了她,有些可憐巴巴的,“嫋嫋,我失憶了,你就在這裡陪著我吧。”
“這裡我誰都不認識,只認識你而已。”
何邈心下有些猶豫,只是看到陸鈞的腫起的嘴巴,還是心軟了,
“可是我睡在哪裡?”
陸鈞脫口就想說‘和我睡在一起’,可是他收住了,只怕是會嚇到她。
他道:“就在屏風後面擺一張塌,你睡在我旁邊。”
何邈道:“好吧,我出去叫阿金他們來。”
外面,阿金手上剛剛放了一隻鴿子走。
何邈道:“陛下說什麼了?”
“郡主放心,咱們再有半個月,就能得信了。”
離李將軍入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只是雀仙島上好似世外桃源一般,若是沒有飛鴿傳書,只怕是只在此山中,歲月如流水,不知是何時。
何邈看著天上的一輪圓月,她道:“最終會如何呢?”
阿銀道:“不論結果如何,郡主都會是安全的。”
其實後續陛下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如果鳳栩敗了,便將何邈接去青城,那裡在大梁邊境,不論是何邈的安全,還是日常所需銀錢,都是準備好了的,可保何邈一世無憂。
其實何邈隱隱知道這些,但是她不願意去問,也不願意去想。
阿金道:“郡主不必覺得悶,索性沒有幾日了,咱們便能離開這裡。”
何邈搖了搖頭,這裡哪會悶呢,島上那麼大,又不通人煙,她只覺得靜謐。
還有許多小動物在島上,松鼠吃著松果,池塘裡頭還有幾尾小魚,甚至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馬場,她都不知那些馬兒運來花了多久。
她知道,這些通通都是爹爹安排的,不論是給她解悶的馬兒,釣魚的魚竿器具,繡花用的布料與繡架等等,還是二樓的暗室,地下冰庫裡面放的冰與鮮果。
他只想她能夠過得開心,過得好,每一天每一天。
何邈不覺便紅了眼眶,她並不是真的粗枝大條到連這些都察覺不出來,可是,若是爹爹敗了,她該如何?
門的另一邊,原來他們過幾日就要離開這裡了?陸鈞這樣想著。
可是他不想這麼早就離開,或者說,他根本不想離開,只想在這裡和嫋嫋一起就這樣渡過一輩子,這該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陸鈞手上摩挲著桌子上何邈放在這裡的一片樹葉,綠油油的,寬大的葉片很是厚實,他好似在思慮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