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非然到家後看到一地凌亂,傻眼了。
家裡的燈開著。
滿地的貓砂盆和貓糧盆。
還有好幾個硬紙盒子裡面也塞滿了貓砂。
糟糕!
這分明是恬恬要離家出走又放心不下三小隻啊!
呂非然墜墜,直覺告訴他,夏恬走了。
他忐忑開啟主臥的門,果然,衣櫃裡面少了幾件輕便抗造的衣服。
要不是他留個心眼,從夏恬的鑰匙盒子裡面拿了一個備用鑰匙在身上,他今晚都打不開這個門!
“喵~喵~”
三小隻圍著呂非然亂竄,有點不歡迎他的到來。
“阿陳,你們今天下午在做什麼?”
他壓著火氣給阿陳打電話。
那邊的人被問的莫名其妙,一臉蒙圈,“我在附近守著那夏小姐呢。”
“放心吧,然哥,咱們六個兄弟都在,絕對不讓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上樓擾了夏小姐清靜。”
阿陳貓在夏恬樓下的花叢附近,身上被蚊子叮出好多個包……
還好,然哥下班回家了,他們也可以收拾東西下班。
等明天早上然哥上班出門的時候,他們再來接替跟班,保證不會讓那些雜碎們出來作妖!
“六個人?”呂非然壓住火氣,“你真的確定下午的時候恬恬沒出去嗎?”
有時候,當辛勤的小牛馬們,被上司用一種很質疑的語氣反問一件非常確定的事情。
小牛馬們在威嚴的高壓之下,會暫時大腦短路。
比如現在,小.牛馬.阿陳,腦子空空,目光偏移,看向身邊的搭檔,反問一句:“夏小姐下午的時候出去了嗎?”
“就是下來找快遞小哥取個很大的快遞,小哥幫忙送上去的呢!”
“也妹去哪啊?我們擱這都看著呢!”
良久,電話裡面傳來呂非然冷凝的聲音:“人跑了。”
阿陳呼吸一滯,“嘎哈?”
呂非然陰鬱森冷的語氣中,滿是憤懣:“她有貓,還跑了!”
阿陳腦子瓦特了,這一瞬間他的大腦深深的思考了一下,夏恬跑掉的路線。
這周圍,他們安置了六個人啊。
夏小姐是怎麼做到的不驚動任何人就跑掉的呢?
“聯絡小區物業,我要查監控。”
“哥,咱們不是小區業主,沒許可權啊……”阿陳反問。
“沒許可權就用錢砸!”
萬惡的特權階級,好用又實在。
剛到家的文森還沒喘口氣呢,鑰匙鏈剛剛放在玄關處,就被呂非然抓去做壯丁。
“夏小姐,您真厲害!”
文森是真的罵不出口啊,那個姑娘已經那麼慘了,現在又離家出走。
哎,老闆啊老闆,你就天天折騰我這個小蝦米吧。
回頭夏小姐全都能給找回來。
*
嘉成律師事務所裡,前臺坐著一個面色拘謹的馬尾巴妹子。
裴芙一見到她來,就很熱心的拉著她去會客室,叫上公司新轉正的小律師祝賀,七嘴八舌開始聊八卦,嗯?
一路上給張惠想了很多“道上的辦法”,比如,直接找人砸了她叔叔的燒烤店,讓他還錢。
要不就把她嬸嬸給綁票了吧,讓她叔叔交錢贖人。
或者,咱們一起去他們家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搬過來……
“你確定,你說的這些有用?”祝賀撇嘴,很佩服大小姐的腦回路。
自己被綁架了一次,也攛掇當事人去綁架解決問題算怎麼回事?
“祝姐!怎麼能嫌棄人家呢?笑貧不笑娼,你管我怎麼要錢,只要能讓她叔還錢不就行了嗎?”
坐在中間,被夾擊的張惠,瑟瑟發抖中不知道如何抉擇。
裴芙來勁了,繼續掰扯,“咱是正經聊案子,幫孩子討要家產,用正義之光,律法之劍,整頓民間借貸風氣!”
一身學生氣息的祝賀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咱們小芙蓉說話就是正義凜然!”
嘿嘿,被誇獎了,裴芙的小尾巴眼瞅著要翹起來了的時候,就聽到祝賀轉頭對緊張兮兮的張惠說道:“你別聽她給出的那些旁門左道,咱們打官司要看事實和證據。法官也是人,他在評判案件的時候也有一點點傾向。”
“咱們第一場開庭之前,一定要準備好一切可能用到的證據交上去。”
裴芙修養的精神很好,裴父知道她被人給欺負了,連夜和裴母一起飛回家來照顧寶貝女兒。
劉尚是吧?呵呵,劉敏靜都要出獄了,他在外面作妖,是真的不想讓老劉早點出來了呀!
裴母不客氣,直接找關係託人照顧一下吃牢飯的劉敏敬,日子過的太好,忘記捱打是什麼滋味了吧?
“我讓他想想。”
裴母風輕雲淡,直接放大招,去砸了劉敏敬老婆、劉尚的媽,開的那家小超市。
是以,現在的裴芙,被家人照顧的滿面紅光,眼瞅著比被綁架之前還要胖虎一點……
一連十天,律所的人來來往往都在忙著各自的案子。
就連裴芙也用更加上進的精神面貌努力工作。
可,呂非然還是沒有找到夏恬在哪裡。
山水人家的社群監控顯示,她偽裝成送快遞的小妹,堂而皇之從阿陳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揹著個藍紫色雙肩揹包,一走不回頭。
呂非然反覆盯著監控裡面的那個小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都是隻能在後面安靜的看她離開。
文森看著滿目猩紅無心加班的呂非然默默哀嘆。
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如刀刻斧鑿的英俊面容,如今更是頂著一個如刀子一樣的下頜,看著就苦澀。
夏小姐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竟然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阿陳帶著幾個兄弟邊找邊研究怎麼夏恬可能的去向。
“然哥,小恬有沒有回洛水鎮?”
呂非然默然,讓文森把下午要開的會議交給律所合夥人。
“也許吧。”
他心裡也沒多少底氣,還是帶著阿陳一起去了洛水鎮。
夏阿婆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
門前的大柳樹像一把巨傘一樣,撐起一片陰涼。
楊爺爺在院子裡面收拾葡萄架,綠茵茵的光澤映在老搖椅上面,清涼無比。
夏阿婆坐在庭院中,望著形色匆匆趕來的呂非然,目光復雜。
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太喜歡研究新東西。
但短影片什麼的她還是會偶爾看看的。
最近她刷到很多夏恬出事的內容推送,彷彿全世界的惡意都在這一瞬間被集結,只為了攻擊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
夏阿婆心疼恬恬,老人家強撐著自己多吃飯,多喝點滋補的湯水。
要是夏恬真的倒下了,她得幫孩子支撐著……
呂非然終究是多了很多愧疚之情,駐足在夏阿婆的庭院外面,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他不大敢來這裡面對這位飽經滄桑的阿婆。
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的苦澀。
連天邊的雲朵都在嘲笑他回頭太晚,造孽太深。
“小呂來了?”
夏阿婆慈和的聲音響起,她讓呂非然進來說話。
沒有責怪,沒有怨恨,更沒有見到他這個對夏恬萬分殘忍的負心漢的怨恨之情。
“阿婆,我……我不知道那時候恬恬已經……”
開口第一句,呂非然說的有些磕巴。
夏阿婆略帶渾濁的眼神裡亦是哀傷。
她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邊緣光亮的“全家福”。
穿著鵝黃連衣裙的小夏恬,還有年輕時候的夏琳和夏阿婆。
“我們家兩代姑娘,都受男人氣。”
夏日午後的樹蔭下面,老人家的聲音不徐不疾,她彷彿好像只是為了感嘆一句,“紅顏薄命”。
也好像,是在隱晦告誡呂非然,可以離夏恬遠一點嗎?
既然當初他沒有選擇夏恬。
那麼如今,夏恬也不需要他的選擇和關心了。
呂非然鼻尖澀然。
有時候愛和不愛很難一句話說清楚。
但,有時候正是因為他閱盡繁華,看過千帆,才知道,人間真情,往往就是最簡單日常裡面的喜笑顏開,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