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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章 我不做手術了

冬天白天時間短,薑蓉早上五點睜開眼。

天沒亮,外面黑漆漆的,路燈也沒開。

她側躺著,看著窗外。

渾身沒什麼動靜,她不敢翻身。

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被打破。

前幾天醫生來查房說,過幾天就給她安排手術。

時間緩緩流逝,天空逐漸泛起清白。

外面的梧桐樹在她眼裡有了形狀,大冬天,梧桐沒了葉子,枝頭掛著冰稜子。

薑蓉看了會兒,坐起身,把病號服換了下來。

她穿上件大衣,圍了條圍巾,把圍巾在胸前裹了裹,才準備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門從外面被開啟。

男人西裝革履,身形高大,儀表堂堂。

他手裡拎著個保溫飯盒,看到薑蓉的時候,眼裡有些意外,他彎唇笑,“今天醒這麼早,”然後他注意到薑蓉的打扮穿著,擰眉,“是要出去?”

薑蓉嗯了聲,太久沒說話,嗓子有點啞。

“我想著回家一趟,算算日子,我閨女該到地方了,我得把她的衣服給她寄去,還有書,”說到這裡,薑蓉不好意思笑笑,“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麼了,腦子開竅了,想著好好學習,劉奇軍給她找學校,也不知道那個學校發不發新書,我得去她學校一趟拿書,抓緊給她寄去,不然她得鬧脾氣。麻煩死了。”

鄭天成抿唇,走進病房,把飯盒放到桌子上。

他想勸她,“醫生不建議你外出。”

薑蓉哎了聲,“這醫生的話也不能都聽,我就感覺今天好多了,一點也不疼,渾身是勁,我都有點不想做那個手術了。”

知道薑蓉執拗,鄭天成搖頭笑笑,他開啟保溫盒,飯熱騰騰地,冒著煙,“你先吃飯,吃了飯我陪你回家。”

薑蓉一愣,連忙擺手。

“不用不用,”她不好意思,“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你忙你的工作去吧。”

鄭天成已經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他眉眼彎彎,說話語氣依舊溫柔,“我今天沒什麼工作,律所的事情也有人處理,可以陪你,你知道,我不會放心你一個人回去的。”

薑蓉對上他的目光,知道他雖然看著溫柔,但某些事情也很執著,再在這裡掰扯就是浪費時間。

薑蓉嘆了口氣,坐到床邊。

……

吃完飯,兩人回薑蓉家。

不過三四天沒人住,薑蓉卻恍如隔世。

她回到家,看家裡的佈局。

沙發,桌子,地板,每一處都有她女兒的影子。

棕色眸子沒什麼情緒,薑蓉喘的氣都粗重了些。

她在門口站了很久,還是鄭天成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她直直地進了姜早的屋,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說,“她平時最喜歡買衣服了,雖然她爸爸會給她買,但這些衣服放在家裡也是浪費,到時候都給她寄過去。”

女孩子的衣服鄭天成不好動,他問薑蓉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薑蓉笑笑,“沒什麼需要你做的,你先等等,一會兒我給你倒水喝。”

鄭天成就站在門口,聽她講姜早的事。

他看著女人臉上的笑容,“蓉蓉,你是不是捨不得早早。”

薑蓉疊衣服的動作一愣,她笑容有些僵硬,迅速低眸,掩住自已的情緒,雲淡風輕的語氣,“這是什麼話,她走了,我可開心了,身邊沒人煩,也不用忙著掙錢,輕鬆得很。”

她輕抿著唇,說完不在意的話,卻沒了剛才的活絡勁兒,氣氛安靜下來。

整理完衣服,薑蓉想著把床單弄出來洗洗。

抽床單的時候,她抬了下枕頭。

看到姜早枕頭下有個信封。

薑蓉怔了一下,看到上面的字。

“一千塊攢錢完畢,後天就帶姜女士去體檢,到時候錢甩到她臉上,看她還說不說別的。”

姜早字跡娟秀,旁邊畫著一隻凱特貓。

薑蓉拿著信封的手抖了抖,她站在床邊,想要認真看清楚那些字,再看一遍。

信封皺皺巴巴,一千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攢的。

前天心裡湧起的那股悲愴去而復返,如洪水一般狠狠壓過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摩挲著信封,上面一處處褶皺就跟刀片一樣划著她的手,薑蓉覺得自已的腰好像怎麼也直不起來了。

鄭天成從剛才薑蓉愣怔,就過來看到信封上的字。

他也有些鼻酸,想要說什麼,安慰薑蓉,只看到薑蓉兩大團淚水從她眼眶流下來,女人一聲嗚咽,跪坐在地上。

“那是我的女兒,那是我的女兒啊。”薑蓉覺得頭昏腦脹,她仰著腦袋,哭喊著,“我怎麼能不要她,我怎麼能不要她。”

“沒了她我怎麼活?”

她彷彿要呼吸不過來,整個人崩潰,“我不做手術了,不做手術了,我要把錢都攢下來,我要她回來,我能養的起她,我不做手術了。”

不做手術了。

這句話出現在腦海裡的那一刻,薑蓉就好像找到什麼方向,她從地上爬起來,掙開鄭天成的手,就往外跑。

她腳步倉皇著,踉蹌著。

她得把姜早找回來。

出遠門要鎖門,她得找鎖,可找了一圈,沒找到。

不鎖門了。

薑蓉慌亂地跑出理髮店,鄭業成也匆忙追出來。

可他剛下樓,就看到薑蓉在門口站著。

鄭業成不知道她看到什麼,上前給她披衣服,見她還在愣怔,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理髮店十幾米外,站著一個小姑娘。

……

姜早是被身上的傷疼醒的,醒過來外面天光大亮,看著跟自已臥室格局截然不同的房間,姜早反應過來自已現在在哪。

身上的床格外柔軟,枕頭透著冷香。

這裡全是謝京嶼的味道,充斥著,讓她有些安心。

姜早緩緩坐起身,才發現趴在床邊睡著的謝京嶼。

少年身姿頎長,碎髮凌亂,他趴在床上,幾乎跪坐在地上,底下墊著隻手,側臉線條流暢,緊閉的眸子,高挺的鼻樑,淺薄的唇。

冷白,骨節分明的手勾著她的手腕,肌膚交纏,昨天沒覺得怎麼樣,今天那裡竟然變得有些滾燙。

昨天的一幕幕在姜早腦袋裡回放,姜早怎麼也想不到,來找她的會是謝京嶼,只有謝京嶼。

看著謝京嶼臉上的睏倦,姜早心尖一顫。

找她,應該花了很多時間吧。

她輕輕抽出自已的手,然後下床,慢慢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