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薑蓉醒過來的時候,房間一片黑暗。
窗戶那邊亮著昏黃的光,是樓下路燈照上來的。
外面又開始落雪,雪花貼到窗戶上,特別明顯。
薑蓉看了會兒,就坐起來,把燈開啟。
這是個雙人病房,就住著她自已。
屋裡很安靜,薑蓉喝了口水,坐在床上,拿出手機。
她摩挲著手機,像在猶豫什麼。
半晌,外面雪停了。
她回過神來,開啟微信,按了個影片電話出去。
打出去,薑蓉才想著看看時間。
凌晨3點,這麼晚,薑蓉又想把電話掛掉。
結果很快被接起,出現在螢幕那邊的李蓮。
李蓮睜大眼睛,眼底沒有被吵醒的不耐。
看到薑蓉的臉時,她呼吸一滯。
“蓉蓉?”
語氣全是不可置信,接著又夾雜了幾分欣喜。
“蓉蓉,你給媽媽打電話啦,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怪李蓮興奮,她實在是太久太久沒見過這個女兒。
姜早出生後,薑蓉丟下孩子,一個人去了南荷,除了偶爾打錢回來,她從沒主動打過電話回來。
李蓮平復不了自已的欣喜,索性也把姜落山叫起來。
薑蓉聽著那邊的動靜,心想,姜落山那個倔脾氣,怎麼會起來見她。
可她沒想到姜落山聽到他的名字,一言不發地坐起來。他站在影片角落,偶爾瞥過來一眼。
薑蓉覺得胃又在疼了。
“蓉蓉,你找媽媽什麼事啊?”
李蓮問得小心翼翼。
薑蓉整個人蜷縮起來,想到找他們要說的話,沒什麼表情地開口,“我有事找你們。”
“嗯,你說咯,媽媽聽著呢。”
薑蓉看著螢幕,說得利索,“前幾天姜早的爸爸來找我,他跟我說,對不起我,想要回孩子的撫養權彌補她。”
薑蓉看著李蓮臉上的笑一寸一寸變得僵硬。
李蓮眨眨眼,她不安的時候就會有這個表情,反應過來,重複了一遍薑蓉的話,“哪個嘞,他要早早的撫養權?”
“嗯,”薑蓉沒什麼情緒,“我同意了。”
李蓮呼吸一滯,“乖乖,撫養權給他的意思就是,早早要跟他生活嗎?早早過年不回家了嗎?”
薑蓉嗯了聲。
李蓮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乖乖,媽媽知道你養著早早不容易,但能不能,能不能,撫養權不給他啊?他想早早,就來看看早早,早早還歸我們養啊?”
她聲音哽咽著,“早早肯定不願意跟他呢,我們早早說最喜歡外婆了,她捨不得我的,你要是嫌花錢,媽明天就給你打錢,咱得要早早,咱得要早早啊。”
“什麼錢不錢?”薑蓉冷笑,狠下心來說,“她爸爸可是有錢人,不缺你這點錢,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我跟姜早說,你們都知道這件事,所以想來通知一下你們,她前天下午已經跟著她爸走了。”
李蓮一聲嗚咽,她搖著頭。
“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早早肯定覺得我們不要她了。”
電話裡那邊傳來啜泣,姜落山表情凝重,從始至終沒說話。
薑蓉只覺得心中一片悲愴,她強忍著把電話掛掉。
……
晨曦劃破天際,太陽從東方升起,金色光芒灑向大地。
車子晃晃悠悠,顛簸得厲害,一陣晃動。
車後座的姜早睜開眼睛。
她頭腦昏沉,身上每一處疼得厲害,牽動嘴角時,一陣刺痛刺激她的意識,讓她清醒了幾分。
車廂昏暗,她微眯著眼睛。
車前坐著劉奇軍和那個女人。
姜早睫毛扇了扇,又閉上眼睛。
前方傳來兩人的對話。
劉奇軍敞開窗戶,往外吐了口痰,“真是見了鬼了,這死天氣,要不是這幾天一直下雪,地上路這麼滑,我們早就到了。”
車廂裡好不容易暖和一點,一陣冷風吹進來,凍得女人一哆嗦,“你真是要死啦,快點開,我們還得回去看珍珍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死珍珍了。”
“你還說呢,要不是你女兒逃跑,耽誤了時間,我們早就回去了。”
“誰知道她有這心思。”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也沒人注意到姜早醒了。
隨著兩人的對話,姜早也回憶起這幾天的事。
姜早被他們強硬地拉上車,一上車,姜早就昏過去。等醒過來,姜早發現,他們已經離開南荷,手機也被他們拿走。
姜早偷聽到他們講話,原來劉奇軍和女人還有一個女兒,只不過這個女兒今年發現腎衰竭,需要換腎。
劉奇軍才把主意打到她這個不曾見面的女兒身上。
“要是不匹配怎麼辦?”
“不匹配我們就把她交給黃哥,他有路子。”
女人哼笑,“你女兒這麼漂亮,你捨得?”
劉奇軍無所謂,“漂亮什麼,跟她媽一樣,像個狐狸精。”
姜早意識到羊入虎口,想要逃跑,可附近沒人,沒有村莊,更沒有加油站。
只有蒼茫紛紛灑灑的大雪。
她跑了三次,每一次都被劉奇軍兩人追到。
最後一次,兩人幾乎將她打得半死,昏死過去。
姜早動了動,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疼。
車子往前走,突然不動了。
“怎麼了?”
劉奇軍下車看了看,“拋錨了。”
女人破口大罵,“你怎麼這麼沒用,出來一趟,不是拋錨,就是沒油啊?”
劉奇軍無奈,“這也不能怪我啊,”他趴到地上看了看,“不行啊,老婆,你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修車店,讓他們來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