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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撿的小可憐長成了毒蘑菇

灰塵散去,人影越發清晰。

宣遙聽見了車輪在地上滾動發出的細微的咕嚕聲。

她站在原地。

視線裡是男人孱弱的身軀。

談墨白坐在輪椅上,和她遙遙相望。

他介乎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算不上成熟但也並不青澀。

病痛的折磨使他失去了這個年紀的朝氣和活力,雖然美的過分卻好似隨時都會凋謝。

過長的黑色碎髮遮住了眉眼,顯得陰鬱病態。

因為常年不見日光,面板是毫無血色的蒼白無力。

裸露出來的脖頸和手腕,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

青色的血管分毫畢現,冰冷的血液在瘦弱的軀體中靜緩地流淌,一如他給人的感覺。

——冷漠,疏離,陰鬱,殘忍。

他的雙腿安靜又無力地掛在輪椅上,藍白色條紋的病服鬆垮單薄,令他整個人呈現極度脆弱的美感。

死寂在無聲中蔓延。

宣遙直直地盯著他明顯萎縮的雙腿,感覺無法呼吸。

直到談墨白出聲:“你好。宣遙。”

冰雪一樣森寒低啞的聲音,像一盆涼水潑下。

宣遙猛然回神,倉促收回視線。

“......你好。”

她頓了頓,發現自已和這個人似乎沒什麼話可說。

儘管她已經在路白白的身體裡待了很久,但事實上,這才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見面。

並且她不確定眼前這個談墨白,是不是她所穿過的那個路白白。

“談先生,謝謝你救了我,你人真好。”

宣遙決定先刷好感度。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談墨白目光落在她身上,沒什麼血色的薄唇輕輕抿著。

他似乎是在看宣遙。

可那目光太過輕飄,沒有一點重量,也沒有任何著落點,以至於又像是什麼也沒看。

在宣遙的想象中,路白白長大以後應當是個可愛的羞澀的脾氣不算好但很安靜的年輕人。

有一點小孤僻但絕不至於如此死氣沉沉。

到底哪個成長環節出了問題。

她的小少年長成了角落裡陰暗見不得光的毒蘑菇。

還是個斷了腿的蔫噠毒菇。

“太好了你還活著,沒出什麼事吧?”

就在兩人相對無話的時候,曲鏡終於想起她來,帶著安保隊伍趕過來。

空氣裡凝滯的氛圍被打破,宣遙回頭,幽幽盯著他。

“現在沒事,剛才有事。”

差一點她這雙手就可以切了。

雖說以她的身體構造也能長回來。

但是曲鏡選擇性聽取她的話:“沒事就好。”

他將一疊文件遞給談墨白:“這是小朋友的異化檢測結果,不合格,按規矩是要上報上級部門申請執行死亡,您看......”

談墨白沒有看檔案,垂著眸低低道:“不用上報,她情況特殊,我親自對接。”

“行,厲隊已經回來了,在一樓等您。”

“嗯,推我過去。”

曲鏡轉頭看一動不動的宣遙:“別愣著呀,沒聽見先生吩咐?過來搭把手呀。”

宣遙:“......”

沒聽錯的話談墨白叫的應該不是她吧。

“那你呢?”

“我還要收拾殘局,你以為打完怪就行了?這損壞的物品器械,這麼多屍體黏液,要不你來處理?”

宣遙選擇幫談墨白推輪椅。

她在同齡人之間的個子也不算高的,站在輪椅後面就只能伸出半個頭來了。

她伸手舉著才能夠到輪椅把手。

談墨白微微側過臉,蒼白的下頜在燈光下顯出玉石一般的冰冷質感。

他剛想開口,宣遙就已經輕鬆地推著輪椅往前走。

她察覺到男人的動作,湊近了問:“您想說什麼?”

“...不,沒什麼。”

實驗室在地下,因為怪物破壞,目前電梯故障無法使用,宣遙站在樓梯前沉默了一會會。

她在思考到底是連輪椅帶人一起搬上去好,還是先把人搬上去再回來搬輪椅好。

按她的性格肯定選第一個省時省力。

但萬一談墨白覺得自已不尊重他怎麼辦?

好在沒糾結多久。

樓梯轉角處出現了向慈和厲無名的身影。

“老公!太好了嗚嗚嗚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出事。”

向慈以一個乳燕歸林的姿勢從樓梯上飛奔下來。

宣遙看出來他想熊抱自已的意圖,立刻往輪椅後面一躲。

向慈撲個空,才看見一旁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談墨白,一個激靈立刻站直,聲音都沒底氣了。

“談、談先生你也在......”

厲無名走下來,白大褂在風中飛揚,帶起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

厲無名死前是守序者的頭頭。

他一手建立了守序者這一龐大組織,守序者宣言,包括那句“為人類生存獻上一切”,都是他撰寫的。

在他之前,但凡是發現被異化感染的人,無論有沒有保持理智,都一律格殺勿論。

為了證明異化者也能成為人類的武器,厲無名感染了自已,並在隔離室用無數非人手段活生生折磨了自已兩個月,從頭到尾保持清醒,才讓守序者這一群體被避難所高層所接受。

在成為守序者之前,厲無名是呼聲最高的下一任曙光城主。

被冠以救死扶傷、人間上帝等等中二稱呼。

溫文爾雅、光風霽月不足以形容他的風采。

但成為守序者之後,他就從此隱匿在暗處,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見人,成了徹頭徹尾的實驗研究狂魔。

人人都為他感到惋惜。

但宣遙每次見他都感覺他內心挺愉快的。

很難說到底是異化基因影響了他,還是他本身就是這個社恐的性子。

——順帶一提他的異化方向是含羞草。

厲無名走到談墨白跟前,沉默地俯視他。

“你不能出來。”

談墨白低垂著頭:“是麼。”

厲無名:“融合還沒有完成,我送你回去。”

談墨白:“如果我拒絕呢。”

厲無名沉默。

他不能如何,研究所還掛靠在在談氏旗下,他不能違背掌權人的命令。

“為什麼一定要出來。”

談墨白不語,好似籠著層薄薄陰翳的黑眸落在宣遙身上。

厲無名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

這兩人,一個陰鬱病患,一個冷血社恐。

雙雙一言不發望著人的時候,真的很像兩座大山壓在肩上。

宣遙抽抽嘴角,莫名其妙。

“不清楚,不知道,不瞭解。”

“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