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陳麗娜講了一件朗水一中近期發生的事。
高三年級的某位女生因為學習壓力患上了中度抑鬱，目前已經休學了。女生的家長這些天一直想找學校要個說法，她覺得是學校的教育不當導致了孩子的心理疾病。
學校對此事也高度重視起來，對部分學生家長進行了線上家訪。結果發現，小部分的高三學生都有輕度抑鬱的症狀。
朗水一中因此開設了心理諮詢室，請來了專業的諮詢師，為學生們進行心理疏導。
陳麗娜也私下了解了一些關於抑鬱焦慮的內容，“輕度抑鬱前期可能表現為失眠，你們如果覺得有這方面的問題，可以去諮詢室找醫生交流。”
底下的同學不以為然：“老師，我們累得和狗一樣，沾枕頭就睡著了，失眠？不存在的。”
一片鬨笑聲。
班主任笑道：“去去去，別搗亂。”
課間。
“你要不要去看看？”程爍對著身邊的人問。
景亦一時間沒懂，“看什麼？”
“心理諮詢。”
程爍平時對這方面沒有涉獵，所以他剛剛百度了一下。失眠確實是輕度焦慮抑鬱的表現之一，但不是所有的失眠都是抑鬱症。
對於景亦的“睡不好”，他之前沒有過多關注，但今天班主任這麼一說，他還是有點擔心。
“不用，我只是偶爾睡不著。”
程爍鬆了口氣，手指在課桌上輕輕敲著。
景亦欲言又止。
身邊的人發現了他的異樣，“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他微微一頓，“你有必要去諮詢一下。”
“？”程爍詫異地問：“我去那幹嘛？還有比我更正常的人嗎？”
每天吃得飽睡得著，和朋友有說有笑的，哪裡像有心理問題的樣子？
景亦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後，壓低了聲音道：“你喜歡同性，真的沒有問題嗎？”
“！”
程爍現在臉上的表情比吃了翔還難看，他咬咬牙：“你覺得同性戀是病？”
“也不是。”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其他男生，只有你。”程爍深呼吸，“只因為是你而已。”
微風透過紗窗潛入教室，暖意從四肢百骸延伸直達心底。
景亦側目而視，旁邊那人的眸子璨若星河，褪去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他心中一悸。
程爍：“是不是很感動？”
“嗯……”景亦沉默良久，“你成年了嗎？”
“……”
要是其他問題，他還能努努力，這個他實在是……
程爍咬咬牙，“沒有。”
“那你加油。”
“……”
*
週一，各科課代表忙著在過道里穿梭，“還有人沒交嗎？”
“數學還有沒交的嗎？”
“物理物理！”
各個科目都有要整理的錯題，今天收起作業來，班裡亂糟糟的。
班主任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到班級門口，用力地拍了拍手，“現在集合一下，咱們去實驗樓拍照。”
“老師，這麼快拍畢業照嗎？”
“我去，我都沒化妝。”
陳麗娜：“不是畢業照，是證件照。”
班裡女生放下心來。
班主任的聲音再次響起：“一會兒拍照的時候都精神點，這是要貼在陪伴你們一輩子的高中畢業證上的。”
“……”
實驗樓內。
高三年級的好幾個班都在樓道里排隊，嘈雜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穿外套好看還是T恤好看啊？”
“我覺得穿外套吧，有點冷。”
“一會兒進屋應該不冷了。”
班主任剛和攝影師說完，一班的人到齊可以拍照了。
一個女生過來問：“老師，我自己交的照片不行嗎？”
陳麗娜翻了個白眼，“你們交上來的照片，是人是鬼都很難說。”
說來也氣人，學校一共讓他們交過兩次照片。男生交上來的都沒什麼問題，到了女生這邊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要不是照片背後寫了名字，完全和本人對不上號。
這真是讓老師們開了眼，證件照還要精修，這屆的女生偶像包袱還挺重。
最後主任決定，統一拍證件照。
女生悻悻地歸隊。
班主任叮囑：“拍完照抓緊時間回來上課，別在外邊逗留。”
以往總是有調皮的男生藉著出來的機會在外晃悠，最後才不緊不慢地回教室。
她循著隊伍掃了一圈，個別男生不修邊幅，身上的校服領子歪七扭八，還有的拉鍊拉到一半。
“你們互相整理一下衣領，校服穿好，稍微注意點形象。”
班裡的女生仔細地為對方整理衣服和頭髮，男生們則是粗略地自己整了整。
陳麗娜路過女生的隊伍，“你們把頭髮撩到耳後，耳朵露出來。”
短髮女生嘀咕：“那也太醜了吧。”
陳麗娜向來不慣著她們，“明星好看，你是嗎？”
女生不情願地將頭髮別在耳後，不吱聲了。
景亦站在程爍前面，他剛要摸上衣領，身後的人上前一步，“我幫你。”
程爍眸光向下，抬起手向下壓了壓面前人的衣領。
景亦一怔。
溫熱的手指輕輕掃過他的下頜，被碰過的地方微微發癢，繼而發燙。
太奇怪了。
視線交匯間，他別過頭，向後退了半步，“我自己來。”
“好了。”程爍拍了兩下面前人的肩膀，笑道：“挺帥的。”
樓道里不時地有其他年級的女生經過，視線大多在一班隊伍末尾停留。
排隊半小時，拍照五秒鐘。
學生們接連進屋拍照，一班是最早的一批。
他們從實驗樓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七班進去。景亦蹲在門口繫鞋帶，程爍和賀晨打了個招呼，轉過頭，視線正巧掃到女生隊伍的覃姿。
後者緊咬下唇，眸光躲閃。
程爍只當沒看見，徑直走向教學樓。
他去拍照沒帶手機，回到座位上，從桌子裡把手機拿出來，有兩條未讀訊息。
母上：我聽覃姿媽媽說你和覃姿鬧矛盾了？
母上：人家是女孩，你多讓著點。
程爍眉心一蹙。
這算什麼？
小學生吵架之後找父母告狀？
他打字回覆【沒鬧矛盾，本來的關係也沒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