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中等、面相年輕之人出列高聲喊道:“我乃正黃旗甲喇額真索尼,我家大汗有話要與趙總兵說,爾等速去通傳。”
“給老子滾!索尼,你一個小小甲喇額真也配直面我家總戎?有多遠滾多遠。”
城頭上傳來一聲暴喝,一顆碩大的黑炭頭探出垛口,朝這邊望來。
“敢問城上將軍如何稱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趙大沖是也,如今乃是趙總戎麾下一千總耳!”
“我汗昨日曾有書信遞至趙總兵、紀鎮守處,如今可有回書?”
“沒有什麼勞什子回書給你,告訴你家奴酋,要戰便戰,哪裡來的那麼多屁事?”
趙大沖說完,回頭對身邊軍士低聲道:“速去城樓將此事稟與總戎,萬不可誤了總戎和太府的大事。”
“趙大沖,你不要不識好歹,本章京乃是為趙總兵、紀鎮守明珠暗投之事而來,待二位大人幡然醒悟之時,你將如何自處?”
“去你大爺的!索尼小奴,你怎麼不大方點說你此行是為你家奴酋乞降而來?”
“小小蠻夷,說話雲遮霧罩,一點也不爽利!快滾回去換個痛快的建奴來回話。”
趙大沖身邊的一個昂藏大漢,兇巴巴地對著城下的索尼嚷嚷。
索尼恨的牙根兒直癢癢,他恨不得把城上的這兩個雜碎剝皮抽筋,用最慘烈的酷刑折磨他們,但卻知道自已此刻有任務在身。
“爾等莫要自誤,如你明廷皆是這般待客之道,我就回營如實稟告我汗,屆時我大軍必將再次正式攻城!”
“待客之道?你好大一張臉!你們這群只知燒殺搶掠的畜牲算得是哪門子客?”
趙大沖對索尼沒有絲毫退讓,針鋒相對。
“正式攻城?昨天不正式嗎?你們難道是在過家家?那你等與畜牲何異?過家家燒著自已人玩是吧?這一行徑,大爺對你等甘拜下風!”
昂臧大汗也適時怒聲嘲諷。
“城上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們,下來一個跟我單挑!不論勝敗,只分生死!爾等可敢?不敢就閉好嘴!”
索尼身側一個身軀魁梧、滿臉橫肉、神色彪悍的披甲勇士高聲朝著城上叫喊。
“呔!城下那夯貨,有種你上來,爺爺陪你單挑,不死不休的那種!你家爺爺有一百零八種方法弄死你,沒種就滾遠點。”
城下隨索尼而來的大金勇士被氣得個個面目猙獰,梗著脖子臉朝著城牆之上,汙言穢語噴薄而出,索尼臉色陰沉。
而城牆之上的明軍將士也自是當仁不讓,各盡嘲諷譏笑辱罵之能事,與城下倒是形成了平分秋色之勢。
恰好此時,去向趙率教稟報的軍士快步跑回來,他臉上憋著笑。
“千戶大人,大帥說了,他已然知曉,剩下就讓咱們隨意發揮。”
“哈哈哈……”
城上軍將們瞬間笑成一片,而城下眾人卻一臉愕然。
“索尼,我家總戎大人今日沒空招待你,我等也不與你做那口舌之爭,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
“大汗,那趙率教欺人太甚、不識抬舉,臣請為先鋒,親自帶兵攻打錦州。”
老奴十二子阿濟格聽了索尼的轉述,肺都要氣炸了,他快步出列,大聲叫嚷。
“大汗,臣願親自率部奪城。”
“大汗,下命令打吧。老汗曾對臣言,那些尼堪只有把他們殺怕了,他們才會言聽計從、予取予求。”
“大汗,二貝勒所言甚是。打吧!”
“大汗,開戰吧,我八旗勇士悍不畏死,怎可受如此之辱?”
“大汗……”
看著帳內眾人都大聲嚷嚷著求戰,皇太極心中暗喜,軍心可用啊。
“諸位,打是要打的,但怎麼打,我等還需商議。不過朕有個想法,那就是無論怎麼打,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和。”
沒有顧及眾人聽了這番話之後,臉上有些失望的表情,他語重心長對眾人繼續道。
“卿等都應知道,我大金丁口稀缺,每一個勇士都彌足珍貴。故朕願意拿出最大的誠意勸降錦州,只為兵不血刃而下錦州。”
皇太極剛說完,帳內眾人的神色逐漸緩和,甚至有不少人點頭暗贊其思慮周全。
“大汗用心良苦,可鑑日月。臣願前往錦州城下,再勸那趙率教,也讓那明軍瞭解大汗之真心誠意。”
范文程及時出列,面露激動之色出言。
“索尼,你帶人陪憲鬥先生再去一趟,務必要保證先生之安危,不得有誤。”
“嗻,奴才領命!”
天空一片蔚藍,烈日當空而照。
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錦州城內外的大地,空氣中瀰漫著熱浪,彷彿有一雙無形之手緊緊地扼住了這方天地裡人們的喉嚨,讓人喘不過氣來。
范文程、索尼等一行人帶著一路翻騰的煙塵直趨錦州城下,仍舊停在距城一箭之地所在。
“索尼,你又來作甚?”
趙大沖探出他的大黑頭,怒聲問道。
“趙大沖,此番乃是我大金崇文館範大學士前來,還望你速速通知你家趙總兵、紀鎮守出來一敘!”
“什麼勞什子範大學士,沒聽說過,我家總戎早有交代,今日來訪一概沒空!”
趙大沖說完衝著身邊的親兵說道:“去吧!別傻站著了,跟總戎太府去稟報吧!”
“趙大沖兄弟,在下范文程,原也是明人,如今乃是大金崇文館大學士。勞煩跟你家總兵、鎮守大人通稟一聲,就說在下此次乃是帶著我家大汗的誠意而來。”
“什麼狗屁大學士,原來是個狗漢奸!你怎麼有臉來見我家總戎和太府大人的?”
范文程好似沒聽到一般,他臉不紅氣不喘,繼續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大汗仁厚,不忍再次刀兵相見,妄造殺戮、生靈塗炭,故遣在下而來與你家大人講和。”
“你這讀書人講了那麼多大道理,最後把自已的風骨都講沒了,你祖宗在天有靈也不知道羞也不羞?”
趙大沖身旁一個總旗官裝束的大漢,把頭探出城牆垛口看了范文程一眼,怒聲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