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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爭執

遼東寧遠城,撫衙大堂。

“復宇,你是說建奴南下了?不日便至寧遠?你對此可有把握?”

“撫臺大人,屬下所言絕無半點虛假。”

祖大壽滿臉疲憊,髮髻板結,臉上的汗漬與塵土混雜,將他繪成了一個大花臉。

“速速詳細道來!”

袁崇煥眉間有些擔憂,他輕聲喝道。

“彼時屬下與尤帥相約,尤帥西線,屬下東線,於錦州左近合兵一處,後得報尤帥所部曾與建奴接戰,力戰不敵退至大興。”

祖大壽接過袁崇煥遞過來的一盞涼茶,咕咕幾口全部喝盡,他用手抹了一下鬍鬚上的水漬,繼續說道。

“適時,屬下所部已至松山附近,屬下曾派出遊騎試圖與尤帥聯絡,然因距錦州實是太近,而建奴斥候極眾,故只得作罷。”

“至此屬下便潛伏起來,擬伺機對建奴進行騷擾並試圖與錦州城內取得聯絡,然終不得其法。此番再次無功而返,還請撫臺、劉督責罰,屬下絕無怨言。”

袁崇煥皺了一下眉頭:“功賞過罰,本官自會酌情處置,你繼續往下說。”

“二十五日,建奴自北而南有數萬援軍抵達錦州城西,而錦州往南的斥候數量驟增,屬下便懷疑,建奴或許以為我寧遠援錦大軍已開拔,遂欲發兵阻擊。”

祖大壽滿臉疲憊,長長呼吸了幾口氣。

“自二十六日,建奴斥候的數量再次激增。屬下便知道,皇太極離出兵之期已不遠,至二十六日晚間,數千奴賊先鋒大隊便先發南下。”

“屬下深知我寧遠並無援軍,遂帶麾下兒郎星夜兼程迴轉寧遠,據斷後的遊騎來報,屬下至塔山時,建奴先鋒已過鬆山。”

“屬下入寧遠之前曾接報,奴賊先鋒已至塔山,故屬下斷定建奴大軍此番走的必然是松山、塔山、寧遠一線。”

一直默不作聲的劉應坤突然尖聲細語問道:“照此說來,西線尤總戎所部,暫時還安全?”

“想必該是如此。”

“復宇,你此番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最終功過待戰後再論,如何?”

“屬下遵命!”

祖大壽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了大堂。

“撫臺大人,按照時間推算,下官以為建奴最晚明日午間便可至寧遠城下,若非早有準備,怒賊來得又如此之快速,我等必會措手不及。”

“正是,不過咱家以為此刻更該查漏補缺,我寧遠有紅夷大炮十二門,據堅城而守,必可於不敗之地,但預則立不預則廢,故各處之守禦準備應妥為查驗。”

劉應坤伸手捋了捋下頜上並不存在的鬍鬚,輕笑。

“畢參議,你與昨日剛回城的何參戎分頭安排下屬人等將城內守備情狀,及城外戰壕駐兵情況再梳理一番,做到有備無患。”

塔山堡外,夏日午後的陽光雖已不再毒辣、也不再刺眼,當微風輕輕吹過時,卻無法吹散瀰漫在空氣中的燥熱。

三萬餘人的大金軍隊蜿蜒向南而行,若從天空俯視觀之,則大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人上一萬,無邊無沿,正如此情此景。

道旁稀疏的幾株樹木蔫頭耷腦,樹葉在陽光下輕輕搖曳,嘈雜的馬蹄聲與腳步聲讓它不敢發出絲毫聲響。一路走來,沒有發現一個軍士去主動追逐那些道路旁邊的樹蔭。

隊伍中軍位置,一大群身披白色鐵甲、身材雄壯的巴牙喇勇士正密不透風地遮護著一大群人緩緩前行。

“大汗,三貝勒及諸位臺吉業已與額附蘇納合兵至一處,共計約兩萬餘人,此刻正在前方十餘里處集結等待大汗之命令。”

皇太極此刻騎在馬上,他已經發福的身軀使得胯下的戰馬渾身都是汗水,鼻孔也不斷地在噴著氣,偶爾打出一個響鼻。

“朕知道了。讓其麾下各部盡歸前軍,由德格類暫領,著他們速來見朕。”

說罷,皇太極坐在馬上環顧四周,他輕聲笑問道。

“諸位,這一路行來,均不曾遇到大股明軍,只有偶爾幾個遊騎、哨探,你們說這明人是根本沒有出動援軍,還是援錦大軍剛出寧遠就退回去了?”

阿敏率先發言:“明軍上下皆是無能之輩,上下沆瀣一氣、貪生怕死、畏首畏尾,自然是從不曾也不敢派出援錦大軍。”

“正是,二貝勒此言甚是有理,以奴才多年與明人交戰的經驗來看,有城,他們是絕不會出來的,縮在裡面多安全?”

“明狗個個膽小如鼠、不堪一擊,誰借他的膽子,怎敢出城浪戰?”

“奴才贊同二貝勒與固山額真的說法。寧遠之明狗原本就沒有出兵援錦的打算。”

“確然有些道理。”

支援阿敏一方的眾人,爭前恐後,紛紛發言抒見。

“未必如此,老臣愚見,以明廷慣用的以文制武之道,那些明國朝堂上的酸腐之輩必然會督促寧遠守臣出兵援錦的,否則此人戰後必受其責。”

頓了頓,代善繼續道:“明國讀書人講究的是十年寒窗苦,一朝狀元郎。如此艱難得來的高官厚祿,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尼堪而失去,他們必然是不捨,也不願。”

“故,老臣以為寧遠那個袁崇煥必然會派兵援錦的。前幾次明人派出前鋒,必是其受不住朝堂催促而行的試探之舉。”

“而且也必定曾準備發兵錦州,只是不知何種原因,我等未遇到罷了。或許這些狡猾的明人,此刻正在前方設伏也未可知。”

阿敏見代善侃侃而談、長篇大論,趕忙出言打斷:“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若寧遠曾派出大軍援錦,為何三貝勒所部沒有發現?我們撒往寧遠的斥候也沒有發現?”

“前後兩次,第一次約兩萬人的大股明軍被三貝勒所部擊潰,第二次兩千人的小股明軍被蘇納所部打得抱頭鼠竄。”

“除此之外,哪裡還曾見到過其他各路的明軍?你們說是不是?”

阿敏說罷,回頭對著眾人大聲鼓譟。

“阿敏,你貴為貝勒,怎可如此無禮呵斥大貝勒?就不能就事論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