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林志遠面露鄙夷之色，朗聲道：“大汗，我等二人多次來到貴方大營，大汗麾下的將軍們哪次不是對我二人喊打喊殺，在下二人可曾有過逃跑之舉乎？”
聞聽此言，帳內眾人把目光投向綏佔與劉興治身上，尤其是劉興治，他們的眼神裡滿滿都是不屑之色。
綏佔與劉興治二人此刻渾身上下冷汗直流，他們雙膝跪倒，全身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胡說八道，此番明明是你明人邀我大金使者前去商討議和之事，如今卻百般阻擾、恫嚇，分明是你等沒有議和之誠意。”
范文程適時站出，他理直氣壯，出言反駁林志遠。
此時，眾人之中的德格類也高聲怒道：“大汗，不如將此二賊推出帳外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見德格類發聲，帳內之眾人便也紛紛出言怒斥林、江二人。
“斬首所得之二賊首級，可送去錦州趙率教處，讓那些明狗以此為鑑，當知我大金絕非好與之輩，也絕非任人欺辱之輩。”
“大汗，奴才以為，我軍應當不計傷亡，即刻興兵攻打錦州，勢必要將這錦州內外殺個通透，以報明狗辱我太甚之恨。”
“好叫諸位將軍知道！我等若無議和誠意，剛剛在貴使逃回之際，便可溜之大吉。然在下二人此刻就在這裡，是為何故也？”
林志遠高聲呼喝，如入無人之地。
“大膽！”
“放肆！此處不是你等明狗撒野之處，不得在帳內大聲喧譁。”
嶽託雖是大聲呵斥林志遠，卻也同時讓帳內的喧鬧之聲為之一肅。
“罷了。”
皇太極語氣沉重，說道：“我大金起於白山黑水間，先汗文韜武略俱為一時之選，取盛京、平遼東、下廣寧，不過是順天意而為之。漢人有云，天與不受，必受其咎。”
他突然話鋒一轉，厲聲道：“明廷上下腐敗無能，你等明人若真如嘴上那般勇武、果敢，為何據城守之而非出城迎戰？”
“父汗說得對，明狗只知整日縮在王八殼子裡，躲著不出來，卻敢大言不慚云云。終有一日，那龜殼會被我等合力撕碎，及至那時，看爾等還耍不耍嘴皮子？”
皇太極瞪了一眼插嘴的豪格，繼續道：“你等所為不過拖延時日、固守待援罷了，想必你們已然得知寧遠援軍的訊息了吧？所以才會有如今之萬般狡辯、花樣百出吧。”
“很不巧，我們也在等你們的援軍！如今朕再給你們一條出路，貴方出一千人，我方僅出十人，雙方在錦州城外公平決戰，若我大金輸了，朕即刻退兵，決不食言。”
“可若是貴方輸了，你等錦州之軍民可盡數撤回寧遠，朕絕不派兵阻攔，甚至朕此次虜獲之邊人也可悉數放歸。”
林、江二人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皇太極，我們兩個看著像傻子嗎？你這樣的話說出來，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你會有這麼好心。
皇太極微微一笑：“不過爾等在錦州之財貨與軍資，則需全數留下，以為此次賭約之彩頭。另外，朕之大金又非你明國之屬，趙率教所謂賞賫之言，又是從何談起？”
“把今日截獲之寧遠來信給他二人一觀。讓其清楚，朕並未對他們大言相欺。”
說著，他又把目光看向林、江二人。
“你二人也可抄寫一份回去，與你等所收之信件相互印證，是否屬實。”
最後他不耐地揮揮手，說道：“帶他們下去吧。”
待林、江二人被帶出大帳。皇太極臉色陰沉地凝視著仍舊跪在地上的綏佔與劉興治，他冷哼一聲：“姑且先留你二人性命，待戰後再作論處。你們也下去吧。”
大帳之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帳內諸人，不拘阿敏、莽古爾泰之流，亦或其他人等都對皇太極投去佩服的眼神，就這麼快刀斬亂麻般將諸事處置妥當，舍他其誰？
“三貝勒聽令！”
“臣在！”
“著你率阿濟格、濟爾哈朗、嶽託、薩哈廉、豪格諸臺吉，帶本部正藍旗勇士，前往塔山、大興、錦州一線，護持大軍之糧道，不得有誤。”
“為防明人獲得寧遠援軍之訊息後，狗急跳牆，也為應對明人之寧遠援軍，所有將士盡數撤至錦州西二里處紮營。”
……
大明京師紫禁城，永寧宮後殿西配殿。此處原本空置，如今更是被清理一空，殿內兩口大鍋正熱氣翻騰，地上擺著數十個寸許見方的陶製模具。
“劉若愚，本宮前幾日讓你遣人去收集的那幾種花瓣、莖塊，可都收集到了嗎？”
“殿下，奴婢已命人去督辦此事了。只是，如今剛入五月未久，可供收集之花瓣著實太少，花木莖塊收集起來倒是方便些。”
劉若愚彎腰行禮，老老實實回稟。
“已過或未至花期的那些，可用乾花替代也無關緊要，如今我們還處於試驗階段，這些物料用量甚少。”
朱慈炅說罷，又對其問道：“前幾日我與你分說的蒸餾之法，你可領會？”
“回殿下，奴婢已全數領會，倒也製出一些殿下所說之高度酒，稍後奴婢便會將其呈獻於殿下面前。”
“如此甚好！那臺新仿製的蒸餾裝置可還堪用？”
“殿下，那臺裝置甚為好用。奴婢已安排那批工匠繼續仿製，多多益善。”
“此番收集到的花瓣、花木莖塊務必要清洗乾淨，並將其泡入之前提純酒水殘留下來的蒸餾水之中。”
朱慈炅抬手摸了摸下巴，認真地說道：“如此放置兩三日，用本宮所授之蒸餾法，便可自其內提取出精油，如若精油香味不足，大可重複蒸餾。”
“奴婢領命！奴婢馬上安排人手試製。”
“還有！交待你手下的那些宮人，在本宮這裡做事，要學會管好自已的嘴巴。此事若有外洩，本宮絕不輕饒。”
“奴婢省得，召他們至殿下身邊做事時，奴婢便已有過交代，今日奴婢會再度叮囑一番，必不會將宮內之事洩露出去，絕不會讓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