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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於十三縱身踏上屋子上方,想要借高來摸清那群人逃竄的方向。

風過林梢,蟬鳴蟲叫,整個縣城都沉在靜謐之中,路上沒有一點亮,更別提什麼人影。縱使於十三輕功卓越,可他方才才隨著這一行人跑上屋頂,便瞧不見他們蹤跡了,就如憑空消失一般。

今的月兒很圓,瓦片被照的鋥亮。於十三彎下身子借光細細瞧著,凡事總歸是有痕跡的。

瓦片上一串劃痕與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看樣子,應是拖拽形成的。

於十三不敢耽擱,他順著拖痕尋去,這一線索卻在一家靠河的人家上頭斷了。他尋著這排街道和河邊找了許久,都未曾看到什麼。

到這,才叫所謂的憑空消失。

一夜找尋未果,於十三隻得返回驛站,他甚至在慶幸,或許他剛進門,便能瞧見那個身影。

可他終究是有些異想天開。

天光大亮,寧遠舟等人一夜未睡,而其他人早已清醒,部分人被留下保護楊楹,而部分人則被分散出去,尋找葉忘川。

楊楹見著門口回來的人便上前問道:“怎樣!可有尋著?”

全都杳無音信。

直到於十三拖著步子進來,楊楹才徹底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使團,當數於十三輕功最好,若是他都追不上,那後續再找便難了。

寧遠舟瞧著於十三耷拉的樣子,心中大致猜了個七七八八,斟酌再三,問道:“可有發現什麼?”

於十三搖搖頭,嘆聲道:“太乾淨了,痕跡到河邊便沒了。”

“會不會是走的水路?”

於十三否認著:“探了,沒有一點蹤跡,今早也問過岸邊的人,那河流淤堵且淺,早就不通船了。”

“總能找到的。”寧遠舟拍著於十三的肩膀,強撐著笑。

“對了老寧,大家都沒事吧?”

“只是被迷煙迷暈了,並無大礙。”寧遠舟眉頭輕皺,又道,“不過這迷煙乃西域曼陀羅花所做,在中原,至少是梧國,幾乎並沒有貨源,甚至連六道堂卷宗裡頭,對此花記載也甚少。”

於十三疲憊的雙目終於亮了些,他忙道:“那可以尋著這源頭去找!”言罷他轉身便走,卻被寧遠舟拽住。

“我已經讓錢昭孫朗他們去查了,你找了一夜,先去休息。”

“可找不到人,我沒辦法……”

於十三多久沒如此焦急了?

一年?

三年?

還是五年?

甚至更久?

寧遠舟也不大清楚,他看著面前眉頭擰成一條線,一臉倦態的於十三,強求無果,只得無奈道:“昨夜事起突然,但敢確定的是,來的不是一夥人,那人明明可以綁走阿楹,卻對阿川姑娘下手,其他三個的目標,應該才是阿楹。”

他的指關節輕輕握起,又繼續說著:“聽那人所言,或許兩夥人是合作關係,其中一方是為了殺阿楹,另一方則是衝著阿川姑娘而來。”他盯著於十三,語氣沉重,“若是昨日你我猜測沒錯,阿川姑娘就是某位北磐公主,或者說她與北磐人有關,那麼抓走她的那批人,極有可能,也與北磐有關……”

“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會偏偏與殺阿楹的人一起……”思索良久後,寧遠舟忽而對於十三道:“讓總堂的兄弟們調一下北磐舊事的案卷,看看有沒有葉忘川這個人!”

“你在害怕,你知道,這不僅僅是刺殺禮王這麼簡單。因為其中一夥人必然是梧國內部人所派,若是葉忘川真的和北磐有關,那麼只能說明,梧國內部已經有人與北磐人勾結,只是雙方利益不相同,各取所需罷了。”任如意看著於十三遠去的背影,她的話永遠一針見血。

寧遠舟默然,他懷裡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如今社會動亂百姓悽苦,梧帝被抓,本就不得安寧,為了從安國換出梧帝,梧國國庫抽出十萬黃金外加一位親王使者去換回梧帝,倘若此時裡頭再有人與北磐勾結,後果不堪設想。

“遠舟哥哥……如意姐……你們說,我們還能找到阿川姐嗎……”

楊楹起身,她眼底是一片紅。

寧遠舟頓了頓,他的嘴巴張張啟啟,企圖找出一句並不殘忍的話,可最終還是噎住了。

任如意盯著楊楹,踏步走到她面前,開口道:“不管能不能找到,你的行程都不能耽擱,我們最多隻能停留五天,五天後,生死由命。”

楊楹當然知曉這個道理,可她就是忍不住鼻尖發酸,眼眶的淚在打轉,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寧遠舟。

寧遠舟嘆口氣,扶著楊楹的胳膊,聲音很輕:“如意說的對,我們只能停留五天,就算還有許多疑點也不是考慮的時候,五天後若是還未尋到阿川姑娘,我們只能上路。但是,我會安排這兒的分堂兄弟繼續找。”

似乎還不夠。

寧遠舟又一字一句道:“阿楹,遠舟哥哥向你保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楊楹將淚噎進肚子,她的眼裡摻雜了幾分堅定:“好。”

寧遠舟滿眼心疼,他拍拍楊楹肩膀,讓一旁的元祿帶她下去歇息,但囑咐著一定得寸步不離。

半晌後,這個前院只剩下寧遠舟與任如意二人。

“你明知道葉忘川雖然失憶了,可始終與北磐有關,為何還要答應阿楹去找她?”任如意率先開口。

寧遠舟緩緩開口:“即便如此,她也是真心待阿楹好,單這一點,就足夠了。看一個人如何,並非看其出身,而要探其行為。何況她的過去,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只是猜測罷了”他目光平靜,瞧著任如意繼續道,“就像我知道你是任辛,我也願意信任你。因為我知道,你是真心在幫使團,也是真心在教導阿楹。”

“這話能從寧堂主口中說出,倒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任如意饒有興趣地瞧著面前的人,她步步逼近,寧遠舟只得步步後退。

“實話實說罷了。”

寧遠舟強裝鎮定,可他的眸子卻被任如意盯地看向一邊,全是慌亂。

他退到了臺階處,而她近在咫尺。

寧遠舟瞧著幾乎要貼上自己的任如意,他的手竟不免有些酥麻,似乎是上次那觸感再次迸發,叫他更為無措。

他等了許久,只瞧著那緋衣美人兒勾唇淺笑,只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寧遠舟長鬆口氣,方才似乎胸腔裡的東西猛地停頓,叫他一瞬竟無法喘息。他低頭掃了眼心的位置,又看了眼任如意離去的方向,神情複雜,晦澀難懂。

三天的日子轉瞬即逝,所有的人均一無所獲,而於十三幾乎晝夜未眠,日日不歸,快要把整個渚城翻個底兒朝天了。

而總堂那的訊息還未傳來,寧遠舟的憂慮始終不得解。

又是夜。

可天上卻瞧不見半點星光。

楊楹坐在臺階上頭,她雙手合十,雖然抬頭空無一物,可她始終願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老天爺啊,求你保佑,阿川姐姐能平安無事,十三哥能儘快找到她……”她睫毛輕顫,最壞的情況她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敢想罷了。

她如下定了某種決心,仰頭望天:“至少,不要杳無音信,無蹤無跡。”

房樑上的少年悄悄順著少女的目光也朝天上看著,他開口道:“放心吧殿下,若世有神明,一定能叫阿川姐姐平安無事的,你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楊楹瞧著房樑上頭正在吃糖丸的少年,愣愣問著:“元祿?你什麼時候來的?”

元祿縱身跳下去,笑道:“我早就來了,只是殿下太專心,沒注意到而已。”他繼續說著,“不過殿下,你這麼虔誠,我相信老天一定會順意的!”

“真的嗎?”

“真的,好人有好報嘛!”

元祿又丟了一顆糖丸在嘴裡嚼著,眉間盡是少年意氣,眼裡卻滿是一人,可這個滿字,他想,他或許能一輩子埋在心裡頭,不叫任何人知道。

樹梢驚鳥紛飛,擾了一簾幽夜。

三個黑影迅速掠過,可卻跑跑停停。

其中一個不住朝後望去,見一個人影始終跟在後頭。

他大口喘著粗氣,對其他二人道:“這個瘋娘們都追了咱三天三夜,你就說,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可是不跑能怎麼辦!光憑我們三根本打不過啊!”另一人咬咬牙,他的嗓子幹到沙啞。

“沒事,讓她來,前頭都是咱們的人,我讓她有來無回!”

兩人聽著,默契地點點頭,強撐著身體隨著前頭那人加快跑著。

葉忘川手握斷刀,縱身在林間穿梭。

她腳尖點地,落到了一處空地。

那三人早已不見蹤跡,雲層牢牢鎖住月亮,透不進一點光,四周靜地嚇人。

葉忘川瞧了眼手上的兵器,這是前頭三人之一的某個人留下的,具體是誰,她也不記得了。

“用處不大,但能打。”她點點頭,似乎是肯定。

猛然,一片窸窣聲從林間傳出,黑壓壓地一片黑影從其間竄出,葉忘川輕輕抬眸,她的神色被埋在夜下,沒人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