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淵心中又是一疼,他捂住心口,痛苦地看向天邢臺的方向。
是誰在受罰?
陸景抱著一摞摞的摺子回到應淵寢宮時,卻只見到空蕩蕩的宮殿。
天刑臺上,桓欽周身是血, 新傷加舊傷。
情罰之刑化作無數冰刃刺穿他的身體。
又是一次刑罰結束,他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天帝身後的火德等人皆是不忍地閉上眼。
桓欽強顏笑了一下,強撐著破碎的身體站起身,不讓自已倒下。
他無神地望著高臺之上的人,沒多少,除了天帝,也就只有三位帝君、火德以及司沐在場。
幸好,應淵沒在,不然,此刻的樣子怕是不太好看。
他正要闔上雙眸,靜待下一次刑罰到來,只聽火德求情道:
“帝尊,創世之戰時,計都星君就立功無數,近日更是為封印煞氣身受重傷,請帝尊開恩。”
長聖、灣雲、昭聖等人也幾乎同時行禮,異口同聲道:“請帝尊開恩。”
天帝凝視著天邢臺上渾身浴血的人,冷冷地道:
“桓欽,你若認錯,供出引你生情之人,念在你過往有功的份上,吾可以饒了你。”
聞言,桓欽緩緩睜開眼。
他能供出誰,應淵嗎?
他若是說出應淵的名字,他只有死路一條。
若應淵對他有情,那天帝絕容不下他。
若應淵對他無情,那他便是誣陷帝君,也是死罪。
可他若是隨便說出一個名字,斷情線一驗便知真假,也逃不了構陷他人的罪名。
橫豎都是罪!
何況,情本無罪,何須你來饒恕!
桓欽閉口不言。
他也虛弱得說不出話。
這一切,在天帝眼中,怎麼看都像是死不悔改、傲慢無禮。
“火德,你們看見了吧,不是吾不給他機會,是他不知悔改。”天帝冷聲道。
四人應聲抬眸看去,只見桓欽搖搖欲墜地站在天邢臺上,淡然地看著他們,大有幾分坦然赴死的悲壯,確實不像願意說出另一人是誰的樣子。
可他若是會說出那人是誰,他還會在此受情罰嗎?
不會!
他們倒是有幾分羨慕那個得了桓欽情意地“仙子”。
長聖上前一步。
“帝尊,小仙雖不知是何人狀告計都星君生情,可生情是兩個人的事,在沒有查出另一人之前,終究只是那檢舉之人的片面之詞。”
灣雲搭腔道:“是啊帝尊,若是隻聽那人的片面之詞就責罰計都星君,豈不是會寒了那些和計都星君一樣,為天界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的心。”
昭聖說著深躬行了禮,“是啊,帝尊,長聖帝君和灣雲帝君說得有理,請帝尊三思。”
“沒有證據?”
天帝臉色陰沉,“你們都說沒有證據,那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幾人抬眸看向天帝,只見他抬起手,他手上幻化出幾隻曉夢蝶屍體。
“這……這是曉夢蝶?!”火德驚訝地開口。
“看來元帥還記得曉夢蝶。”
天帝瞥了一眼身側的火德,沉聲道:“元帥既然還記得曉夢蝶,那你可還記得曉夢蝶只有感知真愛才可以破繭成蝶?!”
火德無望地點點頭。
他不死心,接著求情道:“可是九重天仙神眾多,即使有曉夢蝶破繭,也不能證明生情的人就是計都星君。”
“這些曉夢蝶屍體是從桓欽寢宮中搜出來的,你們難道還覺得和他沒關係嗎?”天帝厲聲道。
長聖聞聲一怔。
他不禁疑惑那些曉夢蝶是何時破繭的?
曉夢蝶若是在桓欽清醒之時破繭,那他必定會察覺,不可能會落到天帝手中,除非曉夢蝶破繭之時,他正在昏迷。
而,他昏迷期間,與他有過聯絡的人,其實只有一個人——應淵!
天帝接下來的舉動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只見天帝手中的曉夢蝶屍體升起,化作齏粉之時,天帝從中抽出一道仙力,那仙力之上滿是桓欽的氣息。
而另一人的痕跡,已經隨著曉夢蝶屍體一起被天帝毀去。
能讓天帝如此庇護之人,他只能想到應淵一人。
而天帝明知此事,卻逼著桓欽說出一個名字,只怕天帝已經想好了萬全的對策,無論桓欽說出誰的名字,他都難逃一死。
他不忍地抬眸看了一眼桓欽。
帝尊這是鐵了心要他死啊!
天帝袖手一揮,他手中的仙力飛向天刑臺,繼而飛入桓欽的身體,證實了桓欽生情一事。
天帝冷冷地開口,“你們如今可還有話說?”
灣雲與昭聖、火德等人面面相覷,再無話可說。
“懇請帝尊看在計都星君過往功績的份上,饒他一命。”長聖躬身行禮,“懇請帝尊開恩。”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桓欽看在眼裡。
他們幾個會為自已求情,倒是很意外。
不過,他們只怕是要失望了,天帝不會放過這個除掉他的絕佳機會。
他扯起嘴角,冷笑一聲。
天帝冷冷的聲音再次傳來,他道:“功是功,過是過,眾仙皆平等,吾今日若是開了這個先例,將來如何統御這偌大的天界。”
桓欽冷哼一聲,真是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他還真有點信了。
轉念間,只見天帝手中冰錐凝結。
桓欽心中暗道:“來吧,我若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桓欽再次闔眸。
……
預想之中的刑罰並沒有到來。
他還未睜開眼,就聽耳邊響起眾人驚訝的聲音。
天帝驚道:“應淵!”
其餘眾人異口同聲喊道:“帝君!”
桓欽倏地睜眼,只見應淵擋在自已身前,而那些本該是自已受的情罰,也全被應淵擋下。
桓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輕聲呢喃:
“應淵……”
“你怎麼那麼傻……”
“為何替我受情罰?”
“應淵,你在幹什麼?”天帝怒喝道。
應淵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直面天帝等人。
天帝用眼神剜了司沐一眼,怒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帝君扶過來。”
司沐連忙過去,卻見應淵抬手製止了他的腳步。
應淵當著眾人的面緩緩跪下。
眾人見此情形皆是一驚,桓欽也向前踉蹌了一步,卻被天刑臺的光牢震了回來。
他嘴唇張合,口中卻乾燥無比,說不出話,只能聽見自已嗓中沙啞的“咯咯”聲。
司沐為難地看向天帝,天帝擺擺手把他召回身邊。
天帝怒問:“應淵你幹什麼?”
幹什麼?
其實應淵自已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個聲音告訴自已,必須要救下桓欽。
他挺直腰板,“帝尊,計都星君剛立大功,他縱使有過,也可功過相抵。
若只懲不獎,只怕會讓那些為了封印煞氣犧牲的仙撩不得安歇,更怕會寒了眾仙的心。”
應淵叩首道:“應淵願替計都星君受刑,請帝尊開恩。”
天帝怒不可遏地指著他,“應淵……你……”
天帝頓感一陣頭暈眼花,若不是司沐與長聖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難免不會摔倒。
桓欽緊緊地注視著應淵的背影。
看著應淵的背影,他總覺得今日的應淵與平時不同,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應淵見天帝險些暈厥,也是著急萬分。
司沐與長聖二人方才扶著天帝站穩,就來了一個仙侍疾步湊到司沐身邊耳語。
隨即,司沐也傾身到天帝身邊耳語。
天帝聽後,臉色鐵青地怒瞪著天刑臺上的桓欽。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把封印煞氣的陣法的陣眼設在身上,逼得自已不得不留下他的命。
天帝勃然一怒,“把應淵帝君和計都星君帶回玉清宮!”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