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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貶黜(上)

玉清宮。

仙侍們扶著應淵與桓欽二人隨天帝入書房。

天帝擺手,讓仙侍出去。

仙侍們一擁而出,離開時還十分懂事地關上門。

書房外,司沐揮了揮手,讓眾人遠離書房。

他自已也離書房遠了些,他在不遠處擔憂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書房內,桓欽與應淵兩人籠罩在一片陰翳的氣氛之下。

二人齊齊跪地。

天帝凝目看著他們,眉頭緊擰,心中萬千愁緒翻湧。

他就不明白了,情就這麼難忘嗎?

曾經的染青是這樣,現在的應淵也是這樣。

應淵甚至還不如染青,喜歡一個……他難以啟齒地在心裡補充了兩個字:“……男人!”

沒想到,即使抽了應淵的情根,他也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擋在桓欽身前,替桓欽擋去情罰!

莫不是清根沒抽乾淨?他這才又被影響了?

天帝在心中暗自揣測一番,隨即怒道:“應淵,你屢次頂撞於吾,你可知罪?”

應淵叩首行禮,“應淵知罪,應淵願自請刑法,以恕已罪。”

天帝上前兩步,走到他們身前,沉聲道:

“桓欽因生情而受情罰之事已經有不少人知曉,數千年來,眾仙皆知你與桓欽走得近,有心之人難免不會猜疑你。”

為堵住悠悠眾口,在你去領罰之前,吾必須要用斷情線驗一驗。你們可有怨言?”

桓欽聞言一顫,若真被天帝試出什麼了,怕是連應淵也難逃責罰。

絕對不可以。

桓欽連忙頓首,“啟稟帝尊……”

應淵同時行禮,“應淵願意一試。”

他的聲音蓋過了桓欽的聲音,也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桓欽怔怔地扭頭看向他,驚訝之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而後是一陣狐疑。

應淵……你當真不怕嗎?

桓欽淡然一笑,既然你都不怕,那我又有何懼?大不了一死。

他下了決心之後,挺起腰背,直面天帝,從容道:“桓欽不懼一試。”

天帝看著從容堅定的桓欽,心中冷哼一聲,暗道:

“他倒是不怕死!說到底不過是仗著煞氣的封印與他的生死相連,算準了吾投鼠忌器,不敢殺他罷了。”

天帝心中惡念一生,動了殺心。

不論心中的想法如何變換,天帝一直都是那副寬厚仁德的模樣。

桓欽只覺得這人虛偽至極。

他抬眸看了天帝一眼,只見天帝揮一揮衣袖,一條串了無數相思紅豆的斷情線便緊緊綁在他與應淵腕上。

斷情線上紅光閃過,應淵愕然地看著牽在他們手腕上的東西,這是……他與桓欽有情?

他狐疑地看向桓欽,桓欽亦緊盯著系在他們腕上的斷情線,眼裡是他看不清的情緒。

忽然間,他感覺一道視線灼燒著他。

他猛地看向天帝,只見天帝臉色陰沉地盯著那條斷情線。

三人都怔在原地。

半晌之後,只聽“撕拉”的一聲,斷情線斷裂落地。

天帝微微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目舒展開來。

應淵驚愕地看著地上那條已經斷了的斷情線,無數的疑惑湧上心間。

為何,斷情線斷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會那麼痛?

良久之後,他的視線不禁瞥向一旁的桓欽,方才他眼中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緒已經被震驚和失望取代。

桓欽垂眸看著斷裂在地的斷情線,心中絞痛。

怎麼會這樣?曉夢蝶破繭分明是真的,可是……斷情線為何會斷?

他昏迷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淵又經歷了什麼?

還是,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就像那場夢一樣……

萬年來,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迷茫過。

他正迷茫之際,耳邊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

隨即,天帝沉沉的聲音響起:

“應淵,吾見你道心依舊,甚是欣慰。”

“你們起來吧!”天帝吩咐道。

應淵不由自主地關注著桓欽的情況。

桓欽傷得比他重,起身都十分艱難。

應淵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在觸碰到桓欽胳膊的一瞬間,桓欽連忙往右側移了一步,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他的心又是一陣沒來由的痛。

天帝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思忖:

“縱使此刻斷情線斷,可若他們長時間見面,時日一久,難免不會再生出些什麼不該有的情愫來。

他絕不會允許應淵走上染青的老路。

看來得想個法子斷了他們再續前緣的可能。”

思及此,天帝支開應淵,“應淵,你出去領罰吧。”

應淵行禮出去,書房內只餘下天帝與桓欽二人。

桓欽眼尾失落的餘光不禁瞥向又一次關上的門,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和天帝兩人沉默無言。

他不知應淵出去之後經歷了什麼,只是許久之後,他聽見司沐著急的聲音。

“啟稟帝尊,應淵帝君受刑後,身體不支暈倒了。”

桓欽垂在袖間的手頓時緊握成拳,他又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迫使自已冷靜下來。

天帝朝著門邊怒聲道:“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派人送帝君回去!”

司沐在門外顫聲回應:“是,小仙這就去安排。”

司沐去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夜幕悄然降臨。

在司沐回來之前,天帝一直默默地坐著,沒有和桓欽說上一句話,更沒讓桓欽坐下。

桓欽就一直靜靜地站著,時不時地晃一晃沉重欲睡的頭,保持清醒。

一直到司沐從衍虛天宮回來,天帝才開口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天帝走到他面前,聲音溫和地開口。

“桓欽,吾也是按天規行事,你可會怨吾?”

桓欽在心中冷嘲熱諷一句:惺惺作態!

即使桓欽心中對天帝百般厭惡,但他也不得不忍著。

桓欽逼迫自已扯出一個笑容。

“帝尊寬厚,能饒桓欽一命,桓欽已是感恩戴德,又怎敢怨帝君。”他有氣無力地說著。

天帝笑著點點頭,語重心長道:“你能這麼想,吾也就安心了。”

天帝轉移話題道:“你觸犯天規,吾不得不按天規罰你,可你封印煞氣立下大功,也該獎。

吾看你的仙階也可以再升一升。

還有……你那個星桓宮也確實小舊了些,吾便賜你一塊洞天福地。

即日起,你就去上任吧。”

桓欽行了禮,天帝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桓欽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書房。

天帝看著他離去時躬下去的身影,雙眉沉下,心中惡念生出:

即使是在封印煞氣那種危機關頭,他都能借機擺了自已一道。若是等他恢復了,那還得了?!

天帝無聲地冷笑,暗道:“桓欽啊桓欽,你的命與封印相連,為了六界安危,吾不能殺你……

可看著你,吾心難安吶。”

天帝思忖片刻,“那你便做一個廢人吧!如此,吾也就安心了。”

他冷哼一聲,袖中垂下的手暗自蓄仙力,雙目一瞪,便極速飛身過去,一掌擊在桓欽背後。

鑽心蝕骨的痛從背後侵入桓欽全身,他的身體越來越疼,比他封印煞氣時元神被撕裂還要疼,他感覺自已的元神又一次被撕碎。

他再也扛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之後暈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