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宮。
仙侍們扶著應淵與桓欽二人隨天帝入書房。
天帝擺手,讓仙侍出去。
仙侍們一擁而出,離開時還十分懂事地關上門。
書房外,司沐揮了揮手,讓眾人遠離書房。
他自已也離書房遠了些,他在不遠處擔憂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書房內,桓欽與應淵兩人籠罩在一片陰翳的氣氛之下。
二人齊齊跪地。
天帝凝目看著他們,眉頭緊擰,心中萬千愁緒翻湧。
他就不明白了,情就這麼難忘嗎?
曾經的染青是這樣,現在的應淵也是這樣。
應淵甚至還不如染青,喜歡一個……他難以啟齒地在心裡補充了兩個字:“……男人!”
沒想到,即使抽了應淵的情根,他也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擋在桓欽身前,替桓欽擋去情罰!
莫不是清根沒抽乾淨?他這才又被影響了?
天帝在心中暗自揣測一番,隨即怒道:“應淵,你屢次頂撞於吾,你可知罪?”
應淵叩首行禮,“應淵知罪,應淵願自請刑法,以恕已罪。”
天帝上前兩步,走到他們身前,沉聲道:
“桓欽因生情而受情罰之事已經有不少人知曉,數千年來,眾仙皆知你與桓欽走得近,有心之人難免不會猜疑你。”
為堵住悠悠眾口,在你去領罰之前,吾必須要用斷情線驗一驗。你們可有怨言?”
桓欽聞言一顫,若真被天帝試出什麼了,怕是連應淵也難逃責罰。
絕對不可以。
桓欽連忙頓首,“啟稟帝尊……”
應淵同時行禮,“應淵願意一試。”
他的聲音蓋過了桓欽的聲音,也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桓欽怔怔地扭頭看向他,驚訝之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而後是一陣狐疑。
應淵……你當真不怕嗎?
桓欽淡然一笑,既然你都不怕,那我又有何懼?大不了一死。
他下了決心之後,挺起腰背,直面天帝,從容道:“桓欽不懼一試。”
天帝看著從容堅定的桓欽,心中冷哼一聲,暗道:
“他倒是不怕死!說到底不過是仗著煞氣的封印與他的生死相連,算準了吾投鼠忌器,不敢殺他罷了。”
天帝心中惡念一生,動了殺心。
不論心中的想法如何變換,天帝一直都是那副寬厚仁德的模樣。
桓欽只覺得這人虛偽至極。
他抬眸看了天帝一眼,只見天帝揮一揮衣袖,一條串了無數相思紅豆的斷情線便緊緊綁在他與應淵腕上。
斷情線上紅光閃過,應淵愕然地看著牽在他們手腕上的東西,這是……他與桓欽有情?
他狐疑地看向桓欽,桓欽亦緊盯著系在他們腕上的斷情線,眼裡是他看不清的情緒。
忽然間,他感覺一道視線灼燒著他。
他猛地看向天帝,只見天帝臉色陰沉地盯著那條斷情線。
三人都怔在原地。
半晌之後,只聽“撕拉”的一聲,斷情線斷裂落地。
天帝微微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目舒展開來。
應淵驚愕地看著地上那條已經斷了的斷情線,無數的疑惑湧上心間。
為何,斷情線斷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會那麼痛?
良久之後,他的視線不禁瞥向一旁的桓欽,方才他眼中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緒已經被震驚和失望取代。
桓欽垂眸看著斷裂在地的斷情線,心中絞痛。
怎麼會這樣?曉夢蝶破繭分明是真的,可是……斷情線為何會斷?
他昏迷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淵又經歷了什麼?
還是,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就像那場夢一樣……
萬年來,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迷茫過。
他正迷茫之際,耳邊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
隨即,天帝沉沉的聲音響起:
“應淵,吾見你道心依舊,甚是欣慰。”
“你們起來吧!”天帝吩咐道。
應淵不由自主地關注著桓欽的情況。
桓欽傷得比他重,起身都十分艱難。
應淵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在觸碰到桓欽胳膊的一瞬間,桓欽連忙往右側移了一步,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他的心又是一陣沒來由的痛。
天帝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思忖:
“縱使此刻斷情線斷,可若他們長時間見面,時日一久,難免不會再生出些什麼不該有的情愫來。
他絕不會允許應淵走上染青的老路。
看來得想個法子斷了他們再續前緣的可能。”
思及此,天帝支開應淵,“應淵,你出去領罰吧。”
應淵行禮出去,書房內只餘下天帝與桓欽二人。
桓欽眼尾失落的餘光不禁瞥向又一次關上的門,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和天帝兩人沉默無言。
他不知應淵出去之後經歷了什麼,只是許久之後,他聽見司沐著急的聲音。
“啟稟帝尊,應淵帝君受刑後,身體不支暈倒了。”
桓欽垂在袖間的手頓時緊握成拳,他又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迫使自已冷靜下來。
天帝朝著門邊怒聲道:“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派人送帝君回去!”
司沐在門外顫聲回應:“是,小仙這就去安排。”
司沐去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夜幕悄然降臨。
在司沐回來之前,天帝一直默默地坐著,沒有和桓欽說上一句話,更沒讓桓欽坐下。
桓欽就一直靜靜地站著,時不時地晃一晃沉重欲睡的頭,保持清醒。
一直到司沐從衍虛天宮回來,天帝才開口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天帝走到他面前,聲音溫和地開口。
“桓欽,吾也是按天規行事,你可會怨吾?”
桓欽在心中冷嘲熱諷一句:惺惺作態!
即使桓欽心中對天帝百般厭惡,但他也不得不忍著。
桓欽逼迫自已扯出一個笑容。
“帝尊寬厚,能饒桓欽一命,桓欽已是感恩戴德,又怎敢怨帝君。”他有氣無力地說著。
天帝笑著點點頭,語重心長道:“你能這麼想,吾也就安心了。”
天帝轉移話題道:“你觸犯天規,吾不得不按天規罰你,可你封印煞氣立下大功,也該獎。
吾看你的仙階也可以再升一升。
還有……你那個星桓宮也確實小舊了些,吾便賜你一塊洞天福地。
即日起,你就去上任吧。”
桓欽行了禮,天帝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桓欽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出書房。
天帝看著他離去時躬下去的身影,雙眉沉下,心中惡念生出:
即使是在封印煞氣那種危機關頭,他都能借機擺了自已一道。若是等他恢復了,那還得了?!
天帝無聲地冷笑,暗道:“桓欽啊桓欽,你的命與封印相連,為了六界安危,吾不能殺你……
可看著你,吾心難安吶。”
天帝思忖片刻,“那你便做一個廢人吧!如此,吾也就安心了。”
他冷哼一聲,袖中垂下的手暗自蓄仙力,雙目一瞪,便極速飛身過去,一掌擊在桓欽背後。
鑽心蝕骨的痛從背後侵入桓欽全身,他的身體越來越疼,比他封印煞氣時元神被撕裂還要疼,他感覺自已的元神又一次被撕碎。
他再也扛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之後暈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