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水中花

每天的規劃都在循序漸進，細思著如何快速地操作機器的流程，沸騰著的油煙味、汗味，嘈雜的廠房陳設上乏善可陳，狹小又燥熱難忍，無可奈何的劉羽凡逃離不了的束縛著的身心。車間的衛生狀態算是整潔的，綠的發亮的地坪，整天都被吹絮機吹的乾乾淨淨，營造了成片草地的錯覺，視覺上給人心插上一些幻想的翅膀，短暫的駐足與翱翔。

一車間鋪展的白淨板磚，亮的發光的空氣中，瀰漫著毛絮和油煙味，一股股來自蒸騰機器內的熱浪雜亂無章而又渾濁的包圍圈，周圍是辛勤的工人，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入侵，一邊倒的一點點侵擾著，常常滿面疲態中的人們。他們皆是如此平凡的成為著纏亂著世俗的一員，皆在跌跌撞撞的人生，皆如繁複中徘徊的紗線圈，分分合合只為成就一面鬆緊的布料，單色的複色的。

那些巋然不動的紗線筒，翻轉的線條，都在拼盡全力的拼湊著一件完美的事物，也許人們只看到了事物的出現，忽略了曲折的過程，也許眼前的華麗已讓人們頭暈目眩，忽略了簡樸的積累，也許眼中看到的已經是一切結尾，也許眼裡的只是一個重合的開始，也許當新它陳舊時，也才是開始。

糾結中清醒著心態的人，他究竟在掙扎著什麼，有什麼值得他如此的呢，他只是一個在糾結的工人，工作的人。

廠裡的女士偏少，男士也大都在往中年大邁步著，女孩就那麼幾位，劉羽凡對班的群體裡多一點。基本是有夫之婦，年紀也普遍三十朝上。葉小倩是個比較特殊的存在，還有一個是她的也是單身的室友，身高到她鼻尖，笑起來腮幫鼓鼓的，兩側有著深深的酒窩，腿短胖，與上半身不太和諧，人送外號“小象腿”。一開始張紅英是牴觸大家調侃的，後面她習以為常，就慢慢接受了，這個地方總是需要一些笑料來調節木訥的心態。

“趙紅英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還有那熱情幹練的神情，很招人緣。別看個小做事卻絲毫不拖泥帶水，話語間夾雜著一股颯爽的意味，小清新的碎花長裙上，淡藍色的小花瓣翩翩舞動一般的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輕輕浮動著。經歷了諸多現實過活被錘鍊出來的女子很不一樣，張紅英從不抱怨，只是像一隻不知苦累的小蜜蜂一般帶著她滿身的“小花”們，沐浴在前行的不畏“風吹雨打”的生活之中，她用盡堅強的姿態武裝著瘦弱的身軀。劉羽凡在還是學徒的兩三個星期裡，不得不留意到張紅英，她就在他管理區域的附近，他曾請教過她一些問題。

葉小倩這個清瘦的二十出頭的女孩，她能堅持在這座工作量繁重的廠裡這樣沉靜行走著，像鏗鏘的薔薇花一樣，出眾的外表樸實的心境，這對她的內心是一種無形的考驗，磨鍊掉了她自身那些不切實際的夢幻嬌作，得到許多真實中追求的昇華心聲。

環境可以讓人從一種角度出發追求一種特殊意義的精神狀態，而她在其中汲取著最純粹的成長養分。平淡的人生境遇中，讓人從現實生活裡找到生命需要的真諦，簡單的實體世界裡看到了，才能觸控到虛體世界的已身，尋找內的一種洗滌和寄託。

葉小倩工作的區域在一車間靠窗的牆角一側，安然的一方淨土，二車間總共有二十四臺十六針型橫機，白石板地和著清晰分明的橫豎條紋線，吊頂還有齊整分佈的長長的掛式電燈棒，明亮而又整潔的區域。一車間的髒亂是沒法比的，仿若小片的世外桃源，專為她而輕盈的一座方圓。

“每次去辦公室拿生產單子時，都會路過一車間，那室內透明的玻璃，可以把一車間看個通透，葉小倩很是喜歡赤著腳走動著駐足在一臺臺橫機邊，拆底槽內累積的布料廢紗，像個活潑的小精靈似得。尤為特別的喜歡她戴著小手鍊和精緻的腳鏈，還有漂亮的小紅繩串著的銀色小鈴鐺，有時候路過她工作的區域依稀能聽到叮鈴鈴清脆悅耳的聲音，輕快有節奏的響動。像那山間的流水劃過山石嘩啦啦的迴響，霎時間，腦海是無比清明的，透亮了暫時蒙著霧靄般的身心。”

不經意之間，葉小倩那份輕巧的少女歡快的心悅之聲，悄悄打亮了劉羽凡的眸光，他孤寂的沉悶了太久的心房被點亮了，來自自然的五彩斑斕的世間。葉小倩顯然成為了這裡一股小河之畔的清流一般，是清澈是新潮的，碧波粼粼的閃爍著昏暗的車間，黯然的年輕人們，庸碌的一天當在他們心中加入了一絲調料時，困苦中夾雜了一絲欣然的甜色。雖然是外在的，但也給這龐雜工作量，帶來了心海眺望之向的無言的回味。

“看啊，我這片堅守著的心田沉寂了太久的遙遠希冀的心跳在迴歸，這一場的人生，大都只是在找一個事物或人的方向吧，那個能共鳴心境盎然之界的歸來。所以只有心看到了光，才選擇了去朝一個點迫切向前，接近著那一點點擴大到被點亮的所有此刻的光景，讓人如此的毫無防備地直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