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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驚夢

洪劍在睡夢之中,聽到了自己老闆王有德的聲音。洪劍掙扎了幾下,想把雙眼睜開,卻感覺自己彷彿漂浮在了一個四面無光的黑匣子裡,揮動手腳,所觸皆為虛無。嘗試幾次都徒勞無功後,洪劍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音。

正在說話的是王有德,王有德正咄咄逼人地向某人不停提出要求。而另外一人,剛剛開口,就讓洪劍全身的神經猛地一抽搐。

“可是,我們沒錢。”

那聲音熟悉,是從小到大朝夕相處的聲音。那聲音陌生,帶著洪劍從未聽到過的絕望和無奈。那是他母親楊英芳的聲音。

嘀嘀、嘀嘀。背景中機器的電子蜂鳴變得急促,卻被王有德蠻橫的叫嚷聲壓過。

“洪劍是後廚主管,發生事故是他全責,他要負責,要賠錢,你是他媽,你就要賠錢!”

“可是,我們沒錢。”

“你兒子不是要開店,存的錢呢?你們老兩口住的房子還在,不能抵押?別和俺耍無賴,俺因為你兒子損失慘重,全身燒傷都要植皮,這筆賬,你兒子躺在這裡賠不了,就得你賠!”

“你這是要把我們一家往絕路上推啊!”

洪劍聽著自己母親乾澀的嗓音,心中酸楚,又恨那王有德竟然顛倒黑白,硬要把整個事件的責任推到自己頭上。

分明在事故的數日前,自己就要求他做管道檢修,可那王有德為了省錢,又不肯停業,就一直拖著不做。出事那天,自己還記得王有德是叼著煙走進後廚。整個爆炸事件,無論直接還是間接的起因,都是王有德自作自受。

洪劍真想大聲駁斥王有德的連篇鬼話,又想安慰自己悲傷哭泣的母親,可無論怎樣努力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周圍的交談聲停了。王有德似乎已經離開,只剩下電子儀器的嘀嘀聲和母親楊英芳低聲的嘆息。洪劍感覺自己的左手隱隱約約的有幾分暖意,似乎被母親輕輕握住,接著聽到楊英芳說:“兒啊,媽一定會把你照顧好,一定會撐到你醒過來的。你不用擔心,你爸那邊我找了護工,如果錢真的撐不下去,我們老兩口就把房賣了,也不會動你的錢。”

洪劍在一片黑暗中,推測自己在現實中的狀態恐怕不甚樂觀。王有德飯店發生的爆炸可能讓自己身負重傷,至今沒有醒過來,現在正躺在病床上,如植物人一般。

自己的父親洪立軍,幾年前因為中風,本來壯如牤牛一樣的退伍老兵,癱在床上動彈不得,全靠自己和媽媽一起照顧。也正因如此,洪劍照顧別人已經習慣成自然,常被同事嘲笑為“濫好人”。

如今自己也倒下了。母親現在到底承擔著怎樣的壓力,簡直不敢想象。再加上王有德還要顛倒黑白,向母親索要賠償,自己明知是王有德的錯,卻動彈不得,有口難辯。憤怒和悲傷一起纏結在胸口,洪劍想要怒吼,想要狠狠地砸爛王有德那張市儈的臉,極端膨脹的情緒無處發洩,感覺胸口都要炸開了。

“小劍?小劍?你是不是動了?”母親突然驚喜地喊道。

也許剛才自己因為憤怒,讓身體起了反應?

“小劍,如果你能聽到媽的話,你就動動指頭!小劍!”

洪劍集中全身的精神,試圖和躺在病床上的肉體產生聯絡。動一下,只要動一下就好。洪劍把注意力集中在左手的食指以上,“動,動,動啊!”

“動了,動了,小劍你真的聽得見!”楊英芳驚喜地呼喊。“你一定能恢復過來,在你醒來之前,媽說什麼都會堅持下去的!”

洪劍拼勁全力,從嗓子深處擠出來一個字:“媽!”

猛地坐起。洪劍喘著粗氣,恍惚的看著周圍。旅店房間的窗簾已經拉開,看窗外已經是日上三竿。自己裸著上身坐在鬆軟的被褥之上,對面床上的露珠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

“做什麼夢了?噩夢?嚇到叫媽媽了?”露珠笑著走到洪劍床邊,作勢張開雙臂:“看來阿劍還是小孩子呢,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一個早安抱抱?”

“夢…?”洪劍愣了,接著喃喃自語道:“那是夢,還是這邊是夢?”

洪劍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生疼。

也許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場噩夢?母親悲傷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洪劍心中暗自焦慮。如果昨晚的事情是真的,也許現實裡的自己正像植物人一樣躺在病床上,自己的母親正被王有德訛詐、敲竹槓…

“喂,大家都洗漱好了,就等你了。”露珠看洪劍憂心忡忡,也就不再開玩笑,揮揮手走出房間,留洪劍一人獨自愣在床上。

洪劍想到母親和父親,心中一陣抽痛,決定要想法子查一查,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沒有廚師的世界的,又應該怎麼做,才能回到現實中去。決心已定,就算煩惱也只是浪費時間。洪劍乾脆的跳下床,換上昨天露珠幫忙購置的衣服,出門與其他三人匯合。

昨天四人已經商定,今天露珠去把調查飛空盒事故的委託結果做一下報告,雖不確定,但事故多少與那個業人師脫不了干係。至於討伐業人師為民除害的後話,就交給大人物們去煩惱了。

“露珠,你要去什麼地方報告工作啊?”洪劍問道。

“漫遊者公會啊。我這種性格,你看也知道不會是給貴族老爺當長工的吧。”露珠攤攤手,“雖然賺的比當貴族的狗少,但是不用看人臉色。

“你說的這個公會,情報想必一定很靈通吧?”洪劍考慮再三,覺得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資訊。搞清楚現狀,才能知道如何擺脫現狀。

“我今天去報告工作的地方,只是公會在這個小鎮上插的一個分支點,傳聲筒而已。要打探訊息得去本部,在濱海城市格尼帕,離這裡也不是太遠。”

“我也想去格尼帕。”小七突然插嘴。“我,我家在那附近…”

“濱海,感覺好像景色會很不錯呢。”呂小風倒是輕鬆,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樂天心態,彷彿自己正在旅遊途中,樂呵呵的挑選下一個景點。

四人討論一番後,決定繼續結伴旅行。露珠去報告工作,而小七則帶著洪劍和呂小風在鎮上逛逛,買些接下來旅行需要的物資,順便去鎮上的小教堂領了食物。

洪劍之前聽露珠數次提起“教團”,這次親眼得見,倒也沒有想象中那般肅穆莊嚴。也許因為只是個小鎮,教堂修的簡陋,用石磚砌成,既沒有雕像也沒有裝飾品,一間大廳,兩個拱門,人們列隊領取那種白色的粉團一樣的“食物”後,聽教團人員念兩句教誨,從拱門離開,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完全談不上什麼儀式感。不過看人們的表情動作,這已經十分習以為常,是生活的一部分。

洪劍、呂小風和小七也跟著其他人,排隊領取食物。雖然食之無味,但是不要錢又方便攜帶儲存的食物,在旅行時還是頗為方便的。

“不淨不潔,皆為惡業,洗魂滌靈,誠心恩謝。”遞過用草紙包裹的食物後,一個鬚髮皆白的教團人員高聲吟誦,洪劍也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復讀了一遍,就算完成儀式可以拿著食物走人了。

三人領上了食物,閒聊著離開。三人前腳剛一走出教堂,剛才分發食物的老人突然搖了搖手邊的一個金屬鈴鐺。一名身穿長袍的教徒恭敬地走到老者身邊:“修士,有何事?”

“跟上剛才那三人,”老者面無表情,但目光犀利,望向三人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