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靜靜地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母親。
自責沒有任何用,現在我的腦子只能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救她,其他的都不要想。
我問倩倩:“你見多識廣,你以為如何?”
倩倩道:“張老稱得上是國內醫術第一人了,尤其針對腦顱內的疾病,非常擅長,而國內在未必可以找到比張聖手更好的醫生了。我可以陪你去國外,但是就像張聖手說的,難吶,你真的要去嗎?”
我默不作聲,我不敢想,妹妹來了,該怎樣悲傷?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遲了一步把母親接過來才導致這樣的結局,是蘇富的所作所為?
如果是真的蘇富為之,如果是真的我害的母親,那我……我感覺頭暈腦脹,喉嚨裡一甜,鮮血洶湧而出,噴了倩倩一身。
我感覺整個人像是超脫了一般,軟綿綿地倒下了........
我做了一個很久的夢,這個夢很長,夢見母親醒了,被張聖手治好了,而我殺了蘇富,但是警察沒有查出來,沒有證據,沒有任何人可以知道是我做的,沒有人為蘇富報仇。
然後我和周倩倩結婚了,妹妹後來也結婚了,母親站在中央,笑得一臉幸福。
醒來的時候,我依舊在醫院裡面,睜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花板,我以為從母親摔到開始,我就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我欣喜若狂,但是當我坐起來的時候,卻忽然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母親的確是重傷了。
倩倩驚喜道:“張凡,你醒了,太好了,我剛才很擔心你。”
我心力交瘁地看著她,問道:“媽怎麼樣了?”
倩倩眼圈一紅,瞬間眼淚就來了,她的眼淚告訴我,母親也許惡化了,我感覺眼前一黑,差點再度暈倒。
倩倩緊張道:“張凡,張凡,你又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我睜開眼,稍微安穩了內心,虛弱道:“我要去看看媽。”
說完,我勉強掙扎地站起來,倩倩趕緊扶住了我,我身體有些虛弱,但是我堅定地推開了倩倩。
我知道我必須堅強,我不能脆弱。
母親一動也不動地躺著,我看得心痛如絞,怔怔地問道:“張聖手呢?張聖手在哪裡?”
倩倩說道:“張聖手一夜未睡,已經在附近住下了,他答應我,不會回去,三天之內都在母親身邊為她而努力,但是不敢擔保母親一定可以醒來。”
我突然忍不住又流淚了,坐在母親床頭,以淚洗面。
忽然聽見門外的跑步聲和呼喊聲:“我媽在哪,我媽在哪?”
是妹妹的聲音,是妹妹來了。
妹妹衝進來,我悲極而泣地看著她,呼喊道:“小雨。”
“哥,”她痛哭流涕地衝過來,我跟妹妹一輩子相依為命,相濡以沫,患難與共,她明白我,我也明白她。
在母親身前,她跪下磕頭,說自已來晚了,然後一直問我媽究竟怎樣了,我轉告了張聖手的話,結果妹妹哭的無休無止。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妹妹仍然在悲愴地流淚。
令我沒想到的是,母親第三天就發生惡化了,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她終於安靜地去了。
我揪著張聖手,憤怒地問他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張聖手一句話沒有說,悲傷地沉默。
主治醫師告訴我:“本來你母親在三天前就已經死了,雖然張聖手疏散了很多淤血,緩解了部分神經的壓迫,但是你母親傷勢太重,能捱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了,她是從高處摔下,頭部砸中了石頭啊,怎麼可能救得了?”
張聖手這才解釋道:“如果第一時間讓我救治,你母親生還的機會是很大的,只可惜已經耽誤了四五個小時才通知我,那個時候你母親已經處於即將斷氣的狀態了,是我硬生生從鬼門關將你母親拉回來的,不過也只是爭取了三天的時間而已。”
我聽後,不再責怪張聖手了,我知道他已經盡力了,一個必死無疑的傷者能夠被他延續三天的時間,算了不起了。
我真的不願回憶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像個傻子一樣被倩倩帶上車,然後披麻戴孝,然後舉著哭喪棒,然後看著母親被葬在父親的旁邊,我總覺得這只是一場夢,一場早晚會醒來的夢。
是蘇富害了母親,但是也是我害了母親。我那可憐了一輩子的母親,一個意外,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麼走了........
新墳沒有長草,一片黃泥土,倩倩守著我,我守著母親。
我在墳前站著,站累了,我就坐下,坐麻了,我就再站起來......
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星期,妹妹哭得很慘,我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中間下雨,我也沒有走,發高燒也在守著母親。
母親的頭七過去,倩倩告訴我,是時候返回萬有集團了,她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我無動於衷。
她再告訴我:“你不想找蘇富報仇嗎?”
我如同被電流電了一樣,幡然醒悟,是啊,我要找蘇富報仇。
妹妹也不願返回學校,但是也必須回去,日子還得過下去,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相信我們都會活在悲傷之中了。
我想一直為母親守下去,至少守護七七四十九天,其實我想守三年,或者一輩子,但是我要報仇。
我每晚都能夢見母親瘦弱的身軀出現在我面前,慈祥的對我微笑。
雨後的天氣,碧空如洗,雨過天晴,可是我的內心仍然一片陰雨綿綿。
很久沒有洗澡了,十幾天了。周倩倩給母親三鞠躬後,就拽著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