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撿到貓的第八十天

再好吃的烤肉, 也有結束的那一刻。

貼心地並沒有再勞煩幾個肚子已經圓鼓鼓的孩子外加一個心滿意足躺成一灘的高中生，加藤湊將被爐桌上的殘羹剩飯連同染著油汙的碗盤悉數收拾起來，一起端到了廚房中，至於電烤盤, 則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降溫才好上手擦洗, 因此並不急於一時。

“湊叔，等等我來幫忙, 唔！”

大概是毫無自覺同五條悟搶著比賽吃烤肉的緣故, 明顯有些吃撐著了的柯南, 這會兒連起身都稍稍有些勉強，彷彿輕微一個動作就能導致腹中一陣翻江倒海, 讓本就快要頂到嗓子眼的烤肉，以某種不可言說的形式再度出現。

“不用，你們休息就好。”

眼見柯南不過一個起身的動作，就臉色難看到將嘴一把捂住, 加藤湊在擔心之餘, 眸底也不免閃過幾分淺淺的笑意，他就著圍裙簡單擦拭了一下不小心蹭到油汙的手, 從靠牆的抽屜裡翻出家中備著的便捷醫藥箱, 找出一板消食片遞了過去，叮囑道, “就算再喜歡，也要記得適量。”

與家中幾個敞開了胃口吃烤肉的大小孩不同, 本就有晨跑健身習慣的加藤湊, 對自身口腹之慾的控制向來嚴格, 無論如何喜歡偏好, 一頓也大都維持在七八分飽的狀態, 並不會超出太多，偶爾過頭，也多是因為在父母身邊的緣故。

畢竟做父母的可不管你什麼七八分飽有什麼天大的好處，不留餘力地勸飯，力爭讓自家孩子吃飽喝足才是真正的大事。

“偶爾一次嘛。”柯南撓了撓臉頰，有些難為情地乾笑了兩聲。

他接過加藤湊遞來的消食片後，又分別分給了一旁同樣有些肚漲得厲害的伏黑惠和津美紀，至於已然癱倒完全不動彈的五條悟，柯南則是隨意地朝高中生的方向一扔，勉強丟在了腦袋附近的位置，就不再理會。

“家人之間，需要多一些包容和理解，”加藤湊略垂下頭，看著依靠在他懷中的兩個男孩，帶著一絲諄諄教誨，低聲反問道，“你們覺得呢？”

“怎麼了？”眼見對上視線後，肩並著肩走上前來的兩個男孩，加藤湊暫時停下了解開圍裙的動作，稍稍半蹲下`身，牽過兩個男孩的小手沉聲問道，“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可、可以嗎？！”有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津美紀，看著加藤湊向她展開的胸膛，以及那句帶著男人低沉嗓音的‘親子時間’，眼睛中猶如綴滿了閃爍的星點，臉頰紅撲好似蘋果一般，猶豫著不知到底要不要上前。

柯南自然清楚伏黑惠想要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兩人下午商量了許久的，該怎麼在不暴露工藤夫婦的前提下，向加藤湊解釋昨晚兩人尷尬氣氛的原因。

尚未來得及從加藤湊懷中抬起頭的柯南與伏黑惠，在聽見津美紀的聲音後，當即一僵，尤其是伏黑惠，本就有些發熱的小臉，愈發朝著滾燙的趨勢一路飆升。

“嗯，好。”伏黑惠輕輕點頭應下，抿著唇偷偷看了一眼加藤湊的方向，神色淡淡的稚嫩眉眼中，透著一絲說不出的緊張。

說著，他還將一邊的手臂展開，給津美紀留出了空餘的位置。

“湊叔，我——”廚房門外，津美紀原本正呼喚著加藤湊的聲音倏然一頓，她眨了眨眼，看著廚房中同加藤湊抱在一起的柯南與伏黑惠，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湊叔，你們在做什麼？”

“是”原本準備好了一腔的理由瞬間沒了去除，柯南與伏黑惠一齊傻了眼，愣愣地看著加藤湊，直到男人展開雙臂將他們擁入懷中才回過神來。

只是，柯南趴在被爐上望著加藤湊忙碌於廚房和客廳之間的身影，目光卻不由看向了一旁的伏黑惠，好巧不巧的是，男孩那雙翠綠的眸子也正看著他，在接觸他的視線後，伏黑惠的眸子開始小幅度地向著加藤湊所在的位置瞟去，彷彿在示意某種暗號。

“.我知道了，”加藤湊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後，深藍的眸底泛起一片柔和，將倒映在其中的柯南與伏黑惠包裹，他將兩個男孩的小手交疊在一起，又以自己的大手覆裹其上，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責罵，只沉聲問道，“你們已經和好了，對嗎？”

“至少先等到湊叔把廚房收拾完的時候再說，”柯南湊到伏黑惠耳畔低聲道，“要麼就是睡覺之前，跟湊叔在臥室獨處的時候。”

“算是.‘親子時間’？”沒有察覺懷中兩個男孩那點羞赧情緒，望著一臉好奇的津美紀，加藤湊一臉平靜地給出了一個自己也不太確定的‘勁爆’回答，並渾然不覺地朝著女孩輕輕招了招手，沉聲問道，“要一起嗎？”

“好好休息，還沒有洗澡的話，記得一小時之後再洗，”加藤湊再次囑咐道。

“那個，我們是想說，關於昨晚的事”柯南撓著臉頰，眼神亂瞟，一旁尚且沒有開口的伏黑惠也低垂著小腦袋，揉捏著衣角。

因此，當加藤湊收拾完一切，洗過手正準備將圍裙解下時，眼角餘光瞥見湊在廚房門邊看著他，臉上神色猶豫不決，似想要說些什麼的柯南與伏黑惠，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們的舌頭和牙齒尚且都會‘打架’，更何況你們，”加藤湊的話中難得染上了些許調侃意味，在兩個男孩耳畔徐徐沉聲說道，“不過要記得，我們現在是一家人。”

只是，他也正在尋找合適的機會——現下正忙著收拾家務的加藤湊，顯然不適合充當傾聽者，他和伏黑惠也不想再給本就辛苦的加藤湊添亂。

“嗯”柯南與伏黑惠小幅度點頭應下，將自己隱隱有些發熱的小臉向加藤湊的胸膛埋得更深了些，只透出他們有些悶悶的稚嫩嗓音，同樣低聲道，“我們知道了。”

“好，知道了。”發覺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柯南不再勉強，嘴中嚼著甜甜的消食片，乖巧點頭應下。

“來吧。”加藤湊輕笑了一聲，雖不明顯，卻足以給予津美紀上前一步的勇氣。

只見女孩點點頭，先是踏出一小步，隨後愈發輕快急切，好似羽翼未豐的雛鳥撲向父母，撲進了加藤湊溫暖的懷中。

一大三小就這樣緊緊環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暖，屋外雖仍颳著凜冽的寒風，他們卻覺得自己彷彿身在春日，沐浴在春意陽光下，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渾身舒暢。

“我就說人都去哪兒了，原來都躲這兒了，”五條悟不知何時靠在了廚房門框上，看著聽聞聲音後，一齊向他看過來的四雙眼睛，雙手抱胸，挑起眉梢哼笑道，“大叔你真不夠意思，這種好事兒居然不帶上我。”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五條悟攤了攤手，仗著自己修長結實的雙臂，上前俯身環抱住加藤湊的肩膀，肆意地蹭著男人帶著淡淡薄荷香味的黑亮柔順的髮絲，舒適地喟嘆道，“大叔既然抱著他們三個，那我只要抱著大叔就好啦。”

“明明就是佔湊叔便宜，別說得自己好像吃大虧了一樣。”臉上熱意稍退的柯南聽後，立時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回敬了五條悟一句。

“那也比某些愛撒嬌的小鬼好多了，”五條悟回擊道，並順勢狠狠揉搓了一下柯南的發頂，讓他的髮型幾乎變成了和伏黑惠一般的同款海膽頭，“好了，這樣就更像是一對親兄弟了。”

“你這傢伙，不要故意弄我的頭髮！！！”

一月十六日，星期一，這是津美紀與柯南所念的小學正式開學的日子，在今年的四月，屆時伏黑惠也會同他們一起，正式踏入這所學校的大門。

不過，不同於其他學生或是興奮於要見到學校中的好友，或是糾結煩惱於尚未完成的作業，又或是不捨自由自在的假期，柯南對此的反應幾乎只能用一個詞形容——疲憊。

在原先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時，因為加藤湊的包容和期望，柯南尚可以勉強讓自己接受去聽那些他早已學會的知識，可現在他已經知曉了自己原本的年紀和學歷，卻又為了隱藏自己真實的身份而不得不繼續去唸小學，後者的痛苦程度，是前者的好幾倍。

念及此，柯南只覺得裝滿了課本和習題冊的揹包，愈發沉重。

不過，也並非全無好事——至少，加藤湊特意為柯南精心準備的造型便當，著實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以及周圍同學的一眾羨慕與驚歎。

“嗚哇，加藤君，你的便當好好看，是熊貓誒！”

“是你家裡人特意給你做的嗎，真好。”

“嗚嗚，我的便當只有一顆梅子配白飯，我媽媽忘記給我放配菜了”

“啊這.別難過，待會兒我把我便當裡的青椒炒肉分你一些。”

“喂喂，你只是想把不好吃的青椒拿給別人解決吧！”

“說起來，加藤君的便當裡也沒有青椒和醋拌冷盤這些超級難吃的東西，好好。”

因為柯南平日在班上甚少主動與其他同學交談，加之又是中途轉來還不到一學年的轉校生，與周遭同學不甚相熟，故此一眾小孩對他的稱呼也生疏許多，其實，若非偶然注意到柯南便當造型的可愛精緻，他們也不會主動湊上前去。

但他們對便當討論的熱情早已蓋過了對柯南那點兒微薄的生疏，並熱情地將自己的便當也拿了過來與之一一比對，彷彿進入了某種奇妙的便當大賽一般。

“呃，那個.其實也還好啦，”稍稍有些招架不住眼前這群小孩似是壓抑已久的熱情，柯南乾笑著勉強維持著場面秩序，以免自己的便當一個不小心遭殃，“大家的便當都很好.”

其實在今天一早，加藤湊就對他與伏黑姐弟說過，今天的便當有小驚喜，讓他們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之前因為工作太忙的關係，沒能好好給你們準備午餐，很抱歉，”彼時的加藤湊揉著他們的發頂如是說道，“今天的便當算是一點補償。”

只是念及此，柯南低頭看著有裁剪的海苔與白飯共同構成的熊貓主體，以及周圍各式各樣的配菜組成的背景，有些糾結羞赧地想要一把將自己隱隱發熱的臉捂住，他實在沒想到，原來加藤湊口中的小驚喜，是指這個。

的確是驚喜，柯南撓了撓臉頰，心中想到，如果他的年紀真的在九歲左右，說不定會比現在更開心。

與柯南處境一樣的，還有津美紀，只是比起柯南的‘熊貓’，津美紀便當中熊貓的臉上，多了兩片火腿切片充當的粉紅臉頰，更顯可愛少女，引得周遭平時與她要好的女孩一陣豔羨，熱情討論。

同柯南與津美紀所處班級的熱鬧不同，本就人數稀少，即便是午飯時間，也不過幾句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的高專食堂，現在更是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這裡的沉默，特指夏油傑與家入硝子兩人。

至於讓他倆陷入久久無語之中的物件，則是坐在餐桌對面，一臉興奮地秀著自己的便當盒——在此之前兩人從未見過這傢伙自帶過什麼便當盒，以及躺在便當盒中，一隻戴著海苔裁成的墨鏡，造型相當圓潤可愛，甚至稱得上一句做工細緻的‘熊貓’。

“怎麼樣，是不是超可愛！”五條悟不留餘力地向兩位同窗炫耀著自己今日份的便當，咧起的嘴角幾乎快要直上雲霄，那雙本就透亮的湛藍眸子，更是猶如放光一般，快要將夏油傑與家入硝子的眼睛閃瞎，“是大叔給我做的哦，你們是不是超羨慕哈哈哈！”

夏油傑、家入硝子：“啊對對對。”面無表情地吃著他們面前出自食堂，味道相當一般的飯菜。

這傢伙.果然是被那位加藤先生當成小孩在照顧了吧，不約而同的，夏油傑與家入硝子一齊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