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筠眷！”

這好像是慄微月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個聲音就好像是一個開關，開啟了所有人的聽覺。

周遭的聲音盡數灌進耳朵，包括那句檀筠眷。

慄微月……

下一秒，一個人就撞進了他懷裡。

慄微月……

他下意識接住她將她抱緊。

而他身上那讓人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再次鑽入鼻尖。

檀筠眷……

周圍的黑霧開始散開，露出原本的環境。

他們始終站在走廊裡，甚至都沒挪過步子。

之前的那些喪屍怪物的假象也都隨著黑霧的散去而消失。

盧喆意跟零祾終於重見天日，然後就看見慄微月跟檀筠眷抱在一起。

不是……這……！

盧喆意跟零祾面面相覷，突然意識到兩個人手還牽著。

零祾噌的一下將手抽出來，徑直走進了房間，看都沒看盧喆意一眼。

嘿！過河拆橋！

盧喆意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走廊裡只剩下檀筠眷跟慄微月。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門突然被人開啟，懷黎岱出現在門口，他看著他們，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又笑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呢？”

慄微月眼底的紅色已經因聞到檀筠眷身上的味道後消了下去。她後退幾步，左手還抓著檀筠眷的衣角。

檀筠眷將人擋在身後，看向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懷黎岱，審視的目光向他投去：

“你剛剛一直待在房間裡？”

懷黎岱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還是點點頭：

“是啊，剛剛外面不是全是黑霧什麼都看不見嗎？我就一直待在房間裡等到黑霧散開才出來。”

檀筠眷狐疑地看向他：

“你沒有聽到一些聲音嗎？”

懷黎岱搖搖頭：

“沒有聲音啊？剛剛不一直都是靜悄悄的嗎？”

慄微月扯了扯檀筠眷的衣角，檀筠眷垂眼：

“既然這樣，沒事了，我們要回房間了，你自便。”

檀筠眷帶著慄微月進房間。

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慄微月一抬頭，再次跟門外的懷黎岱對上了視線。

他又朝她笑。

雨停了。

外面已經恢復了正常。

四人再次坐在桌邊，覆盤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們倆剛剛一直在一塊，雖然什麼都聽不到，但是我們一直在全方位無死角輸出攻擊，沒讓任何喪屍怪物傷到我們。”

盧喆意頗有些得意地說著。

檀筠眷看著慄微月：

“你剛剛去哪了？”

慄微月搖搖頭：

“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沒事吧？”

檀筠眷盯著她的眼睛：

“我沒事，沒有任何東西攻擊我。”

慄微月看向他們：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問題。那些喪屍都是假的，對你們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如果不是慄微月聽見了並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知道有這麼一出，就更不會出去白白擔心這麼久。

盧喆意瞪大眼睛：

“假的！？”

慄微月點頭：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們都不用出去了。”

盧喆意連忙安慰道：

“沒關係，我們也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嘛，況且你當時也不知道。我只是以為我剛剛真的已經變得那麼厲害，看不見聽不見的情況下都能對付那些喪屍毫髮無傷呢哈哈。”

見慄微月情緒不佳，零祾拍了拍她的肩：

“沒關係的，如果我們沒有微月妹妹的話，很多時候都不能這麼簡單安然地度過危機呢。這一次只不過是因為你被騙了而已，你也是出於擔心啊。沒必要自責的，我們不會怪你。”

慄微月看著零祾的笑臉，一股未知的暖流從身體裡流過。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她並不排斥。

手心裡被塞進來一個十分熟悉的東西。

慄微月低頭一看，是那個榛子口味的巧克力。

她抬頭看向檀筠眷，他只是淡淡然地說：

“餓了嗎？先吃點，我給你做好吃的。”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天色也變暗了。

幾人開始準備晚飯。

而慄微月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逐漸變得黑漆漆的天空。

沒有月亮，就連星星都很少。

這是一張無比乏味的夜圖，鮮少景色。

慄微月不可抑制地想起在衣櫃裡看到的來自窗外的那一輪明月。

它就那麼安靜地掛在上面，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那是它清冷的外殼。

她也曾經在陰溝裡看過月亮。

那個時候她總是會想，為什麼月亮和月亮之間的差別可以這麼大。

為什麼有些只能一輩子都待在又窄又臭的陰溝裡，一輩子也爬不出去。

她想不明白。

也是，如果能想得明白的話，她也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對著漆黑的天空想月光了。

“微月。”

慄微月轉過頭來，就見檀筠眷坐在桌邊看著她，中間隔著一層嫋嫋的白霧。

那是由熱氣蒸騰的，帶著香味的人間。

“過來吃。”

他隔著煙火的人間，一如往常般平淡地與她相望。

彷彿時間就是這麼得稀疏平常，日子就是這樣的平凡普通。

“這是什麼？”

……

看著正在給她介紹各種食物的檀筠眷，慄微月突然就覺得，如果能一直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似乎這人間，也變得沒那麼可怕了起來。

——

夜已經很深了。

慄微月埋在被子裡，意識再一次漂流在海面上。

她抬頭望著滿天的繁星，突然就想見一見月亮。

剛這麼想著，天空就變了。

一輪彎月掛在上面，周遭有一些零碎的小星星，不多，但也不算少。

再下一刻，慄微月耳朵裡聽見了蟬鳴的聲音。

她再次坐在了草地上，柔軟的草片撫著她的腳面和腳踝。

面前是那條熟悉的小溪流，河裡的魚都藏了起來，只能看見模糊不清的鵝卵石堆積在河底。

身後的樹林被微風輕輕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音。

雪白的小兔子再次竄進她的懷裡，似乎想在她身上找些吃的東西。

比如慄微月一個心念就拿在手裡的胡蘿蔔。

她將胡蘿蔔遞到小兔子跟前，它啃起了胡蘿蔔的葉子。

夜晚的涼風吹過來，讓人感覺很舒服。

直到這個時候慄微月才隱隱意識到，她好像在某些特殊時刻又對一些特定的東西有了溫度的感知。

比如之前在黑暗裡那個溫溫涼涼的氣息，再比如現在吹過來的涼涼的夜風。

“慄微月，你好呀，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