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微月冷著一張臉，伸手想把他推開，結果對方下一秒直接抓住她的雙手，一個眨眼繞到了她身後。
他將她抱在身前，不讓她亂動，下巴搭在她肩上，一副十分愜意自然的樣子。
溫溫涼涼的氣息在慄微月耳邊流竄，好似溫和無害，實際上卻處處充斥著危險。
“看。”
衣櫃留了一條小縫，能看見外面。
原本外面還一片漆黑，剛剛似乎有人開啟了燈。
慄微月聽見了啪嗒一聲開關的聲音。
如今外面充滿了暖黃色的燈光。
慄微月掙脫不開他，現在只能被迫看向外面。
外面像是一個臥室，陳設很簡單。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加上這個衣櫃，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慄微月這個角度正好對著窗戶，她看到了外面漆黑的天幕上掛了一輪明月。
有一個少年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他穿著短袖校服，身形消瘦，露出來的手臂上全是傷疤。
慄微月頓住了。
那是……
那些各種各樣的傷疤她很清楚。
那一部分是皮帶抽出來的，那一部分是衣架打出來的，那一部分是酒瓶子劃出來的，那一部分是菸頭燙出來的……
每一道傷疤慄微月都十分熟悉。
就好像……是慄微月的另一個身體。
她安靜了下來，沒再管後面的人，隔著一條細細的縫盯著前面那個少年，一言不發。
門外傳來了令慄微月十分熟悉的聲音。
“臭小子死哪去了！一天天就知道在房間裡待著不出來，老子要餓死了！快出來做飯！”
是看著月亮自己卻掉進了泥潭裡出不來的聲音。
“怎麼還不出來！活膩了是不是！”
是怎麼掙扎也擺脫不了的聲音。
“我看你今天就是皮癢了！”
是無論怎麼努力去遺忘也始終在心頭揮之不去的聲音。
砰的一聲。
門被踹開了。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拎著酒瓶子闖了進來。
肆無忌憚地在這僅剩的一小塊安全區裡搞破壞。
不，這不是安全區。
這只是一塊讓人喘息片刻的浮木，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能沉入海底。
深綠色的玻璃瓶子在他背上開了場煙花，碎片撲簌簌地掉在地上，等待著它們的下一場用途。
堅硬無比的拳頭落在他身上，臉早已高高腫起，就連五官都失去了原本的樣子。
少年倒在地上，倒在鋪滿了煙花的地上。
那些碎片迎來了再次觀賞使用它們的人。
男人失去了稱手的工具，便無比熟練地抽出自己身上的皮帶。
就像是午夜來臨的酒吧派對。
那個大腹便便滿臉紅光的男人迎來了他第無數次的狂歡。
房間裡充斥著皮帶劃破空氣時發出的呼呼聲，伴隨著男人的叫罵聲。
少年就像是一個無聲的工具，不掙扎也不反抗，安靜地陪他演完這場獨角戲。
少年早就習慣了。
這場每天都要上演的荒誕戲劇。
慄微月面上早就沒有了表情，她的眼底泛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猩紅。
腦海中那些骯髒腐朽的記憶如洶湧的海浪一股腦全衝了過來。
殺了他！
她踢開櫃門，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卻在那一刻重新化為了虛無，回到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滿腔的怒氣頓時沒了抒發的地方，慄微月攥緊了拳頭，無邊的憤怒快要隨著這個黑暗的世界一同將她擠壓成紙片。
“熟悉嗎？”
此時此刻，這個聲音就如同導火索。
慄微月尋著聲音掐上了對方的脖子，她的眼睛已然完全變成了猩紅色。
對方被掐住脖子卻絲毫不慌，他甚至笑出了聲。
“慄微月，別那麼激動。這種場景你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了不是嗎？”
慄微月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了，手上一直在用力，只想先將這個人解決了再說。
就在慄微月覺得自己快要將他脖子掐斷的時候，對方卻憑空消失了。
她頓時抓了個空。
“好了，戲看完了，該去解決一些旁的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那道聲音突然又在慄微月耳邊出現，伴隨著溫涼的氣息。
慄微月偏頭閃開，反手想要去推開他卻依然推了個空：
“你到底是誰？”
“這個現在不重要不是嗎？慄微月，你難道不想知道另外三個人現在的處境嗎？尤其是那個叫……檀筠眷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慄微月眼中的紅色都褪去了幾分。
檀筠眷？
“他們現在啊……可是有點難辦呢……”
“他們在哪！”
“你猜猜看？”
慄微月才沒有那個心情跟他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既然他不說，那她就自己找。
不再搭理他，慄微月直接轉身朝別的方向走去。
上次她不見了檀筠眷都能找到她，沒道理這一回她就找不到他！
慄微月仔細辨別著聲音，想從這寂靜的環境裡尋找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個人就跟影子一樣，跟在慄微月身邊，不出聲的時候一點存在感也沒有，一出聲卻又近在眼前。
“嘖嘖嘖，你這麼找要找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
慄微月不理他。
他無非就是想讓她問他，然後從中得到樂趣。
她就是打不過他，也不會讓他如願。
“慄微月，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問問我嗎？”
慄微月摸索著周圍，好像發現了一點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只要你問一下，我說不定就會直接告訴你呢？”
這裡應該是另一個空間。
慄微月摸到了空間的邊緣。
“慄微月，他們那邊的時間可是有點緊張哦，你確定不來問我嗎？”
按理來說，只要撕開這個空間，就能去到另一個空間。而那個空間，應該就是他們所在的那個空間。
“嘖，真沒意思。你真是一個無趣的人，跟他一樣。”
慄微月頓了頓，但還是沒搭理他。
找到了。
慄微月直接伸手將面前的黑色屏障撕開，雖然外面還是一片黑暗，但感覺明顯不一樣了。
喪屍怪物的嘶吼聲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慄微月衝了出去，她聽到了來自檀筠眷的心跳聲。
是那麼地劇烈又急促，朝著她傳送著獨有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