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雖然這“城主”身體上沒被時萱怎麼樣,至少心理上是破防了的。
因為時萱只告訴了他一件事,那便是,如果他一開始沒有選擇鋌而走險,說不定也不會被電鳴仙門的長老瞧出端倪,說不定還會看在他什麼都沒幹的份上,放他一馬。
一步錯,步步錯。
當然,時萱也清楚,他是不敢這麼選,因為他什麼都幹了,就比如他偽裝城主時,所穿的人皮衣,那是一刀一刀從活人身上剮下來的,只有這樣,才有人氣,才適合隱藏。
可是那又如何,並不是所有動物都懂得斷尾求生的道理,兩條路都是錯的,他又不願放棄城中一塊塊鮮活的肥肉,那就只能於錯誤中二選一。
當他們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不願割捨的那條道路,又在明知選錯了其中一條路時,即便另一條路也是錯的,大腦的僥倖心理,也會將其美化,並使他陷入自責,為什麼他當初沒有選這條路?
人如此,妖說不定也會如此。因為做錯了選擇而陷入自我懷疑,並不斷向自已發出疑惑——如果當初自已做出了另一個選擇,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為了保護人皮衣,對付封成時,他並沒有用上全力,所以時萱拿不準“城主”的修為。
其實正常來講,中州和東洲文化不太一樣,東洲遠離魔界,沒有太多來自魔修的威脅,而一些妖族也喜歡圈地自樂,一般不會侵犯人類的領土,大多在公共的土地上容易爆發衝突,只有發生妖獸進犯人類領土時,才有修士什麼事,所以東洲的宗門傾向於各方位發展,什麼陣修,符修,法修,體修,御獸,丹修,器修,媚修,食修,醫修應有盡有。
因為比較安全,所以比較考量弟子的自主性,除非特殊的歷練會有長老陪同,其餘時候,都是內門帶外門歷練,遠一點的就內門組隊。
而中洲的情況不一樣,西洲毗鄰魔界,經常爆發衝突,常年在備戰狀態,又常有魔族伺機混入修真界,作為鄰居的中洲自然不能叫西洲變成魔界的領土,這將威脅到中洲的安全,所以是援助西洲應對魔界的主力軍。
再加上常有魔族進犯,所以中洲的修士以劍修體修法修為主,其次是作為後援在中洲混的風生水起的醫修和丹修。
但論應對魔族的經驗,中洲人遠比東洲人豐富。
可是……封成不是天玄宗的嗎?難不成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沒有來得及應對麼。
而且因為中洲面臨更多危險,像封成這種身份地位非常重要的弟子,身邊都會配幾個護法的長老(保鏢)對他的人身安全進行保護。
可是,修真界第一宗門的首席弟子,沒有護法長老,這跟有錢人出門吃飯沒錢結賬有什麼區別?
莫不是他這次的行動並非宗門任務,而是他的自主行為,並不涉及任何與危險相關的內容,或者是他在做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所以身邊並沒有帶人?
罷了,暫時先不要思考這些,因為對付封成時,“城主”沒有用出全力,所以對時萱而言,這其中的戰力差沒有參考價值。
時萱離真相很近,但現實情況並不適合她將注意力從“城主”轉移到封成身上,只能暫且將封成出現在這裡當成一個意外。
也許有錢人只是出門散個步,並未想過自已需要花錢,突然覺得餓了,便就近尋了個餐館飽腹,不料自已忘了帶錢。
不過,金丹巔峰的封成在突然爆發的魔氣中生死不明,擁有強大恢復力的她勉勉強強挺過一截,雖然沒死掉,但沒有死亡錨點的她大不了走一遍死生之間再回來就是了。
所以稍微推測一下,能在這魔氣中還保持著行動能力的這隻妖怪,他的實力怕是已經達到了金丹之上的元嬰期。
再加上它絲毫不畏光,即使面對強烈的光線,也不會陷入驚恐慌亂之中,更不會因此而陷入木僵反應失去行動能力。
此時激怒它,用雜餘的思想和情緒干擾他,最多也只能讓它無法集中精力思考罷了。
就算他現在並非處於巔峰狀態,但要對付時萱也是輕而易舉。
時萱心裡很清楚,哪怕自已成功傳送到對方背後,完成了徹底的妖化,他也無需再顧及任何形象,可以直接在地上翻滾著將自已碾碎致死。
在連續躲避了數十次兇猛的爪擊之後,時萱體內的靈力和體力都幾乎耗盡。身體各項機能已被調整至超高消耗的狀態,就連服用回靈丹所產生的回靈效果,也遠不及最初的十分之一。大部分的靈力都被首先用於修復受損的身體,能夠供給自身行動所需的那部分寥寥無幾。
“你的符籙,用不完的嗎?”在被時萱耍了好幾次後,“城主”氣得咬牙切齒,眼中已經冒起紅光,濃郁的妖氣在一時間內竟然壓制住還未散逸的魔氣。
用低階傳送符躲避範圍傷害,是符修的拿手好戲,當然純粹是因為速度沒有劍修和體修這些練家子快,只能靠道具來獲得戰力上的加成。
但這個對戰方式雖然好用,可耐不住傳送符貴,而成符率低,所以對於這種用一張少一張的符籙,大多數符修都是珍惜的很,直接跑路和與敵周旋,他們幾乎都選擇的前者。
主打的就是逃跑有理,雖然可恥但有用。
時萱已經吃過一次傳送符少的虧了,所以在畫傳送符上很有專研,再加上全修真界最強大的符修就是青雲宗的,近水樓臺先得月,當得一代符絕半個親傳,她自然也得有幾分真本事。
為此,她還特地用不少資源,向極靜峰的師弟師妹們換取祈幽與其他修士對戰時的珍貴留影石。
化神期修士的對決,基本驚天動地,一著不慎就會導致凡人遭殃,所以多選在無人之地,而總有幾個不怕死的願意成為戰地記者,去觀摩戰場並錄下留影石,供自已研習。
還有一些,就是專門找一個非常好的機位,提前佈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留影石,戰後回收,只要沒被摧毀的留影石中,有那麼幾個有用的片段,拿去黑市上倒騰,都能賺不少靈石,一朝回本。
時萱是劍修,還有劍心,基本就是諸武精通,什麼武器在她面前,什麼招式在她面前,都能被她抓到破綻並學會那些招式。
可面對體修就不一樣了,她雖然能夠預判體修的行動,卻無法掌握體修的精髓,或者說體修的武器,是他們的拳頭,而拳頭是時萱沒有深入接觸的領域。
面對身體素質強大的妖族也是如此,比如面前的這隻,它的武器是自已的爪子。
她抓不到它的破綻,也學不會它的招式。
“一個人,如果在同一個地方跌到兩次,那是不小心,可如果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那便該自問,自已是否在某方面仍有不足。”
時萱御劍飛行在半空中,手中還夾著不少符籙,“我不喜歡,也不會讓自已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而且,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不是打敗你。”
而是拖延時間。
她有自知之明,時萱知道自已不敵這隻大妖,更不知道這傢伙身邊是否有其他同黨,而她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爭取,讓儘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它的身份暴露,必不會放過城中所有人,不止是她。
想要隱藏自已的蹤跡,最好的方式就是將知情者全部抹除
原本可以慢慢收割的韭菜,一朝無法為自已所用,最好的方式,就是斬草除根,在不能為自已所用之前,將其化為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