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撿到貓的第八十九天

“既然湊叔都這麼說……”

鑑於加藤湊本人也對這次時間略顯緊湊的賞櫻活動安排並無異議, 本就以男人意願為重的柯南，這下再沒說不出什麼反駁五條悟的話來，只能撇了撇嘴，有些彆扭地乾巴巴道, “我是沒什麼意見啦, 反正大家都能一起去賞櫻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

“那就這麼說定了，”五條悟雙手一合, 顯出那麼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彎著眉眼咧嘴笑道, “順便一提，到時候我會邀請兩個朋友一起, 大叔不會介意吧？”說完，高中生還撒嬌似地衝著加藤湊眨了眨眼。

“你這傢伙，簡直就是順杆子往上爬，要不要這麼得寸進尺。”

看著五條悟對加藤湊的這股似乎永遠都不會消退的黏糊勁兒, 出於某種莫名的直覺, 柯南到底沒忍住朝高中生翻了個剋制許久的白眼，有些嫌惡地嘀咕道, “明明就是想出去玩, 虧你剛才還說什麼，就算只是和湊叔待在家裡也一樣很有意思。”

而且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 柯南總覺得五條悟這句看似平常普通的話裡，好像隱隱還藏著些別的意思。

尤其是配合高中生說這話時的眼神, 即便柯南並沒有弄清楚那雙藍得過分的眸底, 究竟藏了多少不為外人所知的小心思, 但他幾乎可以下意識肯定的是, 那裡面藏著的, 絕對稱不上什麼‘好東西’。

儘管柯南十分清楚，五條悟並不可能對加藤湊做出有任何不利的舉動，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在心中作出如此推測。

就像是新年那會兒柯南察覺出五條悟對加藤湊態度的轉變——愈發粘人，這次他同樣感受到了些許不同，但比起上次五條悟那些過於明顯的粘乎舉動，這次的不同……要微妙一些。

算起來，好像是自他母親登門拜訪之後，才隱隱約約有生出這種感覺，柯南有些不大確定地想到，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聯絡，還是這當中有發生過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柯南腦海中就轉過數個念頭，但面上卻半點不顯。

的確，只要有湊叔在身邊、和對方在一起，不管在哪裡、做什麼，他大概都會發自內心地感到輕快安心，柯南心中想到，所以他才會這麼打從心底地無法接受，恢復他原本的模樣和年歲，或許會需要以失去和加藤湊一起度過的所有記憶為代價。

只見伏黑惠在接過柯南遞去的紙巾擦完小嘴後，青翠的眼睛猶如在陽光下覆上火彩的綠寶石一般，亮晶晶地看著加藤湊，儘管小臉上的表情依舊不算豐富，但透過那雙眼睛，也足以讓人一眼就看出男孩此刻明顯高昂的心緒，“我也一樣，只要和湊叔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好。”

偶爾夜深時，沒能順利入睡短暫失眠的津美紀，也會不禁有些思維發散地想到，若是彼時在超市，加藤湊沒有向她和伏黑惠伸出援手，如今的他們，又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這些話其實該由我來說，”看著三個孩子，聽著他們稚嫩滿是真心的話語，加藤湊的眼中泛起最深的溫和，他以自己略顯沙啞的嗓音率先打破了沉寂，低沉而懇切地徐徐說道，“我……很慶幸自己能夠遇見你們。”

只是，他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對五條悟所說的這番話，卻並非不認同，倒不如說，難得與高中生達成一致，且深以為然。

是會被一起送去不知名的孤兒院，互相扶持著等待機會渺茫、乃至有可能被迫分離的收養，還是以最低開支勉強度日，一齊無力地看著她母親當初留下的那筆存款入不敷出，一點一點地減少。

“那我呢？”一旁的五條悟當即不甘示弱，仗著座次優勢，連人帶椅地一起蹭到了加藤湊的身邊，仿若在活躍氣氛一般眨著他那撲閃湛藍的大眼睛，朗聲說道，“大叔難道不覺得，當初咱們能在那麼大片的公園裡面偶遇，就說明我們倆個超有緣分的！”

他同柯南一樣，難得對向來沒個正經的五條悟說出口的話產生了一絲共鳴。

“這兩者之間並不衝突呀，”對柯南的隱隱察覺絲毫不為所知的五條悟聳了聳肩，半是無辜半是耍賴地抬了抬眉梢，搖著手指輕哼道，“我那句話最主要的意思，是隻要有大叔陪著，不管做什麼我都開心樂意，你這小鬼可別故意曲解，調撥我跟大叔之間的關係。”

“……一堆歪理。”聞言，柯南沉默了小半晌，撇著嘴嘟囔了一句。

以餐桌為原點，周遭的空氣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當中。

甚至這點微妙不止來源於五條悟本身，從加藤湊身上，柯南也似有若無地察覺到了幾分男人的轉變。

柯南將自己的這點兒情緒掩飾得很好 ，讓即便是坐在他身旁的伏黑惠，也沒有察覺到半分不對，更別提男孩這會兒的注意力還被桌對面的五條悟給吸引了過去。

“你還真敢說，當初真的不是你硬要蹭上湊叔的嗎，”因為彼時被五條悟特意以無下限術式狠狠‘下馬威’了一番的緣故，至今對當天發生的所有事記憶猶新的柯南，半垂著眼梢毫不客氣地拆臺道，“哪有第一次見面就一點都不客氣地往人家裡蹭飯的。”

聯想到新年在秋田時，五條悟曾對他說過的那些猜測，柯南不動聲色地捏緊了垂在桌下的小手。

“你不懂，緣分這種事要是當時不好好抓住，之後沒準兒就錯過了，後悔都來不及，”五條悟高揚著一邊的眉梢，雙手抱胸，氣壯理直道， “所以該出手的時候就要當機立斷，多猶豫一秒都是對不起自己。”

津美紀有些不太敢想下去了。

“只要有湊叔陪在身邊的話，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出去賞櫻，我們都很開心，”津美紀彎著眉眼溫柔地笑了笑，她垂下眼眸，看著面前豐盛而可口的飯菜，以不符合其外貌的成熟，溫聲細語道，“因為……當初是湊叔向我和惠伸出手之後，我們才能擁有現在這個家……”

太詭異了，這種明明有感受到變化，卻又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麼的感覺，想到這兒，柯南默默地揉搓了兩下被自己激出了些許雞皮疙瘩的小臂。

“……你一天天的哪兒來這麼多歪理，”柯南有些無語道，“算了，說正經的，既然決定好了，那到時候去什麼地方賞櫻，就在旁邊的那個公園嗎？我看那裡也種了不少櫻花樹來著，距離近還方便。”

一面說著，柯南將目光投向加藤湊，想要詢問男人的意見。

“難得一起去賞櫻，就在附近的公園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待加藤湊對柯南的建議表態，五條悟就神色激動地搶先反駁道，“既然要去，當然就得去櫻花最多最好看的地方，像是上野公園、目黑川和千鳥淵，這些地方都很不錯，而且都在東京，到時候坐電車就能過去！”

因為失憶的緣故，對東京大多賞櫻地點都不甚瞭解的柯南，聽完五條悟提出的三個地名，當即掏出手機簡單查閱了一番。

“……你選的這些不都是榜上有名的地方嗎？”

在不出意外地見到高中生口中所說的幾個地點無一不高居榜首之後，他扯了扯嘴角，無奈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越是有名的地方越是人多，而且湊叔還要上班，也沒法兒在人數相對較少的工作日帶我們過去，週末去的話，賞櫻的人只會更加翻倍。”

只見五條悟聽後，動作一頓，透過墨鏡定定地看著有理有據一條條反駁他所有提議的柯南，嘴裡好似憋了一口氣，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卻見柯南淡定回視，一臉‘我就是有理，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從容地看著五條悟，把方才五條悟就所謂的緣分一事義正言辭的模樣，幾乎學了個十成十。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兩人不愧為師徒。

“其實去什麼地方都好，”打斷了面前這一大一小的劍拔弩張，加藤湊將目光轉向柯南與伏黑姐弟，眉宇稍稍蹙起了幾分，透著些許擔憂，沉聲道，“只是我擔心，人潮過於擁擠的話，對你們或許不太好。”

相比起考慮自己，加藤湊心中排在前列的，永遠是三個孩子。

“這一點大叔你就放心吧，”眼見自己的提議有戲，五條悟連忙高舉右手自告奮勇道，“到時候我和我朋友一定會負責看好他們三個的，而且我加上我朋友正好也是三個人，還能一對一照顧，大叔你儘管放一百個心！”

說完，五條悟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地對著加藤湊擺了個‘ok’的手勢。

“那……我們去目黑川吧，”加藤湊想了想，眉眼中不覺染上了一絲追憶色彩，他沉聲道，“當年我到東京求職，曾路過目黑川，那時雖然已經是櫻花的末季，但花瓣浮在河川水面，依然很好看。”

“那我們就去目黑川！”眼見加藤湊少有地流露出了這麼幾分懷念意味，五條悟眨了眨眼，當即拍板決定道，“到時候我會和朋友一早去佔好位置，大叔你們準備好了再慢慢過來就成。”

“好，辛苦你們了，”聞言，加藤湊點點頭，看向高中生與三個孩子的目光中，透著春日暖陽般的和煦和淺淺的期待，緩緩道，“我會好好準備你們的便當。”說著，加藤湊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接著問道， “你朋友有沒有什麼忌口？”

“誒，忌口嗎？”五條悟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 “我想想……應該沒有哦，二年級上半年那會兒，我們經常一起外出任務，結束之後會在就近的餐廳順便解決晚飯，聽他們點了這麼多次單，也沒見他們有什麼額外要求。”

“沒想到你還會注意這個。”聞言，柯南有些意外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在柯南心目中，類似於生活日常的這些小事上，五條悟就少有心細的時候，如同其個性一般，向來粗枝大葉，倒是在他和惠的術式以及咒力變化這方面，高中生記得一清二楚，算是個合格的老師。

“沒辦法，好歹也是一起在外面吃過不少次，想不注意到都難，”五條悟聳了聳肩，“所以大叔你壓根兒就不用顧慮，就做你最拿手擅長的就好。”

“我知道了。”加藤湊頷首道，“那就先暫時這麼決定，到時候如果有別的需要，記得電話聯絡我。”

“行，沒問題，”五條悟咧嘴一笑，託著下巴長嘆道，“跟大叔聊過之後就更期待了，啊——真想快點兒到三月底！”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加藤湊安慰道，墨藍如深海的眼中泛起幾許柔和，“不用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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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約摸四周左右的時間，的確不算多久。

不同於二月底尚且滯留在東京上空的冷意，將近四月的三月底，春風裹挾著最為溫和輕柔的暖意，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態，為所有原本乾枯的枝幹，點上了數之不盡的盎然生意——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一朵朵或是綻放或是含苞的淺粉色櫻花。

到了約定的當天，天氣更是好得出奇，金色的暖陽，蔚藍的天際，稀薄到幾近於無、好似浮空羽毛一般的雲彩，這些無一不彰顯了將這次賞櫻活動定在今日的明智。

雖然距離電視臺所播報的最佳賞櫻時間還有差不多一兩天的間隔，但看著久違的藍天，加藤湊心中並沒有太在意這一兩天的差別。

況且他的朝九晚六的工作也不會允許。

“好了，”在為柯南與伏黑姐弟整理好衣領外套，以及各自的小揹包後，加藤湊穩穩拎起了桌上沉甸甸的便當盒，看了眼尚還算早的時間，向三個孩子頷首道，“我們出發吧。”

“好！”三個孩子看著加藤湊，揚著稚嫩的眉梢，齊聲應答道，單從他們的眼睛裡，就能輕易感受到他們此刻或多或少的興奮——畢竟能和工作繁忙的加藤湊一起外出遊玩的機會實在少有，上次一起出遠門，還是全家人一起去加藤湊的秋田老家過年。

因此，即便是柯南也沒忍住在心底生出幾分雀躍。

更何況是為防走散，被津美紀與柯南手牽手緊緊護在中間，年紀最小的伏黑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