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開門！”院外傳來孩子激動的大喊聲。
錢多多驚醒，誰呀？看看身邊的女兒睡得正香。
再一聽是隔壁張姐家傳過來的，聽聲音是八九歲的男孩聲。
“媽！”又是一道女聲，聽聲音大概有十三四歲。
“哎呀，是建雲、建林回來啦！”張姐驚喜喊著，夾雜著一路小跑的腳步聲。
錢多多還聽到其他幾家也傳來大人孩子的說話聲，一想現在是七月底，可不就是暑假?
原來是孩子們放假了。
“吃飯了沒？”往常溫聲細語的張姐嗓門有些大，“媽給你們煎雞蛋，再炒個豌豆尖兒。”
“媽，哪兒來的豌豆尖兒？”孩子們好奇。
“咱們菜園子裡，你們看！”張姐獻寶一樣揭開薄膜。
“天吶，這麼多？媽，這些是什麼？”女孩的驚呼聲。
“這是辣椒、萵筍、豆角、茄子、番茄！”張姐一一介紹，聽得出語氣中全是顯擺。
“媽，啥時候種的？開學前能吃上嗎？”男孩的聲音。
“吃不上，不過大棚裡還有空心菜，這段時間豌豆尖和空心菜換著吃。”張姐割了一大把豌豆尖。
倆孩子跟在媽媽身後嘰嘰喳喳的，很熱鬧。
“媽，我爸呢？”倆孩子沒瞅見王副團長。
“你爸到下面連隊巡視，過幾天才能回來。”
張姐手腳麻溜的打了三個雞蛋，用筷子誇誇誇打勻，然後倒油鍋裡煎，很快飄出煎蛋的香味兒。
“哇，媽，好香！”倆孩子開心的大呼小叫。
隔壁實在太吵，錢多多沒法睡覺，連小雅都被吵醒，睡眼惺忪爬起來。
“媽媽，好香，是誰在吃炒雞蛋？”小丫頭嗅到空氣中的煎蛋香。
“隔壁張阿姨家，哥哥、姐姐放暑假回來，張阿姨給他們做午飯。”錢多多輕聲道。
見女兒饞得直咽口水，錢多多兌了一碗奶粉給她喝。
“媽媽！”煎蛋的誘惑實在太大，孩子忍不住又嗅了嗅。
“等小雞仔長大了也會下蛋，以後媽媽天天煎蛋給你吃，好不好？”錢多多憐惜地撫了撫孩子。
這麼小跟著大人到這裡過艱苦的日子，蠻虧欠孩子的。
“嗯！”孩子乖巧地點點頭。
“媽，太好吃了！”隔壁倆孩子狼吞虎嚥，使勁兒扒拉著飯。
“哎喲，小祖宗吃慢點兒，別噎著！”張姐著急忙慌的喊著，起身給兩個孩子倒溫水。
“媽，你不知道，我們有多久沒吃到這些了！我在學校天天想家裡的大白菜，想得我睡不著覺。”
兒子噎得脖子伸老長，仍捨不得停下。
“喝點兒水，兒子！”張姐拍著兒子的後背，遞過熱水。
“媽，你咋想起種這些？以前咋不見你種？”女兒稍微斯文些。
也沒好多少，噎得慌，端著水杯灌了好大一口水才緩過來。
“隔壁錢老師教的，還搞了個大棚種了許多菜。”張姐道。
“錢老師？哪個錢老師？”倆孩子懵逼。
家屬院就那麼幾家，沒哪個阿姨姓錢呀？
“新來的，一營羅叔叔家的，咱們這裡又來了三家隨軍的，一會兒就能見到她們。”
“來了三家？”女孩的聲音高了八度，“不會又是像爸爸一樣給忽悠來的吧？”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張姐笑著輕輕拍了一下女兒，“以後可不許亂說話，知道嗎？”
“知道，不就是會影響到爸爸的工作嗎？可是，這裡真的很艱苦呀！”女孩小聲嘟囔。
“以後不會了！”張姐微笑道。
“為啥？”孩子們問。
“這個錢老師會種大棚菜，現在種的菜長勢都很好，以後會種更多，大家不用再發愁沒菜吃。”
“我們還不是吃不上，臨芝那邊全是當地飲食，要不就是土豆、蘿蔔。”倆孩子失落道。
“不會的，錢老師還將是你們的老師，以後你們不用去臨芝上學，就在小會議室上課。”張姐忙道。
“啊？她這麼厲害，還當老師？她行不行啊？我可是初二，下學期就是初三，她懂不懂物理、化學？”女孩問。
“你這孩子，沒聽過錢老師的課，咋知道人家不會？我們這麼多人都愛聽她的課，講的可好了。”
張姐寵溺地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
“她真有這麼神？又是種菜又是教書的？不會是農村學校的吧？”女孩不服。
“人家沒教過書，第一次當老師，你下午去聽一聽就知道了，不會比你們學校的老師差。”張姐勸道。
“媽，教弟弟他們這種小學應該沒問題，像我們這種初中生，嘖嘖…”女孩老成地嘖嘖兩聲。
“你這孩子！不許沒禮貌！”張姐有些無奈。
女兒讀四年級的時候被帶來隨軍，本來在班裡成績很優秀。
張姐不知道這裡條件這麼差，興沖沖帶著兩個孩子過來。
結果不但生活條件差，甚至連所學校都沒有，把張姐氣得不行。
自己苦就算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不能耽誤孩子讀書呀。
想再把孩子送回內地，沒人願意接收孩子，兩邊老的家裡都住不下，各住著一大家子。
自己帶著孩子前腳走，後腳小叔子一家就急不可待地搬進來跟老的住。
最後孩子只得去臨芝讀書，這裡的教學質量可以想見。
張姐常常為這事兒內疚、後悔，女兒一說到隨軍這事兒，就會嗆上一句。
張姐能理解女兒的心，愛學習又好強的一個優秀學生，弄到這裡來啥也學不到。
很多時候都是女兒看書自學，老師的水平磕磕巴巴，照本宣科。
儘管女兒每學期考第一，只有女兒自己知道這第一根本無法與內地學校相比。
可是又能怎樣呢？陷在這裡走不了，除非丈夫調動或是退伍轉業回內地，女兒才有機會去讀真正的書。
“你要是不相信，把你不懂的題拿去請教錢老師，就知道她水平怎麼樣了！”張姐柔聲道。
女孩嗯了聲，悶悶道：“對不起，媽媽！”
“傻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讀書！”張姐愧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