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內閣大學士馬士英府邸。
“肆意妄為，簡直就是肆意妄為！”
得知江北總鎮劉良佐被滅，各縣兵馬被一掃而空。
內閣大學士馬士英也是鐵青著臉，在客廳內怒罵連連。
“他高傑到底是想幹什麼，想要謀逆嗎？！”
“擅自出兵攻打友軍，他高傑膽大妄為！”
劉良佐作為江北總鎮，對他馬士英也是馬首是瞻。
他馬士英能夠坐穩內閣首輔的位子，背後可是依仗著劉良佐等軍頭的擁護。
可先是劉澤清被朱由榘以雷霆之勢滅了，現在劉良佐又被高傑給打沒了。
饒是馬士英一向心態比較好，此刻也是怒不可遏。
“閣老息怒啊。”
看到馬士英大聲咒罵著，發洩著心頭的怒火，一名坐在客廳椅子上的青袍文士，則是開口勸慰。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動氣反而傷身。”
“閣老沒有了江北兵馬的擁護，勳貴和東林黨人勢必攻訐閣老，閣老危險啊。”
青袍文士端起了熱氣騰騰的茶水，慢慢的品著，顯得格外的從容。
聽到青袍文士的話後，怒氣衝衝的馬士英也是轉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的確是如同青袍文士所言，他有從龍之功，得以躋身大明內閣首輔。
他有劉澤清，劉良佐兩鎮兵馬的暗中支援，這才得以與勳貴集團，東林黨集團分庭抗禮。
現在沒有了兵馬暗中的支援擁護，他馬士英就是一個屁。
這個內閣首輔非但坐不穩，還有可能陷入牢獄之災，有殺身之禍。
畢竟他和東林黨，勳貴集團的明爭暗鬥，特別是他的兒子馬鑾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可是與對方結下了死仇的。
“長青，你能謀善斷，可有破解之良策？”
這名青袍文士名宋浩，字文青，乃是馬士英花費重金從鄉野中尋來的，養在府中，替他出謀劃策的。
“我有上下兩策，不知閣老想聽哪一策？”
青袍文士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故意的賣了一個關子。
“先說上策吧。”
馬士英目光投向了青袍文士宋浩，也是充滿了期待。
“上策是以退為進。”
宋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彷彿惜字如金般，讓馬士英依然滿頭的茫然。
“請先生解惑。”
“如今閣老失去了江北兵馬的暗中擁護，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如今天下糜爛，饑民遍野，府庫空空，內有廷臣明爭暗鬥，外有穎王，左良玉等擁兵自重。”
“閣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是行走在刀尖劍口，稍有不慎，就會落得一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青袍幕僚宋浩緩緩道：“既然如此，閣老何不辭去大學士一職，將位子騰出來，避免成為眾人攻訐的目標。”
幕僚宋浩的意思很簡單，讓馬士英趁著現在還沒成為眾矢之的，主動的離開。
畢竟處境已經如此，與其到時候灰溜溜的離開，不如趁著皇帝對他還有幾分好感的時候，主動的請辭，以全身而退。
馬士英聽到幕僚宋浩的話後，也是眉頭緊鎖。
他從鳳陽總督，一躍成為大明內閣首輔，這可是鯉魚躍龍門的天大機緣。
要不是現在盜匪四起，家國淪喪，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地方督撫當內閣首輔。
現在成為了大明朝廷權柄僅次於皇帝的人，要他放棄？
馬士英的心裡在糾結和猶豫。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爬到了如今的高位，享受著權柄和榮華富貴，要他主動的放棄，心裡著實不甘心啊。
“先生的下策又是如何？”
馬士英在猶豫了一番後，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想聽聽另一策。
“下策倒也簡單，那就是殺——”
幕僚宋浩也是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閣老已經失去了依仗，無論是勳貴還是東林黨，勢必不會放過閣老的，會各種彈劾攻訐不斷，以將閣老趕下臺來。”
“閣老想要坐穩首輔之位，那就不能有婦人之仁，得先下手為強，學江北的穎王那般，尋一個由頭，掃清所有的敵人！”
“你的意思是，全殺了？”
馬士英也是眼皮子狂跳。
這個下策可以說是狠辣至極啊。
“對，內閣大學士史可法，路振飛，六部尚書，侍郎，主事，五軍都督府，京營......凡是與閣老不對付的人，儘可殺光。”
幕僚宋浩說得輕鬆，可是馬士英的心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要是真的動手，那可不是幾個腦袋落地，而是數百顆腦袋，加之他們的黨羽附屬，至少得數萬人死。
想到自己要清洗數萬人，馬士英就感覺到頭皮發麻。
他從鳳陽總督到內閣首輔，雖說也經歷明爭暗鬥，可是一次性殺數萬人，他也是一時間心裡難以決斷。
“只要清除了所有的異己，那閣老就會成為大明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甚至閣老可以架空陛下，成為真正的掌權人......”
“不要說了！”
馬士英看到幕僚說出瞭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是及時的開口制止。
他可是讀書人出身，講究的是仁義禮智信，講的是忠君愛國。
雖然在實際的行為中，大多數都是為了一己私利，可是至少蒙在外邊的臉面卻還是要的。
一旦真的動手，那他馬士英真的會成為宛如秦檜那般，遺臭萬年的人物。
“當然了，一旦閣老在朝廷展開大清洗，縱使是在朝廷一言九鼎，可是卻也面臨著極大風險。”
“江北的穎王殺伐果斷，武昌的左良玉坐擁八十萬大軍，更有許多地方的督撫，總兵，他們必定會打著各種勤王旗號，開赴南都......”
“屆時閣老恐怕難以抵擋啊。”
正是因為考慮到對朝廷大清洗的嚴重後果，所以宋浩才將此策定為下策。
除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大開殺戒的好。
一旦舉起了刀子，也就意味著掀桌子武鬥了，萬一遇到刀子更硬的人，那就危險了。
“倘若是我主動請辭，該往何處去？”
馬士英站起來，在客廳內揹著雙手躊躇了一陣後，旋即站定了腳步，目光投向了穩坐在那裡的幕僚宋浩。
要他動刀子殺人，他沒有把握能夠控制局勢，所以覺得主動離開這個火山口全身而退，算是比較妥當的辦法。
只是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權柄，要他告老還鄉，又不甘心。
“現在各地局勢糜爛，閣老可自請為地方督師，成為封疆大吏，徐徐圖之。”
幕僚宋浩已經猜測出了馬士英的想法，所以提出了後續的方案。
“何處為好？”
馬士英又問。
“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