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瘦娘子決戰大黑妖

黑影原本想著自己剛收拾了霧氣小妖精,眼下正應該越戰越勇,趕緊衝進去,將那成型的胎靈囫圇吞了,也就完成了這好幾年的化形小目標。

可是就在它努力舔破窗戶紙往裡頭湊的時候,但是被嚇了一跳,只見裡頭那婦人呈現一個跪坐低頭的姿勢,雙手託著肚子,在嘴裡喃喃自語,周身都籠罩在胎靈的翻騰之氣裡。

黑影是個好奇心重的,時常混跡在人群裡,雖然經常被識破毆打或嫌棄驅趕,但心裡暗自以為,自己是個有靈效能聽懂人言的,它還就好奇上了,這女人難不成能直接跟胎靈對話?那這可就更加妙了,到時候自己將母子倆一同吞吃,豈不是就少受那百年修行之苦,自己也能夠想入世就入世,隨心所欲?真是快哉!

說幹就幹,它縮減身形試圖透過窗戶破洞裡鑽入,奈何自己是個筋骨鐵硬的構造,不像那霧氣小妖,能夠隨意幻化。眼下這破洞只有指頭大小,叫它這個鋼鐵身段如何能進得了?!試了一試,只將窗戶紙弄得“窸窸窣窣”作響了,並沒有進入的法門。

順兒娘這會子正被鵝叫聲拉回了思緒,神識歸於本體,這五感也就慢慢恢復了。她聽到自己身後那扇窗發出些聲響,好似有個東西正想往裡頭爬,但這深更半夜的,會是甚呢?怕不是強人?!

越想越害怕,這家徒四壁的屋子裡怕是要讓這夥強人失望空手而歸了。但是聽說這些個強盜,偷搶不到財物,往往就惱羞成怒,抓住兩股戰戰的屋主人洩憤。

之前她孃家鎮子裡還發生過,強盜入戶將一家老小都綁了,最後男主人上繳了銀錢,也求得強盜點頭放過一家老小的允諾,但那些個殺人越貨的狗賊,在撤出去之前,還是給這一家滅了口,那男主人被砍了一十四刀,拼著最後一口氣爬出門外求救,這外頭人才知道這家遭了殃,趕緊衝進去救人。可憐那男主人,還沒被抬到醫館就嚥了氣。

街坊鄰居進去後都被嚇得動彈不得,那血濺得牆上三尺高,一家老小死得到處都是,有幾個沒有一刀被立刻砍死,拖行爬動的血路在院子裡觸目驚心。最後還是官府衙役進來收屍,說來也是惹人揪心,這一場滅門慘案裡,只活下來一個小女孩,被自己母親牢牢護在身下,才躲過一劫。但是她母親已經懷胎三月有餘,就這樣一屍兩命死在自己女兒面前。

這個女孩子後來據說被那天趕來收屍的衙役頭子收養了,悉心照料長大,得養父一身真傳,成了位犀利威風的女捕頭,正在到處追當年那夥心狠手辣的歹徒們。

順兒娘想到這段說書先生講述的往事,加上耳邊傳來的推動門窗的聲響,那好不容易平靜下的心又被緊緊拎起來,平緩的呼吸也開始節奏混亂。

這可如何是好,自己眼看著又要開始陣痛,決計是起不來跑路的,自己還有個女兒睡在床裡頭,西廂房還有個兒子,大人就算能跑,帶著個孩子還能跑多快?可不是還要被歹人追上吃刀子?

可是要是坐以待斃,是不是還是被折辱一番,最後還是難逃一死?自己怎滴有這般粗心,定是夜裡沒頂住門栓,才遭遇如此橫禍,自己死了不要緊,可憐她兩個孩兒,睡夢中竟是要被殺死……她忍不住揪住自己頭髮,悔恨得拿頭撞地。

身後的黑霧只看到這個女人自說自話明顯情緒激動了起來,但是隔得有些遠,依舊聽不清。這邊話都沒弄懂,那邊就見她屁股朝自己開始用過詭異的姿勢開始了動作。

黑影不由得停住自己往裡探姿勢,它是個愛熱鬧的,時常往那戲臺,說書檯邊湊,看到精彩,還要跟著喝彩,可它嗓音喑啞怪異,總是引得圍觀人群注意,大家紛紛調轉頭來看它,眼尖得瞅出大兜帽下它的面容,那這一天就是它不走運的一天。往往會被捉住結結實實挨頓揍,然後被捆著扔到哪個山崖下摔死。

世人只以為它們從懸崖上摔落,定會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卻不知它們有個特殊的能力來,可以將身子幻化,變成一團子可穿牆而過的虛幻,躲過那摔砸向地面的一瞬間力道,留下半條命來,再慢慢凝結成實體,蟄伏一段時間重現人間。

一想到無非就是被抓住再摔一次,它的心也就託大了起來,就像人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個兒今天還就冒險一探。

順兒娘裸露在外的後脖子起了雞皮疙瘩,有一陣森冷氣息朝著自己後背撲來,離自己越發近了。這怕是那飲了無數人血的鋼刀不成?

她既不能搬動身體轉頭去看個究竟,也沒有那個膽量去回頭,額頭上的冷汗順著眼角下巴滴在自己拽緊衣角的手背上,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粗重喘息著,她用盡力氣把手貼著大腿往下滑,藉著跪坐的姿勢慢慢矮下身子去,從後邊看這個瘦弱的女人是支撐不住癱坐了下去。

等她的手指能觸碰到地時,張開了十指,狠狠地在地上摳了兩把泥土,等會要是自己還有氣力,等那歹人近身時,自己先撒他一臉土,迷了他眼睛,趁著空擋,自己抓起女兒奪門而出,跑到院子裡叫喊鄰居來救命!

自己眼下可就巴望著縮在被子裡的女兒科千萬不要醒來哭泣,不然她可是死路一條,連拼死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這緊張的氣氛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後背微微在顫抖,心“咚咚咚”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她的脖子幾乎僵直,只能機械性在嘴裡唸叨著佛號,等待那把鋒利無情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黑影像剛裝上了腿的人似的,扭扭捏捏從窗戶裡翻了進來,慢慢向著女人靠近,越接近那床榻,那股子香甜味就更濃,饞得他不住地舔著咧著尖牙的嘴唇。

都說胎兒是天地間至純的靈氣幻化而成,對於妖物而言,吞吃一個胎靈對於修為是簡直是火速提升,但是這類陰毒之事為天地正道所不容,不僅有天雷劈殺,還有正道修行人士往往會尋著氣息追蹤上來誅滅它們,所以很少有妖道願意冒這等風險,應了人間那句話“就怕有錢也沒命花”。

黑霧裡的東西不僅為自己精通人類言語而沾沾自喜,像自己這樣甘願忍受著拳打腳踢,動不動就推下懸崖處置,也從未斷了混跡人群渴望行走在陽光下的堅強妖物而言,能有什麼可以抵擋自己吞了那母子倆的決心?等拆吃入腹後,自己躲回深山裡消解幾日,風聲過去後,自己也就大成了!

不由得心中大喜,等它得意忘形地歪扭到女人身後,正想湊進她的臉將她嚇到昏死過去發不出聲,方便自己啃吃時,不曾想那女人細瘦手臂一樣,一股子粉塵似的東西灑了自己一臉,期間還零星有些溼潤的沾粘在它躲避不及的怪臉上,落進了大嘴裡,頓時燒得它滿嘴冒泡,倒地哀嚎!

原來順兒娘在那妖物迫近自己時,只覺得自己下腹已經往下墜去,她的神經太緊繃,以至於麻痺了劇痛,有淅瀝瀝的液體從自己腿間滑下,她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尿還是羊水,等手中塵土撒向那團黑影時,她也終於看清,這根本就不是強人!因為他就不是個人!

那怪物長了一個斗大的腦袋,頭頂稀拉拉綴著幾束黃毛,一張臉青紫古怪,臉上依稀可見人型五官,就像強行從別人臉上扭下再安到它的臉上,說不出的怪異突兀,那眼睛是雙銅鈴牛眼,上邊卻配了個柳葉彎彎眉毛,底下是個朝天豬鼻,腮幫子像個蛤蟆似的一張一合,最底下是張森森牙齒交錯的巨嘴,腥臭難聞,大張著朝順兒娘頭顱吞來!

她幾乎要被嚇瘋,找不到自己腿腳在哪裡,只會用手從地上摳挖些泥土向著這怪物扔砸過去,嘴裡像著魔一般誦著那一句六字真言,到了如此境地,她明知自己將死,只能死死將身體靠在床沿上,期望這怪物吃嚼自己屍骨時能耗上些時辰,天就快亮了,她爹說過,只要那雄雞一唱曉,世間一切邪祟躲匿,到時候,到時候自己那小丫頭就有救了!

眼淚順著臉頰撲簌簌往下流,她的手指甲已經全部摳爛,那些泥土混雜著她的指尖血,尿液或是羊水,不間斷地朝著怪物的大嘴和臉面襲去,嘴裡的六字真言猶如一杆無形的長槍將捂著頭撲騰翻滾的黑怪死死地擋在順兒娘三尺之外,近不得身來!

泥土之下就是粗糲的亂石,她幾乎是絕望地摳著,幾乎只會機械性地抓住無論什麼物件朝它砸去,這樣它就近不得身來!想象中的自己被吞吃的命運並沒有降臨,反而是那怪物的哀嚎不斷,她漸漸心裡升起勇氣,果然母親是不會騙自己的,只要誠心求,必會有漫天神佛庇佑!於是口中誦唸真言更大聲,夾雜著聲嘶力竭後的沙啞,以及信念不死的至誠,那黑影怪物就像被長槍戳穿,直被釘在地上拼死掙扎。

順兒娘不知道自己抓了多少土,誦唸了多久,她像個按了機關的木偶,只會機械重複這兩個動作,期間也因為自己力竭倒地,那黑影怪物眼看著又要反撲向自己和木床,急得她一頭撞在床沿,殷紅的血直逼得那怪物連連後退,自己這才得一喘息,繼續誦唸以及將沾滿鮮血的十指在空中狂亂抓舞,死死擋在了女兒床前!

這黑夜是有多漫長啊,漫長到讓她覺得再也不會天亮了,她已經覺得自己耗盡了最後一點氣力,一雙手再也舉不起來,可是這天怎麼還是不會亮啊!如果今日難逃一死,自己到了那陰曹地府有沒有臉面去見兩個孩兒,自己拼盡了全力也沒能保全下啊!

從口鼻噴湧出腥甜之物,她看著它們噴射濺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卻怎麼也看不出顏色,眼裡的東西都是灰黑色,眼前那團黑色的怪物彷彿更大了,霧騰騰地在她身側膨脹開來,離自己越來越近。

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順兒娘一口氣撥出後,只覺得口鼻全部被堵住,再也吸不進去一口新的空氣,“娘,對不起你們了,咱們一道走,到了下邊也有個伴!”她在心裡默唸這句話,隨後眼前一黑,終於倒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那團黑影越變越大,外頭那層朦朦朧朧的光圈部分膨脹到了極致,裡頭髮出了“咕嚕嚕”泡沫翻騰的聲音,隨後像豬尿泡似的開始撐開變得越來越淡,窗外隱隱的月光都能輕易映照過去,那裡頭包裹著一團黑黑小小的活物,五官已經變得模糊,短小的胳膊腿拼命在掙扎,想要劃破那層軀殼奪路而逃。

“喔~喔~喔”一聲遙遠的雞鳴聲從村子東頭傳來,接著像引動了暗號,此起彼伏的雞鳴聲響起,天光終於慢慢亮了起來!

那被滾燙泡沫包裹著的活物在狠狠一番掙扎後,終於認命般停止了彈動,只是一雙只剩下兩個黑孔洞的眼睛還緊緊盯著順兒娘倒下的位置,不知是為吃不到那胎靈而死不瞑目,還是因為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命和道行都搭進去而悔恨不已……

一點點被泡沫吞食,消融,那小黑物最後是連渣渣都沒剩下,就這樣消散在半空中,而那氣泡透明的壁在撐到一定空間後,“噗~”一聲也應聲而碎,剩餘的些許泡沫掉在泥地上,很快就被吸收完,彷彿吃飽一般,那地上隱隱浮動之前煙霧小妖擺尾的痕跡……

順兒娘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境,夢見自己爹還牽著自己手,父女倆慢慢走在兒時熟悉的街道,走著走著撞見一個小姑娘,問她家住哪兒,她也不會說,只是指指相反的路,然後鬧著要她們送她回家去……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