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小村鎮,她是一名村姑。
自小用一袋子糧食給別人當了童養媳。
她瘦弱、膽怯、自卑,她的身上常年傷痕累累。
因身子弱,頭胎流產,自後再也沒能懷孕。
自小當牛做馬連家中豬狗的地位都不如的她,更是遭受一天三頓毒打都成了家常便飯。
丈夫打她,婆婆打她,連小姑子小叔子都打她,酷暑,地裡幹活的是她,寒冬,挑水做飯喂牲口的都是她。
這些都算什麼,身上的傷不算什麼,挨著就行了。
手上的凍瘡都算什麼,春天就好了。
跛足了算什麼,能走路就行了。
胳膊斷了算什麼,自然就長好了。
餓了算什麼,狗盆裡總能會搶到一些。
可是那心靈的創傷怎麼樣治療呢?
那一口口的唾沫,那一聲聲的詛咒,那全村冷漠的眼神,那背後的指指點點的無助。
只要出現在街道上就會竄出來一群小朋友跟在後面罵她,拿石頭砸她,朝她吐唾沫。
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連狗都不願意和她親近。
她孤單的像一隻野鬼。
她想和風做朋友,可是風也不願意,夏天差點曬死她,冬天差點凍死她,秋天差點要了她的命。
秋季的風使勁吹過她單薄的破爛的衣衫,吹過她枯黃的窩一樣的頭髮,吹過她骷髏一樣的面容,讓她在破爛的柴房地上躺了半個月。
在婆婆怕她死了沒有免費勞動力扔過來的幾個硬饅頭和冷水中,她硬是撐了過來。
整個冬季,她繼續咳著,勞作著,捱打著。
白天在冰天雪地裡勞作,深夜在稻草上和老鼠為伴。
苦命人的命總是那麼硬,硬的好像連上蒼都不願意收她。
春暖花開,她在割稻草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紅衣少年。
少年烈馬紅衣,看了她一眼,騎著一匹馬馳騁而過。
那瀟灑的姿勢,英勇的身姿,看的她的心在燃燒,第一次質疑生活,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別人能這樣恣意的過著生活,而我呢?
而我呢?
為什麼活成了這樣,這樣豬狗不如生死難料的生活?
思緒翻湧,她扔下鐮刀和草,在山坡上奔跑起來。
跑著跑著她停下來朝後看了一眼,脫下早已爛的只能當做裝飾的破鞋,遠遠的扔開。
她邁開大步跑著喊著,啊-----啊-------啊------
一邊喊著一邊笑著,淚水順著骯髒的臉頰順流而下衝出了兩道小路,哈哈哈的笑聲從她喉嚨裡衝了出來。
六歲以後她再也沒有笑過,現在已然不會笑了,此刻笑聲像鬼一樣喋喋而出,但她從來沒有這麼有精神過,雙腿從來沒有這麼有力過,甚至連跛足也根本不算什麼,什麼也阻擋不了她的腳步。
她笑著、喊著,終於爬到了山頂。
太陽終於衝破了山的牢籠,一躍而出。
陽光灑滿了天空,那麼旺盛的生命力,她突然安靜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從來不反抗?
為什麼這麼懦弱?
你看那陽光,不衝破山的包圍如何發光?
這一刻,悲從中來,她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忍耐、痛苦一起湧現在她心頭,她歇斯底里的哭著、喊著、笑著。
這裡的太陽沒有笑話她,這裡的風沒有鞭打她,這裡的小草沒有朝她說著惡毒的話,這裡的鳥兒沒有朝她扔石頭或者牛糞。
越是這樣,她越是難過、委屈、傷心。
哭夠了,笑夠了,喊夠了,她靜靜的躺在草地上,手臂大大的擺開。
在這山頂上,陽光的沐浴著她,春天的微風友好的輕撫著她的臉,她的頭髮,她破爛的衣裳,她赤裸的傷痕累累的腳,小草輕輕的託著她孱弱的軀體......
這裡沒有詛咒、沒有鞭子、沒有語言暴力、沒有惡毒的笑聲、沒有飢餓、沒有深入骨髓的孤獨。
這裡只有溫暖的太陽,溫柔的微風清香的軟綿綿的根本不紮腳的青草。
她張開雙臂,享受陽光沐浴清風吹面青草清香。
這裡的花這麼美,這裡的空氣這麼自由,這裡的笑聲這麼甜美,這裡的哭泣這麼難過。
這裡想要反抗一切的想法這麼刺激心扉。
活著就要像太陽一樣,敢於反抗,要不然怎麼發光呢,不是嗎?
蘇安遙大汗淋漓,在床上一躍而起,她清楚的看見了那個女孩在草地上睡去,她睡的那麼安詳,她的微笑那麼迷人,那麼讓人難過。
時光荏苒,美麗的姑娘成了一堆白骨,這時候有個紅衣少年騎馬前來,看見了白骨後站立良久,赤手挖了一個小墳,小心的將白骨埋了進去,在墳上埋了一朵紅色的花朵。
做完這一切,他在墳前站立良久,翻身上馬奔騰而去。
她沒有看清紅衣少年的臉,卻清楚的看見了村姑小小的墳堆,以及墳堆上那朵隨風搖曳的紅色的花朵。
那麼難過的場景,她一時間淚流滿面,哭成了個淚人。
她知道這是夢,可是這個夢就像那個乞丐的夢,那麼清晰,那麼讓人感同身受,淚水一滴滴的打在被褥上。
是的,被褥,不是青草,是嶄新的錦緞被褥。
當她淚雨婆娑的拿起被褥抽抽噎噎看的時候,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哭夠了麼?”
她一驚,一轉頭看見了雲翔,艱難的收回攻擊的姿勢,露出憨憨的笑容,訕訕的說,“雲閣主,嘿嘿嘿嘿。”
站在窗戶跟前的雲翔看著她驚覺中靈敏的翻手硬生生的轉成了搓手的姿態,看著她臉上沒有來及擦拭的淚水搭配著她瞬間回神的假裝的笑容,若有所思。
輕咳一聲,“別裝這種憨憨的笑容了,和你並不算美麗的面容並不相配,你可以練習一下其他的笑容。”
蘇安遙一個白眼差點又翻上了天,你大爺的,你全家的面容都不算美麗。
一時間不清楚對方意圖所在,只能訕訕的笑了一聲。
“咦,你為何在我房間?”蘇安遙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因為我救了你的命,你喝了毒酒差點死了。今天要不是我在,估計你已經白骨一堆了。”雲翔淡淡的說道。
“哦。”蘇安遙說。
他朝門外說了一聲,“去通知該通知的人,就說人醒了。”
說完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