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迦你瞧,平日裡這麼懶散的小傢伙跟著我下山,就是想親自來迎接你。”
剎迦剛從船上下來,慕先生就笑著跟他的朋友說道。
釋羅狄迦在冰天雪地的港口棧橋亭子裡待了一小會兒就被凍得鼻尖通紅,聽見慕先生的話,小臉也微微發燙。
剎迦聽見此話,摘下斗篷上的帽子,一頭銀髮如雪,閃著銀箔色的流光。伸手輕輕拂去了些飄落在釋羅狄迦冰藍色額髮上的雪花,道:
“在船上遠遠得我就看見你了,白茫茫一片裡你的頭髮格外顯眼。”
他脫下小羊皮手套,伸出雙臂輕輕地擁抱了釋羅狄迦,剎迦沒有抱緊她,是她自己一頭鑽進了剎迦的胸膛,剎迦的雙臂和她的身子只是似有若無地觸碰了一下。
釋羅狄迦小心翼翼地摟著剎迦的腰,側頭貼著他的心口,彷彿一股腦扎進了春天的小熊那般歡快。剎迦摸了摸她的腦袋,輕扶著她的肩膀,側臉問慕先生:
“我是最晚一個麼?”
“你運氣好,這不有人給你墊底了。”
慕望著棧橋亭外一陣喧譁的聲音方向,又有一艘大船緩緩向港口靠岸了,第四殿的澤卡希爾也抵達了聖域。
澤卡希爾一身黑貂皮的大斗篷,他討厭冬天,討厭聖域,更別說冬天飄雪如此寒冷的聖域了。他磨蹭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才從南美的巴西駐地出發,半天前還炎熱無比的南半球天氣一下子轉換成了寒冬,他遠遠的看見慕先生和一男一女站在棧橋亭裡,趕緊加快了步伐從船上下來。
“慕大人,許久不見,一切安好,在烏拉圭有點差事耽擱了,本來早該出發的,主君該怪罪了。”
“差事要緊,正好第六殿也剛到,祭典前大夥都忙得很,今天總算是人都全了,主君肯定高興。”
澤卡希爾打量站在後邊些的一男一女,深感神祇造物不公。
白雪皚皚的天地之中,冰藍色長髮的女孩子那一身一瞧就是量體細作的紫羅蘭裙子貼合著身形和纖細的腰肢,沒有一絲不合身的地方,銀貂斗篷上面的珍珠鏈子好幾層垂在那裡。
澤卡希爾瞥了眼釋羅狄迦的臉,那張小臉美得讓人心碎,沒錯,太美麗的東西都不能長久;
銀髮男人個子很高,面容清秀,出塵般俊朗,斗篷下能看得見金色鎧甲和手上的一串佛珠。這場大雪彷彿就是為了更好地襯托這兩個人而特意下的,像在告訴這世上的畫工快把這美好的一幕趁即將消失無影前嵌進畫中去。
而身為第四殿的澤卡希爾倒不說他長得如何,光是身上散發出的陰鬱的氣質就不能讓人感覺暢快。
曾經連著好幾個世紀,第四殿奉天祭司都是出自塔米爾嘉一族,也就是始遨和慕先生的族人,和第三殿,第六殿的情況相似,本來順理成章的事情在這一代竟然出現了一個與塔米爾嘉毫不相關的人職守第四殿,聖域的閒話也是不少,在神諭昭示後,始遨也十分不解。世代相傳的殿位就這麼消失了一個,對塔米爾嘉一族而言,不得不說是日漸衰落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傳聞中都說此人嗜殺成性,十分殘暴,與南美的元老院們私底下相互勾結屢次違抗聖域的命令,原本擎晃回駐聖域之前,澤卡希爾曾想兼管之前屬於擎晃的北美和南美一部分領地,始遨未允。
據說有好幾次邊境爭端和戰爭就是由此挑起的事情。聖域裡許多傳言言之鑿鑿,說得有鼻子有眼,但也只是傳言罷了。澤卡希爾很少來聖域倒是真的,上一次踏足聖域山的白色臺階時釋羅狄迦還未出生。
剎迦和澤卡希爾去覲見始遨了,慕和釋羅狄迦走到十二殿山崖盡頭的花園散步。
“主君告訴我要給你娶妻了,你有喜歡的姑娘,怎麼我都不知道。”
釋羅狄迦眼睛雖然瞪著他,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但嘴角還是徜徉著笑意。
“奉天祭司的婚事不講喜不喜歡,只談利益牽扯。我的新娘子還在堆在一堆元老院和祭司長官的奏報裡呢。等我忙完了去看看,挑一個家族勢力最強大的,最忠心聖域和主君的就行了。”
慕先生握起釋羅狄迦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給她暖著。
“阿釋,我不為聖域和眾神,這只是職責在肩罷了。但我必須要為塔米爾嘉,主君和你著想,你知道嗎?我娶誰都可以,我也會好好待她,我的婚事是為了鞏固權力和人心,感情在這裡邊太不值得一提了。”
慕先生溫柔地捧起釋羅狄迦的臉,
“阿釋啊,有朝一日,你要滿懷喜悅地和你喜歡的人成婚才好。”
“阿慕你說主君會讓我和剎迦成婚麼?”
“你和他都是奉天祭司,按理說都是聖域的人也未嘗不可,雖然沒有先例,”
慕先生笑了,
“這事主君也做不了主,得看剎迦。你知道第六殿奉天都是有神血傳承的吧。”
“我還以為是傳說!”
“是真的,雖然只有第一代,千萬年前的神話時代,第六殿的祖先與神明結合,所以他們的孩子是半神半人。第六殿也是傳承時間最長的奉天祭司殿,每一代的繼承者有娶妻生子的,也有終身不娶的,雖然許多代都是旁系宗族,但卻皆是一脈相傳直到今日,剎迦被稱作半神也是這個緣故。”
“有朝一日,剎迦若能像我愛他這般愛我就好了。”
慕先生不知道怎麼解釋能讓她懂得,只好說:
“剎迦呀,他不太一樣。他的心,無善,無愛,無惡,無慾,不偽,不惑,自始至終,都是站在天上看世間。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我也不敢說我瞭解他。”
他握緊釋羅狄迦的手,
“以後我可能不會經常來聖域了,我會常給你寫信,像過去那樣。”
主君的書房裡,澤卡希爾用那陰沉的聲調不停地申訴囉唆著北美元老院中樞裡對他的戒備頗深,使喚不動,還在邊境出沒著反抗叛軍,說來說去,那言下之意都是抱怨擎晃之前所掌管的領土和元老院與他作對。
“擎晃回駐聖域,北美和南美領域是該重新規劃,我已經有了安排,待這次祭典結束,等著昭示吧。”
始遨有些不耐煩,舉了下手,打斷了澤卡希爾,
“祭祀前事情多,你也許久沒有回來聖域,去自己殿裡歇著吧。”
打發走了澤卡希爾,剎迦進來書房,他見合上了門,向始遨行完禮,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始遨吃驚得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