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先生護送釋羅狄迦回去休息，從主君殿到十二殿只有兩段臺階，路程很近，他還是仔細地將斗篷給她披上，讓她挽著自己的胳膊踏著雪夜的臺階回到寢殿。

“早點睡吧，我的小姑娘。主君讓你跟著我學祭祀上的規矩，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吧。”

他吻了吻阿釋的臉頰。儘管已經很疲勞了，在十二殿前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轉身往主君殿走去。

“主君還沒休息呢。”

他走進主君的大書房，偌大的殿宇透著清冷的空氣，壁爐的火已經滅了，落地的幾扇大窗並沒有拉上窗簾，窗外的大雪又急又密，窗戶上也星星點點的一片白芒。殿宇的一角陳設著那張極為寬大的雕花黃花梨書桌，椅背上掛著一張貂皮的毯子。

始遨站在一扇落地大窗前望著靜謐的雪夜，

“一個個在外面都是唯我獨尊慣了，聖域的石階燙了他們的腳。”

“駐外的幾個這次來問主君要了些什麼？”

慕先生笑笑，剛才筵席上他就看出來了，幾個駐外的奉天祭司們都滿懷心事似的，不是很坦蕩。

“能要什麼？要人，要錢，要權。沒有大的戰事，也不知道在太平的日子裡建些功業，是日子太好過了。與兩界鏖戰，才過了多久，就都忘了。他們哪裡知道，一旦眾神看不過眼了，天翻地覆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幾個世紀的大洪水和海嘯，幾個世紀的黑暗，都是輪著來的，誰又能是這世界永恆的主宰呢？”

“我聽見說十一殿和第十殿下面元老院的人不是很聽話，在邊境爭得厲害；第四殿還沒到，估計覬覦著之前屬於擎晃的領地呢。”

“主將無能，元老院氏族們然不服，乘火打劫的，讒言獻媚的，能少的了麼？比起奉天祭司，元老院的世家更是根深蒂固的難以拔除。我若是有辦法，根本不想把你攪和進這攤渾水來。”

始遨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慕先生，

“阿慕啊，我想至少能讓你和阿釋過安靜些的日子，你懂嗎？

神諭羽的長生不老是個詛咒，主君之位並不是個好歸宿。”

“老師是瞭解學生的，能為老師分憂，延續塔米爾嘉一族，照顧好阿釋，於我就足夠了；主君之位，我不想也當不了。”

慕先生有些動容。

“那麼些元老院和祭司長官廳舉薦的女孩子裡你就一個沒看上的麼？查爾斯頓家和哈米納家的小姐我看著都不錯，”

始遨往窗邊的椅子上坐下，示意慕先生坐下。

慕先生欠了身，在始遨對面的椅子坐了，好幾個月了，師徒兩個才算有機會坐下來聊些公務之外的事情，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疲乏，卻也放鬆了許多。

“堆在那裡呢，哪有空閒想這些事。”

“你們能選的也有限，必須得是和聖域有根深蒂固關係家族出來的女孩子，元老院和祭司處那幫人的眼睛可是牢牢盯著你和擎晃呢。你不知道，下面那幫人急得抓耳撓腮，裡裡外外的找我說了好幾次，估計有姑娘看中你和擎晃。你們兩個倒好，都當沒事人似的裝聾作啞。趁著現在成了家，等過陣子我還要讓你兼顧美洲，到時候更沒時間了。”

始遨笑道。

“年紀差不多的不是還有莫倫特和剎迦麼？讓他們煩那兩個去。”

慕先生笑了。

“莫倫特這花花公子一片狼藉的名聲，禍害了不少姑娘了，我也懶得管他，已經讓萊傑斯和他妻子雪倫儘快給他挑一個把事情辦了，不能再由著他胡來；剎迦清清冷冷的，那些人怕自己的公主小姐們跟著他要守活寡，哈哈哈哈。”

“那我以後也學著剎迦，就讓他們盯著擎晃煩吧，倒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量，哈哈哈哈。”

“你也29了，該上些心了。不為別的，塔米爾嘉一族人丁凋零，娶妻生子也是你要承擔的責任，我不娶是不得已的緣故，不想害了別人。”

始遨手指著慕先生，笑著：

“你呀，我知道，沒什麼機會接觸女孩子，就算見了，哪裡有人能比得上阿釋半分呢。”

“阿釋還小呢。”

“我只問你這一次，你對阿釋是更像妹妹般喜歡，還是其他？”

慕先生仔細想了想，看著始遨，笑著回答道：

“我一直把阿釋當作親妹妹，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永遠如此。”

“蔣盟還讓我把阿釋許配給你，但長久以來我看著，你們雖然親近，倒不是愛慕彼此。既然這樣，你儘快在那些女孩子裡挑個自己喜歡的吧，祭典之後把婚事辦妥，就出發去北美。”

始遨略思忖了一下，

“既然以後要把美洲都給你，你就從那邊氏族裡選一個，對你將來也有助益。”

慕先生點頭應允，不知怎麼的，他覺著有點兒冷，是啊，雪這麼大，壁爐也沒有點著火，是天氣冷，並不是他心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