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掌鍋,桑日花洗菜切菜,林巧蘭燒火。等他們煮好菜,蘭父挑水回來,木根也從村上回來了。一家人加上林巧蘭和桑日花便在外間廚房吃飯。
蘭父拿著林巧蘭買來的瓶裝酒半天開不了瓶蓋,桑日花正想伸手要幫開瓶蓋,林巧蘭一把搶過說:“我來開!”
林巧蘭拿過酒瓶,很快就把瓶蓋給開啟了。她先給蘭父倒了酒,再給眾人倒酒。最後問桑日花:“悶妹,來不來一杯?”
本來桑日花平時是不喝酒的,聽林巧蘭問,她說:“來就來,你都不怕我怕什麼?”林巧蘭笑笑邊給桑日花倒酒邊說:“可不許臉紅,扒下啵!”
“扒下就睡覺唄!”桑日花端起酒杯說。林巧蘭問:“睡覺,昨天誰說的,今天回木龍,扒下了可回不去了啵?”
“所以你得讓讓人家,不然扒下就回不去了!”林巧蘭的話一語雙關,桑日花回答得也很是巧妙。
“賭場無父子,酒場無兄弟。”林巧蘭也答得很巧妙,端起杯說:“來,乾杯!”
碰杯喝了酒蘭父破天荒第一次,喝酒場中沒有多講話。倒是林巧蘭和桑日花,你一句我一句說著,直到一餐飯結束。
“悶妹,走,搭車去。人家送你到白龍,順便辦事!”一餐飯結束,林巧蘭便說了。
“人家臉紅了,想去你自己去。”桑日花說,得知草根今天要去找工人挖地植樹,哪也去不了,桑日花改主意了。現在的桑日花很矛盾,明明知道自己和草根難以修成正果,但她還是想爭取。因為林巧蘭有再追草根的意圖,而且很明瞭了,她就更不能放棄了。
“臉紅到車上扒!”林巧蘭說,她可不準桑日花在蘭家逗留。上來得桑日花就拉,說:“走,拿你的包去!”
“不拿,人家還不能走,人家要老吵去幫做省柴灶,他走人家才能走!”桑日花是個身體健康的人,林巧蘭是一個病人。桑日花不走,林巧蘭哪裡拉得動?林巧蘭只好說:“好,不走就不走,就當陪著我去白龍辦事做一個伴,玩一玩總可以的吧?”
“這個可以,不是問題。”桑日花微醉似地說。
“那走!”林巧蘭拉著桑日花便向外走了。
林巧蘭和桑日花走一會兒,草根也去找工人了。他先去村裡,走祖屋院外過時,正遇上大堂兄蘭石根摟著幾料布從院子裡走出來。
“兄弟,有空進村來玩呀?”蘭石根笑眯眯問,大堂兄主動向自己打招呼,還是破天荒第一次。草根只感覺有點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味道,他說:“對!”
“哥現在做裁縫了,在圩上租了一間門面房,以後要做衣服,拿給哥做!”蘭石根說,原來在做廣告。草根說:“好!”
寒喧兩句,蘭石根去圩上了。草根正想走,大堂嫂杜蘭領著兩個孩子走了出來。對兩個孩子說:“叫大叔呀?”
兩個都是男孩子,大的五六歲,小的三四歲。杜蘭叫自己的兩個孩子喊草根大叔,一聲又一聲,兩個孩子硬是不叫,她得兩個孩子抓癢似的各打一板。邊打邊說:“吃飯吃蠢了,連大叔也不認得喊。”
看著大堂嫂撓癢癢似打孩子,又裝著佯罵孩子。草根馬上感觸到,兄弟之間一旦有裂痕,不但上一代尷尬,就連下一代也會尷尬的。大人可以裝,小孩子是不會裝,也裝不出來的。這不都寫在孩子的臉上了。
“他大叔,進屋坐一會兒!”孩子不喊草根,杜蘭親自邀請了。這又是破天荒第一次,草根說:“不了,我還有事,有空再講。”
“這個仔的,遷出村住了,連走祖屋門邊過都不知道進屋看看了。”伯孃姚氏從院子裡出來說,這又是破天荒第一次。
連著三個破天荒,把草根弄的都懵逼了。這堂哥一家和伯孃今天怎麼了?草根不由得想起那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老話。難道這一家子人有求於自己?自己也沒什麼可以讓他一家求的呀?那就是使壞了,如今田地都到戶各做各的了,他們還能使什麼壞?
“來,進屋陪伯孃講講話!”草根還沒開口,伯孃姚氏又說了。
“等以後吧,我還有事!”草根說著就走了,後面還飛來伯孃姚氏的叨叨聲。
草根逃也似走了,穿走一個巷道過到了蘭寶根的家。蘭寶根正在堂上修犁做耙,他問:“哥,驚蟄剛過,就弄犁耙了呀?”
“很快就開始春耕生產了,無事把農具修一修,到時好用。”蘭寶根關心地問:“聽說去鎮上了,撈得木根兄弟回來了吧?”
“撈回來了,昨夜回來的。”草根拿出煙遞給蘭寶根:“抽菸!”
“抽兄弟一支好煙!”蘭寶根放下斧子和要弄的犁耙,接煙點上火,噴出一串煙霧說:“兄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人進局子都能撈出來。”
“哥這是在表揚兄弟,還是在批評兄弟?”草根點燃煙,邊抽邊問。
“都有,都有!”蘭寶根跟著問:“兄來,這麼早到哥這來一定有事吧?”
“對,兄弟和人承包十道梁種樹,想進村找些工人。”草根把和權炳坤林蘭巧合包十道梁荒山種樹的事講了出來。
“好事呀,需要多少工人,和哥講,哥幫你去尋人。”
“哥能邀上多少人?”草根不答反問,蘭寶根說:“還有一段時間才開春搞犁耙,大家正愁沒事做呢,多的不敢講,一百人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給哥一百人的任務。”
“行,哥這就去講兄弟們聽。”蘭寶根丟了菸頭,起身要去。草根說:“哥,別忙,你講是包工好,還是點工好?”
“當然是包工好了。”蘭寶根重新坐下說:“過去之所以做不得來吃,就是因為不實行包工制。責任一到戶,糧食生產馬上提高了就是證明。包工對你們,對工人也大有益處。你們不用管工人,工人也可以多勞多得,只要把價錢談好就行。”
“哥講的也是,那你去和弟兄叔侄們說就實行包工制。具體怎麼包,我和地主大美商量定了,再講哥聽。我走了!”
“走了,還去哪?”
“外村!”
“要多少人,還用去外村?”
“一千兩畝地,爭取在這個月尾種下樹,一百人哪夠?”草根說了就去村外找工人了。
草根在盤古這邊河和那邊河又找到一百多個工人,下午才回到家。他剛剛坐穩,農家伯孃就來了,進屋便問:“草根,聽人說,你在找工人種樹?”
“是呀!”草根還沒開口,蘭母便從自己的房裡出來說了。
“如亮和他爸也想去一個!”農家伯孃說。
農如亮是農家伯伯的大兒子,和他老子農家伯伯一樣差勁。平時見到小堂兄蘭水根一家叫的親熱,見到草根一家從不吱聲。本置倒末得連自己和誰親都不知道,很讓草根反感。
農家伯伯就更加了,一直瞧不起蘭父,惱草根一家像是惱藥一般。至於為什麼,草根一直想不明白。那年家裡建木皮房,還差兩根檁條,知道農家有,叫父親去問,農家伯伯硬是不給,兄弟兩還鬧了一架。
“想去,叫他們去寶根那報名。”草根冷冷地說。農家伯孃道:“寶根說人夠了,問你!”
“問我,我已經得夠人了!”
“你個仔的,怎麼和伯孃說話的?”蘭母得草根就罵:“多伯伯和一個兄弟又怎的?你伯孃坐!”蘭母說了拿板凳叫農家伯孃坐。
“不坐了,弟兄成這個樣,哪有心思坐!”
“你伯孃,別擔心,我作主了,回去講給他伯伯和如亮兄弟聽,就說我講了他們到時候上山去。”看著農家伯孃生氣,蘭母說。
“那我回去了!”農家伯孃歡喜地說,笑笑就回去了。
“媽,以後別忙著代兒子講話行不行?”等農家伯孃一走,草根就說母親了:“我們請工是有計劃的,寶根在村裡已經得一百人了,我去外村又得了一百,人已經夠了,僧多粥少,人家撈不到錢會怪人的。”
“不行!”蘭母很強勢地說:“多幾個人關什麼事?不妨講你聽,剛剛姚伯孃來說,兩個堂嫂要去,媽也答應了呢!”
怪不著早上自己走祖屋外過,大堂兄一家和伯孃姚氏破天荒那般好呢,原來在這等著。只聽蘭母問:“借這個機會,兄弟團結在一起,有什麼不好?”
“媽,能團結當然好,就怕是一廂情願。你是這樣想,別人末必是這樣想。從前我們吃他們的虧還少嗎?遠的不說,就拿那年修繕祖屋的房子來講。求修繕房子的時候,要人家來下跪,人家眉頭都不皺,結果怎麼樣,人家和你團結了嗎,結婚做酒,全村人都請了,請你和我爸了嗎?”
草根這麼一說,蘭母一下想起了七年前修繕祖屋的事。蘭石根談成杜蘭了,杜蘭來看屋,說蘭家的房子破爛,要求修繕房子才能結婚。嫂嫂姚氏給人來講,蘭父提出蘭石根必須來下跪認錯,才同意出錢一起修繕祖屋。姚氏二話不說就去拉大兒子前來下跪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