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權炳坤像個孩子似的跑回家了,林巧蘭也走出村去。昨天晚上她也一夜沒睡好,桑日花的出現是她始料不及的,把她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林巧蘭確實是奔著草根回來的,在得知自己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又醫藥無效的時候,她想到草根了。
是人都怕死,都不想死,特別又是真正到了倒數時間的那一刻。林巧蘭也不例外,當醫生告訴她,只有九十天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半年的時候。她想這不就等於判了死刑,等著秋後執行嗎?
於是她不甘心,她掙扎,聽說中醫也是可以治癌的,特別是看了那篇美籍華裔科學家回國用中醫中藥治好癌症的報道後,她把中醫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在她的認知裡,草根就是那根救命稻草,無人能及。不僅僅是因為草根從前治好她拖了好多年,久治不愈的婦科病,而且是她聽說草根這幾年醫藥上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很多瀕臨死亡的病人都讓他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於是她迫不及待地回來了。
一開始她是抱著回來看看的,草根能為自己治病最好,不能為自己治病,那也能見上他一面。畢竟撓了草根和梁寶珍的好事,她使用了不應該使用的下三濫手段。讓她覺得對不住草根了,草根怪她,不幫她治病也無可厚非。
她是有錢的,也想用些錢來贖自己的罪,幫幫草根。因為草根那個人心軟,儘管有兩門很賺錢的手藝,也不會利用這些手藝去賺昧著良心的錢的。因此一定和從前差不多,不會過得很富有。
令她興奮的是,回來的路上便遇到草根了。他不但為她治病了,而且服了他開的兩服中藥,就讓她食慾增加,睡眠變好,之前很難入睡,服了草根開的藥以後,上床一下就入睡了。完全不用止痛藥,精神狀態頓增,最重要的是她咋天到蘭家去,蘭母對她的態度也改變了,不然怎會殺雞招待她和權炳坤?
人的慾望就如那個作不《不足歌》的作者說的那樣,“……方才一飽便思衣。衣食兩般皆俱足,又思嬌娥美貌妻。”病似向好了,林巧蘭便有了和草根重溫舊好的願望了。
她聽說他的弟弟看賭進了局子,她便不顧一切追了去。需要出錢,她毫不猶豫地給錢。當權炳坤植樹貸不到款時,她答應給錢並帶上草根,就是為了讓蘭家人感激她,掃除前進的障礙,特別是蘭母的感激,能讓她順利地與草根重溫舊情,有個好的歸宿,哪怕很短暫也在所不惜。
誰知半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桑日花來了。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草根和桑日花到哪種程度,但她知道桑日花是奔著和草根結婚來的。
她得把這個敵人趕跑,這是林巧蘭的一慣做法,於是她一早起來便出門來了盤古。到了盤古還走進圩市見有豬肉和魚賣,她馬上買了幾千豬肉和兩條近兩斤重的鯽魚,又進商店買了兩瓶好酒,拿起就來蘭家。
桑日花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天亮了這才睡去。等她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她忙著穿衣下床,開門出房。
“不多睡一會兒?”草根剛好起床出得房來,見了便問。
“不睡了,起來得太晚了。”桑日花不好意思說。
“昨晚沒睡好吧?”
“有點,換個地方就是這樣難睡得踏實。”桑日花邊打哈欠邊說。
“走,到廚房去漱口洗臉?”草根說,和桑日花就來了廚房。
蘭家的廚房裡有一個大灶,兩個小灶,都是草根做的省柴灶,由於煙窗在屋外,所以屋裡沒什麼煙氣。不用問,大灶是用來煮豬食,小灶是用來煮人食用的了。
蘭父和蘭母早早就起床了,一個去外面擔水回來水缸裡面倒,一個在廚房裡面一邊燒火煮潲,一邊架鍋煮飯。
“伯母早!”進到後隔廚房,桑日花便叫了,正在水缸邊洗米架鍋煮飯的蘭母不冷不熱說:“你也早!”
“喲,老吵你家的廚房一點也不煙!”看見蘭家的廚房一點菸氣都沒有,桑日花不由讚道。
要是往常,蘭母早就誇是大兒子做的省柴灶了。可今早她沒有,裝著沒聽見,竟然是一聲不吭。
“人家這是省柴灶煙窗在屋外,自然不煙了。”看見母親不答話,草根說。
“誰做的?”桑日花問,草根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這個人唄!”
“這種灶我們那的人都不會做,能不能去家裡幫做一個省柴灶?”
“隨時都可以!”母親樣子不冷不熱,一聲不吭,草根便問道:“媽,有熱水洗臉不?”
“自己不應得看看,灶眼上的鍋頭嗎?”蘭母邊說邊把淘米水倒進水缸邊的水槽裡,那淘米水就順水眼溜了出去。
大灶和小灶中間的地方放有一個鐵鍋,是利用大灶和小灶的餘火,把水給熱起來的。草根走過去,開鍋蓋伸手一摸,溫手。便去廚房後面的洗澡房旁,拿來口盅牙刷和洗臉盆以及毛巾。
“老吵,我自己來!”見草根拿來口盅牙刷和洗臉盆毛巾,桑日花便說道。
“你剛來,不知道,還是讓我幫你來吧!”
“怎麼不知道,人家昨夜就來了,哪概人家還不去過?”桑日花搶過口盅牙刷和洗臉盆毛巾,舀水就去後面漱口洗臉。看見後面的洗澡房佈置非常整潔漂亮,特別是外面偌大一個木製臉盆架做得非常精緻厚實,手巾一條條掛著,口盅牙膏牙刷也放的有序,中間還有一塊近半米大的鏡子可以照人,她不由讚道:“老吵,昨夜天黑沒看清楚,你這臉盆架和洗澡房佈置得實在是太好了,不會也是自己做的吧?”
“不是自己做,還有誰幫做?”草根邊拿口盅牙刷邊說。
“那今天跟人家過木龍去,幫做一個省柴灶,順便把洗澡房也改造一下!”
“他要植樹呢!”草根還沒開口,蘭母不溫不涼地來了這麼一句。
“是呀,正月竹二月木。都二月半了,再不種下樹,就過季節了。”林巧蘭走進廚房說,看見蘭母把飯鍋放上灶。問:“叔娘,煮著人家的早飯不?”還舉起買得的肉魚和酒說:“看,肉魚酒,人家都帶來了。”
“煮有,放心吧,還來兩個人都有吃的。”蘭母說,看見老大一掛肉,兩條大鯽魚,還有兩瓶精裝好酒,蘭母破天荒似地露出了笑臉。林巧蘭拿柴幫燒火,蘭母不但不反對。還關心地問:“地主呢,進山不成?”
“人家來的時候,他就吃飯了,恐怕這時已經進山了!”這時桑日花漱口洗臉罷從後面走了來,林巧蘭故意問:“悶妹,我講早起就搭車走了呢!”
“沒有!”桑日花說,跟著像個家庭主婦似回問:“這麼早來找老吵,一定又有什麼事吧?”
“不有事就不能來了?”林巧蘭笑笑問,還補上句說:“你看你,沒什麼事,大老遠都趕來了,人家這麼近不來像話嗎?”
打嘴巴仗,桑日花哪裡是林巧蘭的對手,只一句話她就答不上話來了。隔一會桑日花才說:“你看你,穿一身名牌,在燒火,就不怕把一身弄髒了麼!”
“不怕,髒了不可以換嘛!”
“就怕換不了唄!”看見案板上放著菜辣椒蔥蒜和姜,桑日花拿起來摘邊說。
“哪有換不了的,現在講的是金錢,有錢什麼不可以換?”正好這時,蘭父挑得一擔水回來了,林巧蘭順嘴問:“叔叔你說,是不是?”
“對囉,有錢請得鬼推磨!”蘭父是個酒鬼,看見碗櫃上面放著一掛肉和魚,還有兩瓶精裝好酒,知道一定是林巧蘭買來的。蘭父把水倒進水缸裡了說。
林巧蘭和桑日花,你一句,她一句說著,話裡有話,還藏有很濃的火藥味。正在給煮熟了的豬食,撒糠絞拌的蘭母是一陣暗笑,看一眼丈夫。她說:“他爸,別去擔水了,你煮菜。”
“叫老大煮,他煮的菜好吃,還有一擔水才滿缸,人家還得去挑。”蘭父說完擔水桶又出去了。
“老大,那你煮菜,媽去餵豬!”說了,蘭母拿來潲桶舀上豬潲,拎起便去北側一倒水的豬欄餵豬了。
“那有肉和魚,拿來煮了呀!”看見草根開碗櫃拿出一碗乾魚和酸筍,又拿桑日花摘了的小菜以及辣椒蔥薑蒜準備煮,林巧蘭說。
“有菜了,那留到晚上再煮吧!”草根說,地方習慣,盤古和龍河縣大部分地方一樣。早中隨便煮點來吃飽就行,特別是中午,有的人家還興煮中午,有的人家根本不煮中午,早上煮剩就吃一點,不剩就不吃,或者吃點紅薯芋頭就準了,但晚上那一餐必定要吃飽吃好。
“留什麼,等下人家去白龍不可以再買回來嘛!想成布狗(狐狸)盡吃臭東西呀?”知道草根在顧桑日花,林巧蘭急忙說。
“老大,巧蘭叫煮就煮了吧,你爸喝酒也要點菜來送的。”蘭母倒食餵了豬,過來聽見說。
草根這才把乾魚和酸筍撿進碗櫃,拿林巧蘭買得的肉和魚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