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跟我一起回宋家吧!”拿上糧倉鑰匙和存摺,桑月花便對桑母說。
“真的?”一聽二女兒這樣說,桑母便歡喜得屁都推了。心裡說,這下養老有著落了。不過她還是試探性地問:“媽跟你去宋家了,那你爸怎麼辦?”
“我爸,不是還有大姐嗎?”桑月花說了,用腳踢踢丈夫的腳。宋勁豐馬上說:“對,對,媽就你去跟我們生活吧!”
“誰叫你說這的了?”桑月花佯嗔道,她的本意是叫母親去陪自己坐月子的,目的是監督防止婆婆不甘心而作亂。母親會錯自己的意思,丈夫也會錯自己的意思。她不敢怎麼母親,卻用腳踢踢丈夫,隨即朝大姐和勞先強努努嘴。宋勁豐這下明白了,這才笑笑對桑日花和勞先強說:“大姐,黃頭,二位老同學,對不起!讓二位忙了一半天。大恩不言謝,走,到家裡吃一餐飯?”
“這還差不多!”桑日花說,說了就要跟著走。勞先強碰碰她說:“你的牛呢,沒有綯著啵,吃了人家的禾,人家是要賠的啵!”
“對,對,看我一忙起來就把牛給忘記了?”桑日花得頭一拍趕忙轉身跑走去看自己的牛了。
“空忙,肉妹,叔娘,我也得去看我的牛了,太陽這麼大別曬死了呀!”勞先強笑笑說一聲,跟後也跑去看自己的牛了!
“支書,主任,兩委的叔叔阿姨們,走,一起到家裡吃餐飯!”宋勁豐這次學乖了,要過他的女兒抱上,便對村兩委的幹部們邀請說。
“我們還要開呢,今天的飯就免了。等做湯餅酒再來請我們!”村兩委的幹部逗趣說,說了都回辦公室接著開會了。
看著村兩委的幹部進辦公室開會了,宋勁豐抱著女兒走先。桑月花和母親手拉手有說有笑跟後,失算了的宋母低著頭,落在後面遠遠跟著,仿如失權的官員。
“你這個人的,怎麼這時才提醒人家?”跑出村委會院子,見勞先強跟後來了,桑日花責怪說。
“人家不是這時才記起嗎,怎麼提醒?”跟在後面的勞先強辯解說,他確確實實也是剛剛記起來的。
“這時才記起,我講你聽,牛要是了吃人家的禾,你得幫賠給人家!”桑日花說,勞先強任勞任怨幫著忙了一半天,一下拉近了她和他的關係,可嘴上卻說著相反的話。
“怪了,你的牛吃了人家禾,怎麼要我來幫你賠?”
“就要你賠,不是還有你的牛嗎,沒有你的牛帶壞,人家的牛絕對不可能去吃人家的禾苗的。”
“人家的牛人家早綯在樹幹上了,怎會帶壞你的牛,狼想吃小羊吧?”勞先強故意爭辯道,說了還深情地望桑日花一眼。
“對,誰叫你不早點記起來的,叫人家把牛綯起來?”對方用狼吃小羊的典故回敬自己,桑日花刁蠻而霸道地說。
“好好好,你霸王,人家怕你了,都依你!”勞先強撩騷似的地說。
“這還差不多!”桑日花勝利似的笑笑說,跑先走到那片竹林下的大路,往半坡上一看,她的大水牯還真的不見了。既驚慌又有點責怪地說:“你個烏鴉嘴,看牛真的不見了。一定是你的牛把我的牛拐跑,去搞人家的禾了,你得賠!”
“什麼是人家的牛把你的牛拐跑了,你的牛是放著的,人家的牛……”勞先強邊說邊拿眼朝前遠望,便見原來綯牛的樹幹下有兩頭牛,手一指說:“看,牛都在那呢!”
隨著勞先強所指,桑日花往那看,她家的大水牯陪在勞先強買得的水母身邊廝臥著,似在樹下談情說愛一般呢。勞先強笑說:“太陽這麼大,我還以為牛被曬死了,原來她和他在樹陰下好親愛呀。”
“……”對方說撩騷的話,睹物思人,桑日花不由一下臉紅了起來。再一想之前牛和牛交配結婚的場面,以及後來竹林裡要外甥女,再後來到村委會大院的經過,她不但臉熱了,連心裡也似有頭小鹿在亂撞了。
“愣什麼,太陽要曬到牛身上了,還不去牽你的牛去泡水,想吃牛肉呀?”基於之前被她怪,他提醒說。
“那你的牛呢,不牽去泡水呀?”天熱了黃牛要躲陰,水牛卻要泡水,她回過神來問。
“我的牛得牽回石龍去了!”
“太陽這麼曬,又那麼遠想吃牛肉呀!”她還回他的話說,他憨憨地笑,她邀請道:“中午太陽曬,要不先別走了,下午再回去!”
“不走,得踩火筒蹭吃一餐中午啵?”聽出她關心他,逗趣地問,問了還情深深雨濛濛似地看著她笑。
“想得美!”知道對方在逗趣撩騷,桑日花回敬說。說了她搶先走了。
看她搶先走了,勞先強笑笑跟後就走。桑日花到那蔸樹下拿起牛繩,要牽自己的牛牯走先。那水牯硬是不走!
“牛不走你拉得動嗎,讓我的牛走先,你的牛才會走的!”勞先強解綯在樹幹上的繩結,把水母牽走在前面,桑日花的水牯這才肯跟起在後走。
時值正午,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上,真的很曬,山上山下知了聲聲,田野的禾苗似乎都有點低頭蔫腦的。他拉著他的牛母到村側的小溪故意不停下,仍然牽著往前走。
“牛頭,到溪邊了,也沒看見嗎?”他的牛不下溪,她的牛怎麼也不肯下溪裡去,她不由喊道。
“誰說的想得美?”
“故意氣人是不是?”她問一聲,他這才把牛拉下溪裡去,她的牛這才聽話地跟後下去溪裡。
牛進溪塘裡,見他把牛繩綯在一株樹幹上,她也把牛繩綯於另一株樹幹上。看一眼在溪塘裡泡澡的兩頭牛,呼哧呼哧地洗澡。她笑一笑先走了,他跟後便走。
她沒說邀請的話,他也不作聲,此時無聲勝有聲。很快進村就到她家的院坪上了,想起正月初二為妹妹到過這院坪,今天跟著姐姐重到這院坪,他不由得是一陣嘆慨,自問自,命運會不會又一次作弄人?
“牛頭,早上煮有粥,就吃點粥了啵?”到後面的廚房,她邊開鍋蓋邊說。
“能有粥吃最好了!”他說,跟著問:“有水酸菜嗎,粥送酸菜又味道又解渴!”
“有,沒有肉,酸菜管夠!”她開碗櫃拿出一個海碗,筷筒裡拿出一雙筷子,就來灶臺上的酸壇夾酸菜了。
見她拿碗夾酸菜,他配合著拿上兩個碗一雙筷子。等她夾得酸菜放廚房一邊的吃飯桌上,他也舀得兩碗粥拿來到吃飯桌上了。坐下來一人一碗喝起粥來,那樣子就像一對小夫妻去田垌幹活回吃中午一般。
“吃粥送酸就是好,既解飢又解渴!”他喝了一口涼粥後打破沉默說。
“好就多吃一點。”他打破沉默,她便有話了。問:“你說那牛在後岺買的?”
“對,後岺吳家買的,昨夜還在那住了一夜!”
“買去多少塊錢?”
“二百八塊!”
“賣了能賺多少?”
“四五十吧!”
“你講你,一轉手就賺了人家四五十,心真黑!”
“黑就黑點唄,不黑點吃什麼用什麼,不能空跑路呀!”
“就沒有不賺賠本的時候?”
“一開始有,現在沒有了!”
“聽說黑頭拆房子來重建,你也拆來再建了?”
“對,拆來換了一個地方建了!”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問道:“叔叔呢,怎麼還不見回來?”
“有事,去姑姑那了!”她的話一停,就有男人邊說太陽曬口乾死了,邊走來廚房。她喊道:“爸,你回來了?”
“回來了!”桑父說,跟著問:“還有粥不?”
“有,早上我煮得多!”她要起身去給爸爸舀粥,他先去了。
“爽,解口渴!”勞先強舀來粥,桑父喝下一口說,看一眼勞先強問:“後生是,哪來的?”
“叔叔,石龍來的。日花的同學!”
“日花的同學呀,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就來咯了!”勞先強放下碗筷說。
“爸,我同學是來後岺買牛的!”看見父親瞪大眼睛,桑日花解釋說,跟著把救二妹孩子的事講了。
“那個死老婆子的,看不成樣,那麼狠毒,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也做得出來!”桑父埋怨兩句,隨後問:“你媽呢?”
“去二妹那了,恐怕得在二妹那打點她坐月子!”桑日花放下碗筷說。
“你媽做得對,應該去那監督她。”看見桑父放下碗筷,勞先強拿出香菸遞一支過來,桑父說:“我有!”勞先強說抽嘛,桑父這才接煙抽。
“叔叔,日花,我得走了!”抽罷煙又說點閒話,勞先強起身道。
“得來咯,住一夜再走!”桑父客氣地說。
“叔叔,恐怕住不得夜了,有牛在那呢,得把牛牽走了。”再說一聲,勞先強依依不捨地走了。
“你去哪?”看見大女兒跟著走,桑父問。
“去放牛呀,還不得去牽牛吃草嘛!”跟在勞先強的後面到溪邊,他牽他的牛回石龍了,她也牽她的牛去之前那片山坡邊放牧邊割草。
勞先強牽牛回石龍了,當晚就試著給桑日花寫一封情書,也不知是因牛有緣,還是怎的,桑日花竟然回信了。對,她和他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