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訊息不回，打電話關機。

喬白松坐在車裡，看著時間到六點半，街上幾乎已經沒了學生。

蘇可不是會違約的人，應該是出事了。

害怕陌生環境，但在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曾經被聖休斯學院邀請來做過講座，因此還記得教學樓的位置，不知道她在幾班，只能一層層找，剛好在樓梯口撞見她。

她揹著書包和琴盒，完全溼透了，衣服頭髮在往下不斷滴水，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是被欺負了。

喬白松皺了皺眉，接過她的東西，脫下外套搭在她身上：“沒事吧？”

“我沒事。”蘇可搖搖頭，嗅到外套上成熟的暖香，外套殘餘的體溫略微驅散了一些寒意。

“發生什麼了？”喬白松伸手抹去她下顎的水珠，聲音低沉。

他小心的，只是擦拭，不過多接觸，但手指滾燙的餘溫卻留在蘇可臉頰。

蘇可不適地擦過，抬頭卻望見喬白松的臉，他眼底暗沉像湧動的黑墨，嘴角抿成直線，並不溫和，甚至說得上是可怕。

“是被誰欺負了？”他繼續問道。

蘇可說道：“她們已經道歉了。”

被她用強硬的方式。

但喬白松看上去並不滿意，不過也沒說什麼，而是帶她先回家，考慮到別墅沒有別的衣服，所以去的是蘇可家。

他也是第一次進來。

沒想到她的條件這麼糟糕，喬白松四周看了看，狹小的空間，除了床就只能放下一張桌子和一架小的豎型衣櫃，進門就連著浴室，他隨意看了眼，也是小得可憐，廚房也沒有，電器全放在唯一的桌子上。

蘇可換好衣服出來就見喬白松表情凝重地環視著她的房間，高大的俊美男人，穿著手工定製灰色襯衣，和他弟一樣總喜歡釦子扣到最頂端，卡住喉結，此刻站在廉租屋裡，頭都快頂到屋頂，影子拉長在蘇可腳下。

“謝謝你的外套。”蘇可走過去，將外套遞給喬白松。

喬白松接過外套放在床上，他拉著蘇可坐下，單膝跪在她面前，與她平視。

他是用長輩的姿態，因此並不讓蘇可感到冒犯。

他的手輕柔地按在蘇可頭頂的毛巾上，溫柔地幫她擦拭，就像曾經可靠的哥哥。

“可以和我說嗎？”

似乎怕她受到委屈，用小心的態度對她。

但是，蘇可移開眼，全都是她可以自已解決的事，更別說什麼心理陰影。

“沒什麼。”蘇可說道，“只是她們幼稚的嫉妒而已，我已經讓她們和我道歉了，我想之後她們也不會再來找麻煩。”

喬白松注視著蘇可的眼，她說的是真的，也不是在勉強，心裡鬆口氣，“嗯，那就好。”

說完後，兩人沉默片刻，蘇可才想起什麼，從書包裡拿出裝唱片的袋子，果然已經溼了，琴倒不擔心，琴盒是防水設計。

“抱歉，你送的好像打溼了。”

“我送的？”喬白松有些訝異，看過去卻是他給喬亦寒，讓喬亦寒給他女朋友的唱片。

他腦袋懵地一下，無數細節，他之前特意迴避的那些，正好和喬亦寒描述的他喜歡的物件撞上的那些細節，全部在他腦中閃過。

她吃飯的口味，她愛好的樣式，她的穿戴、喜好……其實早該注意的——喜歡音樂，難以捉摸，又和喬亦寒是同學…他只是不願去相信那種可能。

“不是你讓喬亦寒送我的嗎？”蘇可疑惑道。

喬白松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更讓他後背發寒的是——她知道這禮物的含義是什麼嗎？

她是已經接受喬亦寒，已經開始和他考慮未來了嗎？

喬白松不知該作何表情，他身為哥哥應該為弟弟高興才對，蘇可選擇誰他都該為她祝福才對，可是，可是這算什麼？難道以後在同一屋簷下他還要叫她弟媳嗎？

…那太災難了。

她全然沒察覺到喬白松的異常，他那張撲克臉始終完美，沒裂開縫隙，在蘇可面前溫和成熟的樣子，也不允許自已失態。

“嗯，你喜歡嗎？”

“謝謝，我很喜歡。”蘇可禮貌點頭。

喬白松勉強扯出笑——當然在蘇可看來是完美無缺的：“你喜歡就好。”

毫無營養的對白。

已經是無話可聊，該說再見，讓她好好休息了，卻始終開不了口，如鯁在喉。

蘇可見他沒事了，將毛巾取下，說道：“我吹頭髮了。”

“嗯，吹吧。”

說完，蘇可就插上電，吹風機巨大的聲響頓時籠罩整個房間。

吹完頭髮，蘇可回過頭，喬白松已經從地上起來，坐在旁邊的床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外面的天已經有些黑了，蘇可手機進水徹底壞了，也不知道時間。

“我手機壞了，能陪我去買一個嗎？我轉你錢。”蘇可朝喬白松說道。

喬白松點頭，拿起外套：“好，順帶去吃飯吧。”

沒必要開車，在附近就能解決，而且這裡人少，也不怕喬白松應激，於是兩人並肩走著，也是第一次一起走這麼長的路。

城市的夜晚沒有星星，老街的燈光也暗，只有微弱的光，勉強能照亮路。

安靜地走了會兒，喬白松率先打破沉默，幾乎是唐突地問道：“小可有男朋友了嗎？”

蘇可有些詫異地看他，先不說他突然拉進距離的稱呼，就是問題都有些冒犯。

喬白松似乎也反應過來，補充道：“小可在學校一定很受歡迎吧？所以有些好奇。”

他不知是真好奇還是假好奇，蘇可沒有第一時間回覆他，而是看著他思索了片刻。

眼前的男人走在她側面，微佝僂著背，是下意識保護她、方便與她說話的姿態。

…之前沒看出來，她也從沒往那方面想。

蘇可側開臉，淡淡道：“…沒有很受歡迎，也沒有男朋友。”

還不等喬白松鬆口氣，蘇可接著說道：“家教的事，我很抱歉。”

“嗯？”

“下個月開始我會更專注學業，可能沒那麼多時間。”蘇可直視著前方，“所以沒辦法來你那兒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