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取的話讓辛南安鬆下一口氣來，作為一個優秀的特情人員，韓取既然選擇走了一條那樣的路，顯然做了殊死一搏的打算，但是辛南安並不想在此時此地和韓取來個了斷，因為真的會讓辛南安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辛南安有些地方其實和韓取很相似，尤其是在失憶的那段日子裡，那種混淆感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即便是到現在，辛南安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但是腦子裡依然會有種混沌的感覺，會對自己產生質疑，會懷疑最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而現在眼前的韓取選擇了一條辛南安曾經差點踏上的路，他想能否在韓取這裡找到一點答案。

“你本來可以帶著功勞和榮譽回去的，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為什麼要這樣選擇？”辛南安直接問出口。

“你覺得我該怎樣回答你呢？”韓取長長吐口氣，表情好像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想在你這裡尋求一個答案，你應該有聽過我失憶的事，在那一段時間裡我記不起自己誰，做出了很多不同的選擇，事實上到現在有些時候我還是會混淆。”辛南安緩緩說。

“其實答案很簡單，你既然說你的身份和我一樣，那也應該知道即便帶著功勞和榮譽回去我們能得到什麼？升職加薪贏取白富美？別做夢了。”韓取忽然搖頭笑笑，也不知道這話是嘲笑著誰，接著說：“所以我選擇這樣做，和別的都沒有關係，就是為了錢。”

“為了錢？那我們最初的信仰呢？”辛南安有些不信，畢竟成為一個特情，各項指標都是經過嚴格核查的。

“信仰？你不覺得這玩意很虛無嗎，說有就有，說沒就沒的，不過是別人樹立給你的東西，難道就為了這個，我就要捨生忘死的拋頭顱灑熱血麼？”韓取再度點上一根菸，語氣輕慢，接著說：“你現在是小爺，想來有些事情比我體會的要深刻的多，你告訴我在紙醉金迷裡泡著，在聲色犬馬裡走著，再讓你回去朝九晚五大公無私你能做的到麼？而且我們在黑白兩路里走過，你覺得我們還能融入到那種正常的生活裡麼？我想象不到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你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是在噩夢中醒來，但是又不敢叫出聲嗎？所以我想，或許以後我應該換種生活方式。”

“你覺得你還能有以後麼？而且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理由，在當初我們選擇成為一名特情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些事情，我們至少要守住底線。”辛南安搖搖頭。

“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抱歉我沒有做到，而且我覺得我並沒有破壞底線，那些貨落在了警察的手裡不是麼？”韓取逐漸變得面無表情，接著說：“有一點你說的對，我或許真的沒有以後了。”

最後一句話出來，韓取整個人好像一下子放鬆許多，那是種解脫的情緒。

“把錢交出來，你還有機會的。”辛南安說。

韓取的目光一下銳利起來，說：“我說過我想要錢，很多的錢。”

“死人不需要活人的錢，所以我覺得你剛才並沒有完全的說實話，你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辛南安的目光朝著靠著那邊小巷牆壁，依舊還暈著的楊.晶晶說。

韓取的身體一下子繃緊，像一條蓄勢待發的豹子說：“你威脅我！”

“你應該明白，我既然選擇對你表明身份，就不會用一個女人威脅你。”辛南安表明態度。

韓取的姿態稍微放鬆，但是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吸了口煙，然後吐出長長的煙氣，看著路燈發了會兒呆。

辛南安只是默默等待著，儘管兩人的時間都不多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一個你深愛的女人處在危險當中，但是她的這種危險會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你會怎麼選擇？”漸漸從路燈上收回視線來，韓取問。

當韓取說出這個問題後，辛南安的腦海裡幾乎立馬跳出陳媛的身影，這個問題是他現在沒法回答的，因為他似乎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哪怕當初在筆記上寫到陳媛這個名字也會孤立開來，每個人都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最是麻煩，這玩意會讓窮兇極惡變得柔情似水，會讓鐵血錚錚淚流滿面。

“你所指的危險是鐵老四？”辛南安沒法回答，所以選擇了迴避。

韓取沒有追究辛南安的避而不答，他也沒想從辛南安這裡真的要一個答案，只是說：“鐵老四隻是其一，這個麻煩我已經解決了。”

“那其他的是什麼，你不是想一直殺殺殺下去吧？”辛南安追問。

“我說過底線我還是守的住的，死在我手上的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韓取講。

“你是個警察，不是個俠客。”辛南安表情有意思波動。

“無所謂了，反正沒差。”韓取又笑笑，接著指指楊.晶晶說：“至於其他的問題其實也都簡單，你覺得我回到以前那樣的生活裡，我能養的起她麼？”

辛南安的目光重新落在楊.晶晶身上，方才沒有細看，現在按著韓取的意有所指去看，才發現楊.晶晶身上一身名牌，這樣的一身顯然不是一個警察能夠負擔起的。

“如果她也愛你，或許可以做一些改變，除了一少部分人，沒有人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坐享其成，我們都沒那樣的幸運。”辛南安慢慢開口。

“我從沒奢望過那樣的幸運，也沒有抱怨過，但是你告訴我，就算晶晶願意改變，那我以前那樣的環境能接納她麼？我是個特情，我帶著這樣一個女人回去，又能被接納麼？”韓取依然再笑，但是笑容逐漸有些扭曲，說：“你先前和我說榮譽，但是榮譽它是金燦燦的，它容不下絲毫的汙點，容不下一個我喜歡的人！”

看著面容漸漸扭曲的韓取，辛南安沒法反駁，如果從極現實的角度來考慮，確實如此，韓取帶著楊.晶晶這樣一個女人成家立業，對他的事業和前途都是毀滅的打擊，韓取的分析無疑是冷靜的，也是這種冷靜讓他瘋狂。

“也是……還有其他的方式的。”辛南安罕見有些吞吐。

“沒有！”韓取斬釘截鐵的一句，然後看向楊.晶晶，視線逐漸移向楊.晶晶的小腹說：“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的孩子。”

到這裡所有的事情脈絡就都清晰了，韓取背棄最初的信仰成因很複雜，但是最根本的原因落在了楊.晶晶身上。

“你告訴我，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韓取再度看向辛南安，聲音帶上些嘶吼。

“我不知道，但是應該不會和你一樣。”辛南安搖搖頭，然後看看楊.晶晶再看看韓取說：“只是現在，為了你們的孩子，為了將來你能親眼看到你的孩子，把錢交出來吧！”

韓取沒有理會辛南安這茬，將手中的匕首直接甩到地面上，砸的火星四濺。

“你現在是站在偉正光的裡天兵，我是泥淖滿身的小鬼，那麼來吧，我們公平的打一場，我曾經的同行！”韓取的牙關漸漸咬起，惡狠狠說：“今晚，我死，或者你死！”

沒有給辛南安再開口的機會，韓取直接躍身而上，拳路大開大合。

這根本是以傷換傷完全放棄防禦的打法，比辛南安和人打架時還要不講道理。

辛南安瞬間被逼的險象連連，沒奈何辛南安也只能選擇同樣的方式打回去，要不然真的可能會被韓取打死在這裡。

拳拳到肉，令人牙酸的聲音不絕於耳，兩人很快臉面就都鮮血淋漓，血液順著嘴角順著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如果有人在現場看，絕對會難以置信，人狂暴起來竟然會如此的兇猛，比最兇殘的野獸也不遑多讓。

只是疾風暴雨的攻擊註定不能支撐太久，很快兩人的身形就都有些搖晃，看著都是搖搖欲墜的樣子。

只是兩人都有些烏青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兇殘的盯著彼此。

兩人都清楚，最後一擊的時刻到了。

兩聲劇烈喘息過後，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動起來。

韓取一拳瘋狂懟出，直奔辛南安的心口，而辛南安不閃不避，一拳砸向韓取面門的同時，一腳直接踹向韓取的胯部。

悶響同時響起。

辛南安被砸的倒退出去，直接撞到小巷的牆壁，一口鮮血吐出來，眼前陣陣發黑，但是終究挺住，沒有暈過去。

反觀韓取，就比辛南安還要狼狽了，直接靠著那邊小巷的牆壁堆下去，顯然一隻腿斷掉了，嘴角不停的有血留下來。

“你……你贏了，正義果然戰勝了邪惡。”竟然是靠著牆的韓取先說話，氣息很微弱，但還是笑。

“你代表不了邪惡，把錢交出來吧，我可以什麼都不說。”辛南安吐口氣講。

“都晚了，那些錢沒了。”韓取笑笑。

韓取這句話讓辛南安臉色一變，不解其意，但就在這時有警笛響起，漸漸近了。

“我不想以罪人的身份上審判席。”就在這個時候，辛南安的面色再度大變，因為韓取竟然掏出一把槍來，但是韓取這把槍沒有指向辛南安，而是懟到了自己的口中，然後含糊不清的笑說：“小爺，你永遠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砰。”

決然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