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市毗鄰越境,有兩處口岸,離著昆城是有段距離的。
辛南安最終放棄了租車自己去的方案,而是透過票販子搞到了一張到紅市的長途大巴車的車票。
晚上九時許,辛南安準時搭乘上了大巴車,大巴車緩緩駛離高速客運站,漸漸將整個燈火掩映的昆城丟在了屁股後面的尾氣裡。
辛南安的床鋪是靠著車尾的,辛南安將行李扔到床鋪上,一時間都是沒什麼睡意,只是站到車廂後,透過後車玻璃看著遠處的城市逐漸縮小成一束光明火炬,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生在這座城市裡,長在這座城市裡,但是未必會死在這座城市裡。人活著就是個顛沛流離的過程,許多事情都看的通透,但是有些人有些情是無法割捨的,有話說人生在世無非就是還債和贖罪,但是辛南安恍然覺得他的債是還不完的,只能等到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大男人還戀家呢!”在辛南安的思緒還有些恍惚的時候,一聲輕笑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
辛南安回頭一看,發現笑聲的來源是他的臨鋪,鋪面上正坐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兒。
女孩兒一身學生裝扮,笑容澄澈青稚,看起來應該是個學生。
辛南安走回床鋪坐下,朝著女孩兒笑笑說:“誰規定男人就不能戀家了?你年紀小,現在還不懂戀家男人的好處,將來嫁了人就懂了,攤上一個不著家的男人,有你哭的!”
女孩兒顯然是個活潑性子兼自來熟,聽著辛南安這樣講,大為不贊同的搖搖頭,在辛南安面前搖搖手指說:“女兒當自強,要男人做什麼,我是不婚主義!”
這時辛南安才看清女孩兒小指上有一枚草編的戒指,原來還是個有另類追求的。
辛南安再次笑笑,也不和她爭辯,女兒年少事大抵都是有些別樣情懷的,但是最後總會投懷的,時間未到而已,辛南安無意客串人生導師。
女孩兒看著辛南安的笑容,卻感覺受到了侮辱,因為她從中嗅出了一種情商碾壓的得意,頓時五分怒五分嗔說:“你笑什麼,有什麼話你說出來,我哪裡說得不對了!”
看著女孩有不給說法不罷休的架勢,辛南安就隨意的敷衍了兩句,然後就將話題岔了開去。
女孩兒顯然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粉嫩新人,在辛南安這個老司機的套話下,就差沒把內衣的顏色告訴辛南安了。
女孩名叫張嘉嘉,是個湘妹子,今年大四,實習期沒有回學校,也沒有參與實習,而是規劃了夢想之旅,就是周遊全國,眼下去紅市是她的第三站,想要去看看邊境線。
原來是個湘妹子,難怪辣椒一樣活潑的性格,曉得了這些,辛南安也就不再套她的話,只是說:“出門在外,長個心眼,要不然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那就不好玩了。”
辛南安這話出來,張嘉嘉也就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下意識的一捂嘴巴,但馬上覺得這樣有些露怯,就又鬆開說:“你看著不像個壞人,話說我都自我介紹完了,你還沒說說自己呢!”
“我是個詩人!”辛南安嘴角勾起一絲壞笑。
喜歡旅行的張嘉嘉顯然是個文藝青年,聽著辛南安這話,頓時興致高昂:“你居然是個詩人,有什麼詩集沒有,讓我品鑑一下你的才華!”
“這不是張口就來的事麼!”辛南安煌煌大言,然後在張嘉嘉有些期待的眼神裡開口:“啊,大海啊,全都是水!啊,駿馬啊,四條腿!啊,美女啊,除了胸脯就看腿!”
本來期待著的張嘉嘉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給了辛南安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那這樣我也會作詩。啊,城市啊,全都是人!啊,大巴啊,跑地塊!啊,男人啊,除了窩囊就是廢!”
“不錯,領悟的挺快!”辛南安給滿臉嘲諷的張嘉嘉豎了個大拇指,再度轉換話題問:“你都想去什麼地方啊?”
張嘉嘉的興致再度上來,開始如數家珍的給家辛南安說著想要去的各處風景名勝,什麼敦煌莫高窟,西藏布達拉,新疆火焰山,總之在張嘉嘉的旅途裡包括了瀚海、沙漠、險峰、草原,就沒有她不想去的地方。
說到高興處,張嘉嘉從旅行包裡拿出一張地圖,指著地圖開起了演講大會。
辛南安靜靜的看著張嘉嘉,看著這個率真沉浸在旅行喜悅中的女孩兒,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小魚兒的影子來,那個想要去撒哈拉大沙漠耍一圈的純真女孩兒啊,再也沒有可能像眼前的張嘉嘉這樣走出這一步了。
如今已是四月,東北該還是冷的吧。
辛南安想到最後別時聽到相親的話,他不希望她相親,也不希望她沒有相親。
眼角開始有絲絲的溫熱,漸有倦意襲來,辛南安一點點的睡了過去。
大巴車沿著高速一路前行著,明天就該到紅市了。
……
……
辛南安在前往紅市的路途中,而在這黑夜裡,一些人也在追隨著辛南安的腳步。
一輛大切諾基上了高速,車裡坐著三個人,開車的是癩狗子,副駕駛的是呂子方,而最後坐著的是趙挺。
辛南安去紅市的訊息,是馮青青通知趙挺的,在得知這個訊息後,趙挺就通知了癩狗子和呂子方,然後簡單商議後,就定下來去紅市的計劃。
這次到紅市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弄掉辛南安,而執行者自然是呂子方。
“方子,對上這個辛小爺,有無信心啊?”坐在呂子方後面的趙挺最後問了一遍呂子方。
呂子方回頭笑了笑,說:“趙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沒有不死之身,您瞧好就是。”
趙挺滿意點點頭:“事成,方子你想要的就都有了!”
想著紅彤彤的鈔票和就九妹妖嬈的身軀,呂子方心頭一片火熱,然後嘿嘿一笑。
馮青青帶著郭萬樸是要先趙挺他們一步去的紅市的。
深深的夜裡,路途他們已經跑出去了大半,負責開車的是郭萬樸,馮青青則一直坐在副駕駛位上,一直點著根不抽的煙,視線始終落在車窗外。
車窗外是漆黑一片,自然是沒什麼景緻可見,一直剋制自己好奇不問的郭萬樸忍了半宿,到這個時候也是終於忍不住,問:“青青,有心事?”
“一想到要死人我就不開心!”馮青青回到看了郭萬樸一眼,接著幽幽道:“以前就被媽媽罵喪門星,沒想到被我活成了真!”
郭萬樸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在這漆黑的夜裡,許多人都在向紅市匯聚著,紅市儼然成了一個漩渦,而漩渦會吞噬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