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休點點頭：“嗯，這倒是個請教的態度。”

張小川道：“在聆聽韓相教誨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你問。”

“我這所作所為有算計朝廷之嫌，那你說……”

“你是擔心陛下收拾你。”

張小川點頭如搗蒜：“對對對！”

“你放心好了，朝堂之上野心太大會掉腦袋，但沒有野心的臣子也不招喜歡，只要你的野心不在那個位子上，問題不大。更何況你以為你在算計別人，實則是個善財童子，我記得坊間好像有這般傳你。”

張小川撇著嘴，一臉不快：“咱要是不提善財童子還能好好說話。我那是善財童子嗎，我那是大公無私，為了整個大唐的未來發展，把自己的獨門秘方無償拿出來……”

“嗯?”

“呃，收了一點小錢好吧。但是我那些配方可都是天下獨一份，隨便哪個都能打造一個新興家族，我還不夠大公無私。”

韓休指指張小川：“你那叫一點小錢，據我所知好像賣了上千萬貫。這全大唐的豪門世家算下來，也沒有幾個有這麼多錢的。不過好在你都花出去了，不然積累這巨大財富，那可就容不下你了。”

“這就過分了啊，據我所知，那些大家族可比我這有錢多了，聽說那一個州縣七八成的地都是一家的。”

韓休鄭重道：“那不一樣，那些家族雖然是一方豪強，手裡有大把的土地人力。但也正因為這是一個家族一方勢力，他們雖然有錢有資源，但是是要分配給家族中的人花銷，以及維持著盤根錯節的關係與人脈，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輕易不敢真的大動干戈。但你就不一樣了，你們張家本就沒什麼勢力，卻有很多錢，一旦聚集大量流民，你想……”

“那不是造反的條件就齊了！”

韓休點點頭：“所以你不能太有錢，那些世家大族雖然有錢有勢，但畢竟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一句空話，他們本就在朝堂有話語權，所以這些勢力都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你如果想要實現政治抱負，推行變法那必須得真正成為這些勢力之一，或是某一個勢力的代表。”

張小川川揉揉眉頭：“這也太複雜了吧，我就只是想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

“問題是現有的財貨不足以讓所有人過上好日子，所以你想變法……難！”

“你們這是老眼光看事情，所謂財貨不足，只是因為生產力低下造成的，透過我的變法改革能夠大幅度提高生產力，等於是用更少的人能夠創造更多的財富，同時那些原本就富有的只會更富有，這可是雙贏的事。”

韓休嘆息道：“你能這麼想，那是因為你的赤子之心，真正的心懷天下。那些人可不是這麼想的，畢竟每一次大的變革都意味著一場權利的動盪更迭，有人會獲得更多，那自然就會有很多人失去。你彆著急反駁，我知道你若變法不會故意奪取權利，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不擁有足夠多的權利，你又怎麼為自己的變法保駕護航，所以這個無解，不是你想不想的事。”

張小川一想確實是這個理，但是變法勢在必行，作為一個被自由風氣薰陶過的現代人，是沒辦法生活在一個處處都講階級的社會環境裡，這會顯得格外不舒服。主要還是張小川想要生活在資訊時代，要是等自己手機電腦造出來了，但社會體制沒有改變的話，那你要刷短影片就會全是之乎者也和詩詞歌賦，因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參與進去。

雖然現在距離進入網路時代還很遠，但憑藉自己全套的知識體系，把科技樹點滿是早晚的事，所以張小川還是不死心的問道：“那不知道韓相如何教我，是勸我不要再做無謂的事嗎？”

“非也，想我這一生雖蒙聖恩忝居高位，卻沒有什麼能青史留名的政績。但是老夫還是有些眼界，如今大唐看似已是鼎盛，實則也是衰落的開始，如果找不到讓大唐更進一步的辦法，沒落只是遲早的事，所以我想趁現在為大唐再盡一份綿薄之力。”

張小川雖然自己的大公無私是裝出來的，但是卻格外敬佩那些有風骨的人，因此衝韓休施了一禮：“韓相高義，。”

韓休擺擺手，示意自己配不上這麼高的評價，然後接著說道：“你那些新學我大致都看過，雖然乍看之下都是些奇淫巧技之學，但我卻能感覺到，如果把這些當做工具運用到治國當中，必然會創造一個全新的朝代。只可惜……咳咳咳……”

“韓相，你怎麼了？來人……”

韓休伸手攔住張小川：“不必驚慌，我的身體我知道，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之際，歸去之日不遠矣……”

張小川想要勸慰幾句，又被韓休伸手阻止：“不必擔心，生死乃是天命，活到現在已是知足了，而且我現在沒事，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說是沒事，可張小川卻感覺這老頭就是在交代後事一樣，不過眼光倒是不錯，已經開始理解現代管理層面的知識了。

“所以我今天來是教你如何施展抱負的，我有三策。首先現在還不是時機，陛下畢竟已經垂垂老矣，已不復盛年之雄心壯志，你這般天翻地覆的改革陛下是不可能支援的，如果陛下不支援你還怎麼可能成功。所以我要教你的第一策，就是韜光養晦交好儲君，好在你夠年輕，這改革再推遲十年二十年，你也還正當壯年，所以不必急於一時，待到他日新君上位想要有所作為時才是最好的時機。”

這話雖然在理，可是張小川卻不可能等那麼久。

韓休繼續說道：“剛才說過，如果要改革，必須要有權利還要有足夠的影響力，所以第二策便是早做準備培植勢力。關於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我和子壽在朝堂還有一些同袍和門生，其中也有很多被那李林甫貶斥。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暗中聯絡這些人，為你他日改革培養勢力，有我的舉薦會。”

韓休確實給張小川提供了非常好的建議，張小川致謝道：“多謝韓相，小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