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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下次找他

柴春枝依舊昏迷在冰冷的地面上,但緊鎖的眉頭已然舒展,耳畔那株妖異的菌苗消失無蹤,只餘一點淡粉新痕。

她胸口的起伏微弱卻平穩,顯然體內肆虐的孢子已被清除,只是靈力與精神的雙重枯竭讓她深陷沉睡。

夏昭韞背靠著牆壁滑坐在地,額頭佈滿細密的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顫音,彷彿拉動一架破舊的風箱。

超負荷啟動【心脈冰棺】的後遺症猛烈反噬,眼前陣陣發黑,耳鳴不止。

細密冷汗浸溼他額前碎髮,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肩胛骨在汗溼襯衫下劇烈起伏。

他沾血的嘴唇無聲開合,最終脫力地垂下頭,露出後頸繃緊如弓弦的脊椎線條。

張蕾蕾是幾人中神智最為清醒、狀態相對最好的一個。

頸部那可怕的菌瘤消失,只留下微微泛紅的面板。

她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強撐著發軟的身體,用劍鞘中的蝶翼雙劍作為支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她面向謝清宴,雙手抱拳,深深作揖下去,聲音因激動和殘餘的窒息感而有些沙啞,卻清晰無比:“張蕾蕾,謝過謝管事救命之恩!”

紀戎手臂斧傷正蠕動著收口結痂,虯結肌肉隨動作鼓脹。

他猛地挺直傷痕累累的脊背,青銅色喉結重重滾動,朝謝清宴方向用力點頭。

握斧的指關節捏得死白,手背青筋如盤踞老根。

趙曜腳踝處灼痛盡消,腰腹間搏動的菌核威脅也被解除。

體內暴走的風靈氣在謝清宴金水共的鳴靈氣下歸於平靜,但經脈被強行疏導後的灼痛感仍在隱隱作祟。

更讓她心緒翻湧的是,那枚凝神玉墜,既是監視之物,又是救命之物。

對他及時救援的由衷感激與出場方式的驚豔感,以及玉墜監視帶來的不適和疑慮,在趙曜腦中形成風暴。

她深吸一口氣,拍拍壓在她身上的王星衍,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沉默地移開了壓制,沉重的力量感隨之撤離。

趙曜這才得以用手肘撐起痠軟的身體,有些狼狽地坐直,刻意與他拉開了半臂的距離。

抬起頭,望向那個正優雅整理袖口的男人,聲音帶著經歷生死後的虛弱,卻努力維持著平靜:

“多謝謝管事,看來你就是劉主任安排的援兵?”

這句話帶著試探,也隱含著將這次救援“合理化”的意圖,試圖將他的出現歸因於學院的職責。

謝清宴聞言,深邃的目光落在趙曜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足以讓冰雪消融的弧度。

那笑容溫和,卻帶著洞悉一切的從容。

他中和澹雅的嗓音如同琴在寂靜的雪夜中低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這倒提醒我了,得給老劉發個傳音,讓他不用派救兵了。”他並未取出任何通訊裝置,只是右手食指與中指極其隨意地在身側的空氣中併攏,輕輕一劃。

一道比髮絲更細、卻凝練如實質的金芒瞬間閃現,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在虛無中劃過。

金芒過處,空氣微微扭曲,一張由純粹金靈氣瞬間凝聚而成的、巴掌大小、薄如蟬翼的“符紙”虛影一閃而逝,彷彿投入了無形的信箱,整個過程快得如同錯覺。

他指尖殘留的金芒散去時,一縷極其細微、帶著金屬灼燒氣息的青煙才從他指尖嫋嫋升起,很快被空氣中殘留的淨化水霧同化消失。

“畢竟,末日之中,每一份力量都很關鍵。” 他的語氣平淡,彷彿只是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趙曜下意識地和身旁王星衍對視一眼。

他在她側後方半步的位置席地而坐,一條長腿屈起,手肘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他的眼裡和自己一樣,充滿了戒備。

坐姿看似放鬆,但寬闊的肩背肌肉線條卻如同拉滿的弓弦,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張力。

謝清宴的目光在趙曜和王星衍之間微妙地流轉了一個來回,隨即那溫和的笑容裡忽然摻入了一絲極其生動的、近乎誇張的委屈。

他微微側頭,眉頭極其優雅地蹙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彷彿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傷害,連帶著他挺括的西裝肩線都似乎帶上了一絲“黯然”的垂墜感:

“我給你們上了那麼多節古琴課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戲劇化的控訴,尾音微微上揚,“怎麼你們找援兵第一時間找劉主任啊?”

那眼神,彷彿在無聲地譴責他們的“忘恩負義”。

“他不是我們的……指導員嗎?” 趙曜被這突如其來的“表演”弄得有些無措,大腦飛快地檢索著合適的稱謂——班主任?

不對。

年級主任?

似乎也不貼切。

也就指導員比較適合了。

“你們的劉主任要負責你們整一屆的千多名學生,下次有問題直接找我。” 謝清宴臉上那刻意為之的“受傷”神情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內斂的掌控感。

他唇角那抹溫和的弧度依舊在,但眼底的笑意沉澱下來,化為一種洞悉一切、不容置疑的自信光芒。

他微微挺直了背脊,深灰色西裝的肩線瞬間繃出銳利的輪廓,彷彿無形的氣場隨之擴散開來,連裝置間內殘留的塵埃都似乎為之凝滯了一瞬。

“劉主任只是帶你們入門,我好歹給你們上了一個月的課呢。”

瞬間將他“援兵”的身份,悄然錨定在了更私人、更難以割裂的“師長”關係之上。

趙曜身體微微後仰了半寸,彷彿想拉開那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腳踝處那圈紅痕彷彿又傳來一陣細微的灼刺感。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乾澀,聲音依舊帶著虛弱卻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語調:“謝……老師費心了,看來那腳鏈,終究是派上了用場。”

這句話帶著一種複雜的認命感,承認了玉墜的價值,卻也隱晦地點出了它作為“工具”和“枷鎖”的雙重性。

謝清宴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似是讚許,又似是對她這份複雜情緒的洞悉。

他並未言語,只是對著趙曜前方,極其優雅、隨意地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