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師的城門剛開啟,一輛豪華的馬車就率先入了城。
“臣朱大典,求見陛下,還請通稟一聲。”
巡視兩廣地區的朱大典風塵僕僕的抵達了紫禁城,向守衛這裡的禁衛軍將士說了來意。
“請朱閣老稍候。”
禁衛軍的一名軍官看了幾眼憔悴的朱大典後,也是對他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進入了紫禁城。
這些天大明皇家第十一軍團的總兵官朱超的事件可以說是鬧得沸沸揚揚。
不需要猜測,周圍站崗的禁衛軍士兵們也都是知曉,朱大典急匆匆趕回的目的。
畢竟刑部已經複核批准了大明監察院的調查結果,原皇家第十一軍團總兵官朱超就要開刀問斬了。
“朱閣老,陛下宣你覲見。”
不多時,一名小太監從紫禁城迎了出來。
朱大典聽了皇帝朱由榘要見自己,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小公公,不知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朱大典邁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一張大明錢莊剛印發的銀票塞向了小太監。
小太監看到那銀票後,當即推了回去。
“朱閣老,這可使不得。”小太監道:“如今這宮內規矩森嚴,奴婢可不敢收您的銀票。”
“小公公,這周圍又沒人......”
“朱閣老,您可別害我呀。”
小太監後退了幾步,堅決不收。
朱大典看小太監不收銀票,也是訕訕的將其重新的收了回去。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很快就抵達了花廳。
朱由榘此刻正在用早餐,總管曹洪文則是伺立在一旁。
“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大典快走了幾步,在距離朱由榘十多步外的地方直接跪拜在地,高呼萬歲。
“朱閣老巡視兩廣這麼快就回來了?”
朱由榘端著碗用勺子喝著稀粥,開口詢問。
“臣,臣聽說逆子在京師犯下了大錯,這才特意趕回,還請陛下恕罪。”朱大典當即道。
“朱閣老一路辛苦。”
“賜座。”
朱由榘並沒有搭話茬,而是轉頭對曹洪文吩咐。
一名小太監當即送來了一個小木墩。
朱大典卻是跪在地上,沒有敢站起來就坐。
“怎麼,朕的話都不聽了?”朱由榘放下了粥碗道。
“臣,不敢。”
朱大典也是忙不迭的道謝後,這才半個屁股坐在了木凳上。
他在崇禎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執掌一方的大員了,後雖被罷官,可威望依在。
朱由榘率軍平叛的時候,他又是最先響應的,並且有擁立之功。
朱由榘自然也沒虧待他,不僅僅他當了內閣大學士,位極人臣,他的兒子也一樣得到了重用。
可惜的是,他們太讓朱由榘失望了。
“巡視兩廣情形如何,給朕說一說。”
朱由榘自然知曉朱大典此來的用意,可是他卻故意左顧而言他。
朱大典現在心裡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可以說是一團亂麻。
面對朱由榘的問話,他也是愣了半晌,這才理清楚思路,將自己去兩廣的所見所聞,一一向朱由榘進行了稟報。
“廣東與南洋的商貿多有往來,只是如今各處海盜不靖,又有紅毛番作祟阻撓,以至於我大明商船難以下南洋。”
朱由榘沉思了片刻後道:“命工部,戶部調集錢糧,人手,在廣東擴建兩處港口,一則為民用,一則為軍用。”
“命兵部商議,調皇家第二艦隊入駐廣東等地,儘快的肅清盤踞各處島嶼的海盜,蒐集各方資料,填補海圖,為恢復商貿,恢復對各處島嶼的實際控制權做準備。”
朱由榘頓了頓後又說:“廣西山多林密,百姓窮困,命戶部儘快的在廣西等地推廣番薯等種植,與此同時,廣西通往廣東的官道要修葺,擴寬,以發展貿易......”
朱大典實際上在廣東廣西走訪的地方不多,可是朱由榘要去他巡視兩廣當欽差,實際上象徵意義更大。
那就是向這兩地宣告大明朝廷的存在感。
現在這些地方已經有實際的駐軍了,可是地方宗族矛盾,百姓和山匪的矛盾,百姓窮困等矛盾重重。
想要化解這些矛盾,讓這些地方儘快的發展起來,還是任重道遠的。
朱由榘也是相應的做出了一些部署,這讓朱大典也是聽得心驚肉跳。
因為他發現,皇帝對兩地的瞭解,甚至比他這個親自去了的欽差大臣瞭解的還要多。
他甚至懷疑朱由榘曾經去過這兩個地方。
“陛下,臣有罪!”
朱大典待朱由榘說完後,也是從木墩上站起,再次的跪伏在地。
“恩?”
“朱閣老,你何罪之有啊?”
朱由榘開口問。
“臣教子不嚴,以至於他闖下了彌天大禍......”
朱大典已經知道朱超所犯下的事情了,所以才急匆匆的乘船返回京師的。
在朱由榘的面前,他也是誠懇的認錯,希望能到原諒。
“有一句話你說對了,那就是子不教父之過。”
朱由榘望著朱大典道:“可是你還少說了一句,那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朱超之所以犯下彌天大錯,你這個當爹的,可是做了一個好榜樣啊。”
朱大典聽了這話後,也是一怔,不明所以。
朱由榘站起來,從旁邊總管曹洪文的手上取了一份奏疏,當場唸了起來。
“你此去巡視兩廣,攏共收了銀元十八萬塊,珠寶首飾十一箱,宅子兩座,商船一艘......”
朱大典也是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在兩廣吃喝玩樂,收受賄賂,本以為自己是欽差大臣,山高皇帝遠的,沒有人知道。
可是如今朱由榘這位皇帝卻是清清楚楚,這讓朱大典的心裡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比之你兒子除了倒賣私鹽,販賣軍火等外,可以說過猶不及啊。”朱由榘冷冷的地道。
“臣,有罪。”
朱大典也是感覺到渾身癱軟,不知道如何辯解。
畢竟這些他都是實實在在的收了,在他看來,那都是人情世故。
可怎麼也沒想到,朱由榘統計的清清楚楚,數目有如此之巨。
“朕讓你去巡視兩廣,代表的是朝廷安撫官民。”
“你卻去遊山玩水去了,損害的是朝廷的威嚴!”
“臣罪該萬死。”朱大典的腦袋磕在地上,滿臉的絕望。
他這才發現,自己這一次回來原本是想救兒子的,沒有想到將自己都給搭進去了。
朱由榘冷冷地道:“念在你是三朝老臣的份上,又對朝廷有那麼一些功勞的,朕這一次就不殺你。”
“將所收的錢財上繳戶部,你脫了這身官服,回家頤養天年吧。”
“你兒子朱超那是咎由自取,朝廷自有法度。”
朱由榘看了一眼這位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的老臣,也是嘆一口氣。
要是放在以往的話,他可以將朱大典滿門抄斬了。
可是如今的震懾效果已經達到了,同時為了避免自己落得一個過河拆橋的名聲,所以他沒有殺朱大典這位內閣大學士。
“臣,謝主隆恩。”
朱大典也是老淚縱橫,哽咽著感謝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