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儀的這個決定讓隆裕太后思索了許久,她想要斬草除根的想法很堅決,但最終由著醇親王載灃勸說許久,她才大發慈悲,留了一線生機。
畢竟若是在這樣鬧下去,真和襄親王留給載儀的那些勢力硬抗,只會兩敗俱傷。
回到王府的載儀,看著這個曾經最熟悉的地方,馬上自己就要離其遠去了。
“大哥,我聽說你不襲爵了,那你要去幹什麼?”載玄很擔憂。
載儀不襲爵還要回到老家那樣的偏僻之地,那樣的日子必定會很苦,大哥這樣的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怎麼可以過那樣的日子。
大哥自己同意,他也不想讓他走。
載儀回頭看向他,衝他笑了笑。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欺。”
“載玄,你要記住今天,你也要記住阿瑪額娘是怎麼死的,王府今後的榮景就依靠你了,外公和我的資產會由賬房轉至你的名下,切記,不可再像從前一樣,任性妄為了。”
載儀的字字句句都是囑託與無限的寵愛,他雖表面從未表露過,可他卻也深愛自己的弟弟,這是他,現在唯一剩下的親人了。
載玄還在哭哭啼啼地抱著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
載儀也只是輕輕拍了拍他。
他確信,載玄已經能夠擔當重任了。
載儀收拾好行囊只是簡單帶了順才幾位僕從,和李易安與程蝶馨幾人告別。
幾人在曾經一同吃飯的酒樓裡,吃了最後一頓送別飯,從此便各奔東西了。
至此幾位少年邁上了截然不同的,新的人生。
······
兩個月後的英國倫敦。
王語如住在倫敦郊區,那裡與狄更斯筆下的早市幾乎一樣,地面覆蓋渾濁的汙水,濃濁的水汽瀰漫,霧濛濛的倫敦難得迎來了片刻的明媚。
王語如在英國尋覓了半個月才打聽到父親的下落。
起初父親並不願意與她相認,畢竟已經快十年未曾見面了。
他只覺得她是個騙子。
父親蝸居在一件倫敦偏僻的小公寓裡,他已經不似她印象中的模樣了,可他卻是眼下她唯一的親人。
在稟明來意後,王順書才終於抬起眼睛看了看王語如。
“你姐姐沒跟你一起來嗎?”這是父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王語如緩了許久,才將過往的那些事情一一講給父親聽。
老態龍鍾又困在床鋪上的父親良久都沒有說話,王語如不能揣測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可她卻難得在他不屑的臉上看到了悲傷。
終於,無人說話的安靜房間傳出一聲啜泣聲音,他哭了。
王語如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這是她日思夜想的父親,終於在時隔十年又一次觸碰到了他。
那之後的日子,父親認下了她,將她帶給了許多留在倫敦的革命朋友。
王語如也結實了許多仁人志士。
三月份,王語如和玉蘭就要去上大學了,這是她們一直所夢想的。
可隨著日子的一天天流走,王語如的肚子卻越來越大。
玉蘭很擔心,她害怕王語如日日辛苦會有所損傷,又害怕這樣未婚先孕的去唸書遭人議論。
可王語如卻很豁達,她不在乎別的異樣的眼光,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標。
她是來唸書的,不是等著這處的人來評價她。
孩子的問題,她想了許久,決定留下她,她並不忍心就這放棄這個孩子。
春天的倫敦,多是連綿的雨天,許久都不曾見到太陽了。
王語如和玉蘭,二人早就剪短了長髮及腰的頭髮,而是和這兒的女學生一樣數著一頭利落的短捲髮,穿著一身漂亮的洋裙。
她們和父親的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富裕,父親卻很寵愛二人,似乎是見到王語如和玉蘭關係這麼好,彷彿看到了她和姐姐小時候。
所以,對於玉蘭和王語如,他都在體貼呵護著。
王語如這日照常與玉蘭下學,卻發現學院門口不遠處又一陣不小的騷動。
前面嘰裡呱啦說著什麼,王語如和玉蘭不太喜歡湊熱鬧,準備繞道就走。
王語如卻在前行時突然被玉蘭抓住手“語如姐!你看那是誰?”
王語如不解,在這還能遇見玉蘭認識的熟人不成?
她笑眯眯的看過去準備打趣玉蘭,卻再下一秒愣住。
那不正是許久不見的伯納德先生!
他還是一如往日般xxx
此時中午陽光的溫度正好打在他的臉上,伯納德溫柔又紳士地推開站在他面前的一種女學生,踩著切爾西靴衝她緩緩走來。
王語如彷彿被釘在了原地一樣,根本走不動道。
“好久不見。”這句話是伯納德用中文說的。
王語如笑了“的確好久了。”
伯納德並不知道在中國都發生了什麼,他的人自從他回到英國後,幾乎因為政策都撤回了英國。
他留在王語如身旁的幾人都與他斷聯,伯納德很著急卻無能為力,他短時間內不能離開歐洲,所以只能靠著每半個月才能郵寄來的信件得知王語如的近況。
王語如來到英國的事情,他竟然是半個月前才知道,他找了王語如許久。
今日終於見到她,伯納德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要去我那坐坐嗎?許久不見,可以喝杯茶。”伯納德眯起眼睛笑著問道。
此時伯納德身後還圍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女孩,卻是有些聒噪了。
王語如愣了愣,她回頭看向玉蘭,玉蘭立馬小小推了她一下,恨不得她現在就去。
“玉蘭小姐也一起吧。”伯納德還紳士地問道。
玉蘭連忙搖搖頭,她可不想做個電燈泡,橫在二人身邊。
可王語如卻死死拉住她的手,不允許她逃。
“今天老師佈置了一份作業,我要早些回來的,伯納德先生。”王語如跟在伯納德身後不忘提醒他能早些送她回去。
伯納德輕笑了下“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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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將王語如二人拉到了自己在大學附近買的一套別墅附近。
王語如和玉蘭剛進去就被室內華麗富貴的裝修驚歎到,純歐式的裝修風格屋內還有著各種稀罕的小物件,讓王語如有些沉迷其中,目不暇接。
伯納德讓管家給二人找出一套茶具,接著三人坐在外面的小花園裡喝下午茶。
“最近中國那邊怎麼樣?”伯納德出聲問道。
王語如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回答幾個月前的她們一行人的慘淡經歷。
“搬過來和我住吧。”他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這樣的話。
王語如喝到口中的咖啡差點噴出來,她轉過頭看向伯納德,很是不解他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伯納德似乎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又解釋說道“我看過你父親的居所,離學校太遠了,你們平時上學在交通上就要花費一個小時時間,剛剛我帶你們進來,你們也說喜歡這棟房子,不如搬過來住。”
王語如知道伯納德對自己如此善意,可她卻也覺得,這樣過於隨便,此時她們已經不再是學生和老師了,哪有這樣隨意住在男人家裡的?
玉蘭看著眼前的場景實在覺得有些尷尬,於是站起身偷偷地走了,小花園裡只留下他們二人。
“不,先生,我覺得那可能不大方便,我父親他······”
“可以將你的父親一起接來,我在倫敦的地產也不止這一家。”他又說。
王語如見沒有藉口,可卻還在猶豫該如何回絕。
突然,她的手就被伯納德緊緊握住了。
王語如一驚,抬頭看向他。
“我的蝴蝶小姐,我好不容易才再次找到你,實在不想讓你又一次離我遠去,請原諒我的心急。”他說這句話時是用英文所說,王語如一愣。
“伯納德先生,你難道是·····喜歡我嗎?”王語如經歷了與載儀的情感,她早就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伯納德對她不平靜的情感。
伯納德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可下一秒他笑了。
“不是喜歡,是愛。”
與東方人,將喜歡與愛幾乎混淆的詞性不同,在西方人的文化觀念裡,喜歡可以對任何人,可愛卻不是,愛除了對自己最為重要的人,很少會對人隨便說。
王語如徹底傻了,頓時心裡砰砰砰地跳動。
可她卻覺得那不是悸動,而是緊張。
“我我·····伯納德先生,這恐怕·····我。”王語如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說。
伯納德又握緊一度她的手“別害怕,你不需要著急告訴我你的想法,我的愛,不會變。”
王語如依舊覺得有些離譜,她搖搖頭“伯納德先生,您別開玩笑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伯納德卻不為所動,他看著王語如。
“為什麼?我很認真。”
王語如看著他真摯地藍色眼眸,沉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緩緩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在伯納德不解又困惑的目光中,王語如緩緩開口“我有了載儀的孩子。”
王語如能感受到,在她說完這句話時,伯納德的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他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王語如。
“那你愛他嗎?”
良久,伯納德才開口說出這句話。
王語如笑了“過去愛,可現在,我也不確定,但這個孩子,他並不知道,我也目前不打算告訴他,我們的事情,遠比想象的要複雜,我不想孩子成為我們之間的牽絆,不過,我會盡我的能力養活她的。”
伯納德認真地聽著,王語如覺得,他好像聽見這話時,眼眸都微微閃亮了片刻。
王語如也不知他到底因何而開心。
下一秒,伯納德單膝跪在地上,從懷中掏出那枚戒指。
這是王語如第一次見到那枚群星之眼,璀璨的藍色如地球那汪洋大海中最純粹的一部分,透過倫敦午後地陽光,那枚戒指實在太耀眼了。
“王語如小姐,我以聖父聖子地名義,給你這枚代表愛的戒指,你願意嫁給我嗎?”
王語如徹底瞪大了眼,伯納德在求婚?
她不是剛剛才和他說過自己有了別人地孩子?
“伯納德,你認真的?”
“單身未婚的孕婦會很辛苦,我希望能永遠保護你,如果我有幸娶到你,我會不再永遠疼愛小傢伙,她會是我們共同的孩子。”
王語如被這話說得一愣,她得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被伯納德得話觸動到。
可理性還是拉她回到了現實,她搖搖頭。
“不,伯納德先生,你需要讓我再考慮考慮,你也要冷靜冷靜,婚姻·····婚姻不是那麼簡單的,我配不上你。”
“我不需要冷靜,在見不到你得無數次夜晚,我想得都是今天求婚時的樣子,這個場景我已經在心裡演習過無數次了。”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是這樣的心願。”
王語如站起身,將伯納德拉起來。
伯納德人高馬大的身影頓時擋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她踮起腳尖抱住了他。
“謝謝你,能讓我在英國還有人關心,我很滿意我現在的日子,拒絕你顯得我太殘忍了,所以,我可以對你說,請允許我再多考慮些時間嗎?”
這樣明顯的推辭,伯納德怎麼會聽不出來。
可他感受著面前溫暖的懷抱,少女嬌小的身軀就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他捨不得對她說任何一個‘不’字。
“我會等你,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他自信地說著。
王語如衝他笑了。
“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那日之後,伯納德總是會約著王語如見面,雖說是約會,可王語如卻覺得更像是鋪路,為她在英國上流社會鋪路。
他會帶著她去參加各種宴會,任何各種人物,在這裡,人人都尊敬他敬仰他,王語如的卻與他學到了不少。
沒過幾日,王語如的肚子越來越顯,上學頗為不方便,他便日日都跟在她身旁。
王語如無數次勸他不要這樣做,對他的名聲也不好。
可他卻不在乎,每日都車接車送跟在王語如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