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易安那副著急的樣子,王語如便將姑父將她坑蒙拐騙賣到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除了將姐姐的死因,其他在王府裡和她生活上發生的變故也同他講了。
聽了這話,李易安一向沉穩的性格突然起了暴怒的跡象“這是何其狠心的姑父啊,還有那王府也是仗勢欺人,語如不然我買通些關係,將你···”
“安哥,沒事的,我如今有我的盤算,我認定了我要在這府內,他家嫡長子請了個英國法律博士來給我們講課,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這機會,我不想放棄我的出路啊。”
王語如這話說得也對,讓李易安沉思了好一會,他雖不忍心看著她要被困入王府。
可他自然也知道王語如的志向,她自小就對清朝律例感興趣,還總是時常就問他,為何女人不能當訟師,而當時弱冠之年的李易安搜腸刮肚卻找不出一句話來應答。
後來的他,入朝為官,曾同李大人去過美利堅合眾國,而那裡的女人便可以從事大清萬萬不可的職業,這也就包括律師也即是大清的訟師。
李易安沉默了良久,認真地看著王語如說“語如,我的府邸方位剛剛同你講了,若是在王府有苦難就來找我,千萬別獨自受苦,聽到沒?”
王語如明媚的雙眸如繁星閃耀,自從姐姐去世她已經很少有這樣開心的笑容了“知道了,安哥。”
兩人緩步前行也總算到了這棺槨埋葬之處,王語如帶了許多吃食和美酒,玉蘭接著又拿出香爐為其上香。
這些日子快哭盡了她的淚水,此時王語如已經哭不出來了,她跪在地上緩緩摸著那冰冷的木碑。
狂風吹卷著王語如的秀髮,同時也將李易安那玄黑色的朝服吹得嘩嘩作響。
那燒紅的紙錢不斷燃滅,王語如扔下一張又一張。
王語如站在哪,那明豔的火焰就往哪裡吹,燙的王語如的臉蛋炙熱,想要躲避。
也是是陰陽兩隔,觸碰是禁忌,所以姐姐摸一下的她的臉才會這樣疼······
李易安也緩緩蹲下身,前些年還在自己家前活潑嬉鬧又形影不離的兩個姊妹。
如今剩下王語如了,另一個則只能變成刻在木頭上的寥寥幾筆,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來過的痕跡。
李易安此情此景也終是沒忍住,眼角有了些晶瑩,他輕輕擦拭了眼角里堆積的淚水。
見到李易安有了淚痕卻沒有了帕子擦拭,王語如將她的那借給了李易安,用開玩笑的語氣轉移李易安的注意“李大官兒,莫要哭鼻子啊,這樣怎麼登堂斷案啊?”
李易安聽到這話,知道王語如不想讓他難過。
他淺淺笑了“說起這個,過些日子那京城張家之案就要重新審理了,朝廷似乎很重視這案件,我不能總出來尋你,若是有事你就主動尋我。”
王語如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李易安前面的話“什麼?那京城張家的案件?”
“是啊,語如怎麼了?”李易安說道。
王語如立馬抓住李易安的袖子,開口道“姐姐,姐姐就是嫁入了張府······”王語如便將姐姐的事情一一說了。
李易安聽後搖搖頭“語如,你們姐妹兩就是太要強了,這些事情為什麼不找我求助啊。
如今這案子成了謎底,既有洋人又有朝廷的實力,嫣如這個時候去世,著實不好辦啊,這案子若是破解不開,你姐姐的這個案子也就懸了。”
“安哥,何時?何時再審案啊?”
李易安又怎會看不出王語如的想法。
他明白王語如愛姐心切,他頓了頓,沉思了一會“一週之後,那張勳被釋後便會著手調查,若是你能安全無事從那王府裡偷溜出來,我給你換上一件婢女的衣服,你隨著我。”
王語如鄭重地向李易安鞠了一躬“謝謝你安哥。”
二人祭拜完就打道回府了,李易安先送了王語如回府,臨行前王語如還在囑咐“安哥,你千萬別將此事告訴蝶馨,她一直以為我那段時間去英國了。
他並不知曉我被姑父強賣進去,若是曉得真相,她定要去鬧起來,襄王府可非善類啊,我擔心蝶馨···”
李易安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你安心就好,我能替你辦得妥當的都會辦好。”
王語如也回應給他微笑,李易安也將自己的名帖給了王語如和玉蘭一人一份,告別後,便甩甩衣袖走了。
回到屋內時已經是晌午了,走了不少路的王語如和玉蘭此時累得直接倒在床上。
兩人累得躺在這木床上就要昏昏睡熟。
可沒過一會,門外一陣敲門聲,看來,一位不速之客來了。
那門外傳來的是三姨太的貼身丫鬟春梨的聲音,春梨站在門外堆滿笑容,笑意盈盈地喊著“五姨奶奶,我們家太太想請您去她那裡吃一頓酒,可否賞臉啊?”
屋內的王語如忙坐起身,和玉蘭暗中對著眼色,小聲說著“三姨太?她找我作甚?我和她關係素來寡淡啊。”
玉蘭搖搖頭“不知,這三姨太太大多時候都是在院子裡照看孩子,她並不像是四姨太太和二姨太太一般,她素來不喜爭鬥,她找你,估摸不該是找你茬啊。”
王語如也不知這是否是個鴻門宴,她猶豫萬分,她向來對這深門宅院裡的事情都不通曉,也不喜歡爭奇鬥豔你死我活,她也實在想不出。
“若不然你稱病,告訴她改日去?”
王語如覺得可以,剛要開口,那邊等了半天的春梨也開了口“五姨太太,臨走前三姨太和我說,您今個兒那套月白氅子不錯啊,希望改日找你要面料,是去的那城西嗎?”
這話徹底熄滅了王語如要稱病的想法,今日她不曾邁出院子,只是從側門出去,宋明藍怎麼會得知她今日穿白色氅衣,而那城西也是她祭拜的目的地。
這赤裸裸的暗示!看來她偷偷出府邸這事情被宋明藍得知得一清二楚,這般話來不過是在威脅王語如。
王語如此刻痛恨極了,她真是厭惡這大宅門裡鉤心鬥角,偏她是個沒心眼的,總能被威脅,先是富察華萱接著是納蘭惠新今天又是這宋明藍。
玉蘭看著王語如受難的樣子也有些氣惱,衝著門外大喊“難道不去,這三奶奶還要將人綁了去,說這話來給誰聽?”
誰知那春梨譏諷道“玉蘭倒是個護主的,忠心啊,可若是不小心害慘了自己的主人家,沒了依靠,那再像一隻忠心的京巴狗,最後也是落得個被他人煮熟吃了的下場。”
王語如聽了這話徹底坐不住了,她邁著大步狠狠推開木雕門,開門的過堂風吹得春梨一驚。
“不用在這唇槍舌戰來糟踐我的人,走吧,聽不得這裡有狗嗷嗷叫,聒噪!”
這話惹得那春梨氣的直凝眉,但又不敢說些什麼。
玉蘭跟著也解了氣,忙跟著王語如去了。
這三姨太的院子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那幾根竹竿上還爬滿了藤,它們能在這寒風中活下來也算是不易。
這一路上王語如一直在想,這素來不交好的三姨太太突然找她是為何?
進了屋,那三姨太長的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此刻像是一隻精明的狐狸正在那笑意盈盈地迎著她。
王語如不覺得親切,反而見識過一次大宅門的路數後覺得這笑容是極其瘮人的。
王語如便這樣心驚膽戰地被她請入了座。
三姨太先是給王語如斟了一杯酒,王語如不會喝酒,便連忙拒絕,但那三姨太在端酒的時候神色帶著打量,細長的眼睛也左轉右轉,很明顯這不是真的想要王語如喝酒。
果然,沒過一會,宋明藍就自顧地開了口“語如啊,你我在這家後院都是漢人,自打清軍入關以來,咱們漢人都變了,咱們必須的團結啊···”
王語如不曉得為什麼宋明藍扯上了這政事上面,但接下來王語如就懂了。
“這你我也該在這深宅裡有個照應可不是最好的?”
看來是想要拉幫結派,可她一個根本沒得到過王爺恩寵又沒有孩子傍身的一個鄉下丫頭,她怎麼突然成了塊香餑餑了?
見王語如不說話,宋明藍接著說“我瞧見你啊,就打從內心地覺得親切,我們巧姐兒也是,那日見過你後,都說著王姨娘花容月貌。”
王語如訕笑著終於忍不住了“不知三奶奶你是否有事與我說啊?語如實在不懂您今天這些所作所為啊。”
宋明藍聽了這話,精明的眼睛一打轉,又咧著粉唇笑著“哎呦,瞧瞧妹妹你,是個性子急的。
那今日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的事情我都調查過了,雖不知你和我家那府邸的嫡長子儀哥兒有什麼關係,能要得那去學堂唸書的機會,但我知曉你是個有本領的。”
“所以,不妨你也幫幫巧姐兒?若是能將她送入學堂,我定要好好酬謝妹妹的啊,我能為妹妹你帶來的利益要遠遠超乎你的想象,你好好考慮?”
王語如驚詫“這···我又哪有那麼大的話事權?這事你去找載儀或者嫡福晉啊。”
誰知聽了這話,宋明藍冷冷地哼了一聲“若是有用還找你來作甚?那載儀是個黑心肝的,讓一個小妾去上學卻不允許我們巧姐兒一個大家閨秀去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