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捉到了他。

他的鉅額財產來源不明，但捕捉他以前就是無法查詢到蛛絲馬跡

他的古代藏品中，有一些甚至來自不為人知的歷史，經過測序在百萬年以上

他的面貌倒是普通，但是身體結構完美無瑕，理論上每一項軀體素質都能達到人類極限。

我們不敢讓他甦醒，就一直麻醉著他，由兩個秘會在海上設立研究基地共同研究，

直到十年前的一個夜晚，因為擔憂抗藥性而研發的新型麻醉藥，研發週期最終沒有跟上替換週期，只能先用混合麻醉應急，

第二天，培養罐中只剩下了一具基因崩解的殘破屍體。”

夏桑梓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當時，龍巢和宇宙牝，都以為生物科技的高速發展時代結束了。剩下的時間，應該著重於破解從長生者的基因密碼中復刻下來的，尚不能解碼的資料寶藏。

但第二個月，全世界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東非大裂谷底下，亡靈深海成立了。

因為教義和行事方式太激進，太恐怖，力量來源也太詭異，他們遭到了全世界秘會的暗地打壓。群星燈塔甚至出動了特別戰鬥小隊，想要武力清除這幫秘密恐怖分子。

但是他們的首領，那位聲稱自己是神明降世的教皇達依曼·卡米利，彷彿能夠洞悉未來一般，攜帶著他們詭異的深淵源體，覆滅了所有來犯的敵人，將東非大地打造成了他們的後花園，

讓亡靈深海在短短十年，成為了世上最為強大的秘會之一。

他小時候只是一個吃不飽飯的難民小孩，連名字在斯瓦西里語裡的含義都是‘永遠能吃飽’，怎麼長大後突然就變了個樣子？

我們的人犧牲生命，最終成功弄到了他一點基因樣本，結果樣本顯示，他與那名長生者是同一個人。”

夏桑梓搖頭：

“你能想象嗎？奪舍？借體重生？關鍵是他的基因中存在一些隱隱能撬動基本物理規則的力量！

末日之前，無論怎麼實驗，都只能有一點點跡象，但末日一來，整個世界彷彿有一把瑣被開啟了似的，研究突飛猛進。

長生者的基因密碼，必定和末日存在巨大的隱性關聯。

說到這裡她撇了撇嘴：

“只不過，宇宙牝那群傢伙，應該是在舊時代的研究中就隱瞞了什麼，末日一來，率先發難佔領了研究基地，掌握的核心技術比龍巢要多了不少。

如果不是我們的研究員冒死跨過公海，從半島上岸，翻越白山回到祖國，帶回來珍貴的資料，我們很多事情還矇在鼓裡。

所以你看到宇宙牝那麼瘋，也是有道理的，某種意義上，他們比我們更接近真相。”

“所以。”俞玩開口道：“在你們看來，到底什麼是末日？”

先前被震懾到的金髮男，這時候走上前來，施了一禮：

“俞先生，這是陰影議會最早提出的觀點——

末日，就是世界規則的鬆動。

而世界規則的鎖，把密碼藏在生物的基因裡面。

我們曾有一名叫做海德格爾的哲學家，認為存在者透過其‘在世-存在’的形態，透過‘存在’所具有的‘指引’、‘勾連’的性質，與整個世界都間接地聯絡在一起。

簡而言之，生物和整個世界並不是獨立的存在，也不僅僅只有食物鏈，或者作用力與反作用力這種宏觀物理層面的關聯。

末日後的哲學科學家赫爾曼·賓格先生認為，任何一個生物本身，都在其基因中，上了一把能夠撬動世界規則的鎖，這就是末日後‘基因鎖’這個概念的真正含義。”

夏桑梓接過話頭：

“你應該很清楚，異能是什麼。”

俞玩清楚。

明文境就和他說過許多次。

異能，就像是輕易改變了小範圍內規則後，所產生的物理現象。

比如可以燃燒在水下的火焰，可以無阻力讓空氣消失的真空區。

所謂“異能量”，也並不真正是一種“能量”——異能量可沒有科學體系中的能量那種可以用“焦耳”這個單位度量的性質。

除了透過多模態細胞共振進行間接觀測，透過智慧生物的“感覺”直接感受，並不能直接測量到。

大廳沉默了一會兒，俞玩發問：

“所以，你們是覺得，長生者和末日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夏桑梓急說：

“不僅如此！

長生者的基因密碼極度完美，甚至因此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再加上靈魂不死的特點，我們甚至懷疑，他們就是末日的根源之一，是世界規則災難性鬆動，使文明不得不走向窮途的根源之一。”

“所以！”

俞玩突然大聲了起來。

他轉過頭，壓抑著臉上的五味雜陳，看著伊斯塔那張確實不似人間該存在的面龐：

“你是他們口中的長生者嗎？”

伊斯塔伸出手來，在俞玩臉上一晃而過，觸控不到實體。

她怔了一下，眼眶泛紅，而後沉默地點了點頭。

俞玩重新看向夏桑梓，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所以，你們是覺得，如果研究她，能夠重新穩定被鬆動的世界規則，讓末日消失？

你們要拿她做些什麼？”

夏桑梓聽出俞玩語氣中的不善，趕緊搖了搖頭：

“俞先生，俞首領，末日在狂奔，紫源所說那什麼基因編修體，瀰漫在整個世界。

這是一列剎不住的列車，

長生者的基因密碼我們曾一比一復刻過，在裡面只有末日的‘顯像’，卻沒有找到停止末日的契機。”

“顯像？什麼意思？”俞玩問。

夏桑梓說：

“就好像……好像末日是這個世界遵循時間進展註定要發生的事情，末日的必然到來，顯像在了長生者的基因密碼裡，彷彿燒錄在光碟上的，關於未來的訊息。

但那只是個訊息而已，我們無法改變事實。

而且我們還知道，如果末日繼續發展下去，絕不會止步於生物的基因變異。”

接著，俞玩聽到了那句，從張盛火嘴裡，從柯爾特·斯托姆嘴裡，從金依琳嘴裡，反反覆覆都聽到的那句話。

“一切都將走向滅亡。”

但隨後，夏桑梓狡黠一笑：

“幸運的是，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她的手中忽然燃燒起火焰，然後是碧水，再然後繚繞起旋風，閃爍起雷弧，悅動起沙塵，瀰漫起光點。

超過五種元素異能，竟然一一在她周身展現出來。

“我們得感謝柯爾特·斯托姆，將這份力量讓給了真正在為人類，在為這個世界思考未來的人。

這種力量與異能一樣，同樣也是撬動基因鎖的鑰匙，但是它比異能更強大，而且潛力幾乎無窮無盡。斯托姆那人甚至沒時間挖掘出萬分之一，就已經幾乎無敵於天下。

俞首領，聽清楚。

這份能力的名字叫做：末日系統——元素暴徒。”

……

系統，元素暴徒。

這一刻，夏桑梓的話語如驚雷一般砸進了俞玩的耳朵裡。

他早就知道柯爾特這人有什麼不對了。

沒有可鑑定的異能，卻能穩步增加所擁有的元素系列能力。

同樣一種元素系列異能，他永遠能夠掌握最高位的能力，並且威力比普通異能者強盛千百倍。

臨州的冰王算是人類頂峰的異能者，卻在一個照面之下被擊暈。

俞玩有著異變工程學系統的能力加持，但單論異能正面轟殺的威力，卻是連柯爾特的背影都看不見。

兩年前，他的系統剛一出現，他就曾擔憂過這股力量的獨特存在，是否有什麼超出常理的原因。

而現在，那道兩年前閃亮的驚雷，終於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第二個系統持有者出現了。

這個世界，是講道理的。

沒有真正的外掛。

系統有其存在的根源。

而更令他震撼莫名的是，龍巢不知何時知曉的系統存在，更是不知佈局了多久，竟然憑藉人類的自身來自於長生者基因的技術結晶，一舉將系統能力從原宿主那裡奪取了出來！

這直接證明了一個基本的猜想：系統的存在，與長生者基因有著深層次的聯絡，那八成就是陰影議會的研究者們所提到的鬆動的世界規則。

只是，不知道系統是世界規則鬆動的因，還是果？

思考著夏桑梓透露的龐大資訊量，俞玩恍然大悟：

“所以，將柯爾特引來龍魂谷，引來嬴川，是你們一早就定下的計劃！

從紫山市的秘會爭霸中，我與他結下樑子開始，這個佈局就開始了……

從始至終，你們這些掌握著資訊差的傢伙，就在算計……”

他突然冷笑一聲，語氣變得森寒：

“所以，你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移植了原本屬於柯爾特的力量。

擁有這種功能的技術，恐怕應用起來極度艱難吧？

你將它稱為拯救世界的力量，想必對此志在必得。

那我就要好奇了，如果柯爾特·斯托姆最終沒能來到嬴川，你會怎麼做？”

事到如今，在掌握有大量底層資訊的夏桑梓面前，已經沒有藏牌的必要了。

俞玩直接指向楊惜言和自己：“你要移植他的，還是移植我的？”

在場諸人中，除了夏桑梓，其他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顯然，夏桑梓沒有將最核心的情報共享給這群半外人。

楊惜言更是退後了一步，不知道發動了什麼手段，整個身軀都模糊了起來。

如果這世上存在多種系統力量的擁有者，那俞玩便不得不判斷，楊惜言必然是其中一個。

細胞再生……且近乎無限再生，這根本不是異能者能夠達到的水準。

楊惜言臉色難看，看著夏桑梓：

“您……您早就知道了？

把我留在您身邊，是做一個備選項嗎？”

夏桑梓哭笑不得，謹慎地沒有拉近距離，而是非常戲劇性地抬起了雙手：

“系統-生存專家，這是龍巢用規則窺測技術，從你身上解讀出來的規則波動……

我是知道，但我對你們從來沒有任何惡意啊！”

她誠懇地看著兩人：

“異變工程學、生存專家、元素暴徒……所有系統的覺醒，幾乎都選擇了能夠最大程度發揮他們特性的宿主。

只有在你們身上，這種力量才能給人類帶來最大的好處。

俞首領，你無法想象，當我們發現異變工程學的宿主是你的時候，整個龍巢的世界規則研究部有多開心！

如果不是柯爾特這個人太瘋蠻，對人類大局有害無益，我也不會兵行險著，找元素暴徒的麻煩——畢竟那可是破壞力最強的系統能力。

我承諾，移植系統的技術全貌將全部公佈給紫源，現有的裝置也對半由紫源監管——不過你們的人研究了就明白了，移植能進行這一次，已經是整個世界的寬宏大量。

為了我能成功移植系統，柯爾特必須半死，而受到因果壓的影響，參與移植工程的17名寶貴的技術人員，有10人都已經徹徹底底人間蒸發。”

面對夏桑梓懇切的神情，俞玩臉色如萬年岩石一樣肅穆。

最終，他還是轉向了伊斯塔。

她在規則囚籠中點了點頭：

“她說的是真的。系統力量是世界規則的底層鑰匙，由世界規則挑選宿主，殺死宿主沒有半點問題，但是強行移植——尤其是超過一次，因果壓會抹殺一切……”

有人從連續不斷的震驚中醒了過來，好不容易抓住一個陌生概念，可以提出問題：

“芙洛拉小姐……不，長生者，能否解釋一下什麼是因果壓？”

伊斯塔苦笑一下，看向神情火熱的夏桑梓。

後者似乎有醞釀了很久的話語，想要傾瀉而出。

但伊斯塔的話讓她失望至極。

“因果壓……龍巢和議會似乎都只是知道了這個概念，但不清楚太多。

因果壓，就是我不能和你們說太多的根源。

達依曼·卡米利的基因密碼基本藏著你們能夠用上的絕大多數技術，所以你們囚禁我的原因只是瞭解更多這個世界的資訊。

可是我無話可說。

能維持現在的狀態，已經是你們對世界規則利用的極限了，如果我說出了更多，逆向因果效應下，嚴重一點，無數事物將被直接抹去。

就算輕微一些的後果，也是末日變本加厲，人類提早滅絕。

這是你們的路，得由你們——其實也只能由你們自己去探索發現。”

她似乎高高在上地說出這句話後，又低下頭來，略帶歉意地對著俞玩說了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