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玩整個人帶著滿身電弧向地面飛射而去,砸塌了一座單層平頂沙縣小吃,砸出了滾滾塵埃和四濺的磚石。
而撞上俞玩的漿流彈,終於在最後一刻大幅度偏轉了方向,向著東側漆黑的江面,如太空隕石般墜落。
越接近江面,電弧放射的體積越大,最後成了內徑超過十米的巨大光球。
一瞬間,整個江面都被照亮。
陶立在高樓上看見,密密麻麻的頭顱浮在江水上,口中散發著熏天臭氣,彷彿要登岸一般,在迅速泅渡。
是被大戰吸引,打算侵襲陸地的大規模水生喪屍!
但下一刻,漿流彈落入大河。
河水先是爆炸出一個大洞,立刻被水流填滿。
然後好像幽黑的龍王宮殿裡,驟然拉開了全部的電閘。
整段河道數百米內,被照亮了一瞬間。
電弧完全放射,藉著水流發揮出了陸地上絕不可能出現的效果。
成千上萬只喪屍,還身在水中就被燒焦燒死,屍身紛紛浮出水面。
滾滾富羅江,上下數百米,河面盡是漂浮的屍身。
幸虧現在是夜晚,要換白天出現這種場景,恐怕會嚇瘋一些普通的倖存者平民。
驚人電光,已經在黑夜中一閃而逝了。
俞玩從地面的廢墟中爬了出來,將身上套著的兩套鎧甲全部脫下。
它們一套是普通的壁壘屍甲,只不過在防禦力引數上被調整到極致,另一副則是從獲取壁壘異能的那隻千仞身上,剝下的原生屍甲。
後者一直被洛小軍穿著,以便隨身攜帶,防禦能力冠絕一切異變工程產物。
在一層又一層防禦,以及普通屍甲被漿流彈徹底打穿的情況下,它成功側擋住了被多重削弱的彈子,將其偏轉向江面,造成了成千上萬水生喪屍的瞬間死亡。
不過,這副原生屍甲也到了強弩之末,需要沉下心來,花時間用新鮮的喪屍血肉,進行一次精修。
早已貼身準備好的共生體,攜帶著蟠蟲粉末進入體內,飛速修復著俞玩被大面積灼傷、大量死亡的身體細胞。
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撼之中,但震撼之後,又更加震撼地發現,那名硬扛了電磁漿流彈的人類,再次於黑夜中冉冉升起。
臨聯這邊,所有人心裡都升起一股冰冷的戰慄。
冰王的單體戰力……有他那麼強悍嗎?
他要屠了我們,豈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自從加入臨聯,在日益壯大的聯盟軍之中,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面對過這種,生死完全無法由自己掌控的絕望了……
而研究所那邊,陶立於夜色中沉默,忽然想到了伊斯塔交代任務時,為什麼沒有對著自己說話,而是對著這個年輕人。
她不是要他們拖延時間……
而是要那個令人震顫的年輕人,直接幫她佔有時間……
當伊斯塔告訴他,俞玩已經肅清了紫山市的喪屍與大多數勢力,幾乎一統整座城市,他還只是禮貌回應,覺得所謂的“一統”,大概是和臨聯一樣的狀態。
與冰王比肩,那已經足夠高看他了!
現在看來,紫山市那邊,難道真的像舊時代一樣,擁有了整個城區?
恍惚之間,陶立呼吸急促,被旁邊醒來的下士叫了一聲。
“您看。”他指向黑暗之中。
經過基本進化的視覺感官,看透有月光照亮的黑夜,並不是什麼難事。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高度
身著鎧甲的俞玩,再次升上了半空。
鎧甲已明顯破損,俞玩的面色慘白,好似瀕死,卻依然昂首挺胸,讓所有人生出一股不可匹敵的無力感。
像電磁漿流彈那樣威力的攻擊,大型毀滅性異能集的一擊,都未必可以達到。
卻殺不死他?
這是人嗎?
是魔鬼吧?
“臨聯的戰士們。”
俞玩的聲音,讓臨聯所有人如夢方醒,恐懼地抬起頭來。
“研究所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接下來,我就在這裡守著。”
“單挑或者群毆,只要你們能打敗我,來幾個人都可以。”
“直到我們的事情完成。”
林琳不是不想退。
但研究所所謂“我們的事情”,很早以前就開始說了,卻一直沒有完成。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用這些時間,去搬了這個魔神一樣的救兵,或者研發出了那臺恐怖的電磁步槍?
再拖下去,萬一搞到冰王來了都難以攻下,那樂子就大了。
但現在,除了從總部搬救兵,也沒有別的辦法。
異能者常識:戰力這玩意兒沒個衡量表,異能複雜多樣,A贏了B,B贏了C,C卻完全可能殘虐A。
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有異能者,能在單打獨鬥上剋制那個,看起來已經重傷的魔神了。
……
黎明破曉,長夜消逝。
斗轉星移,夕陽沉落。
陶立兩天沒有拉屎了。
他吃飯喝水撒尿全都在頂樓,一刻不停地看著俞玩蕩在研究所2號大樓之前。
憤怒之色早已轉化為震驚,在那驚天一夜裡,變成了對俞玩身體的擔憂。
結果一個又一個強手開始與他單挑,他不僅用超過想象的異能數量贏了對方,甚至面色還越來越紅潤??
他差點懷疑俞玩練的是吸星大法了。
一個、兩個、三個
臨聯小隊沮喪萬分。
沒過多久,新的支援已到。
一堆、兩堆、三堆
統統進行群毆,但依然含恨敗北。
那套鎧甲很強大,但防禦力已經十不存一,只是俞玩使用的異能數量更讓他們感到眩暈。
冰王,臨聯的盟主,臨州市第一高手,據傳擁有四個異能,威力足以封凍江河。
但俞玩短時間內展現的能力,超過了十個!
要不是他出手沒有冰王那麼炸裂的威力,
好似大自然在這個魔神身上做出了異能威力和數量之間的平衡,
林琳覺得,真不如帶著臨聯投了算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夜晚過去了。
對面那人不睡覺,似乎也不感覺疲憊。
輪番上陣的戰士們,最好的戰績,是一針從鎧甲縫隙穿過,依稀刺破了對方心臟。
本來應該是必殺之技,按道理來講也成功命中了……
結果對方沒有鳥事,還以“過於危險”為由,把那位御物系異能者的“本命針”給暫時俘虜了……
很快,烏雲遮天,又是一個涼爽的清晨。
因為連續的敗績,林琳的小隊已經整個撤出了研究所區域,此刻正被俞玩堵在所外臨時駐紮點的門口,一籌莫展。
譁~譁~
咕嘟咕嘟……
不遠處的大江上,突然出現了混亂攪動的聲響。
閉眼矗立的俞玩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升上高空,看向江面。
此時的大江,在臨近研究所這一段上,好像一鍋沸騰了的開水。
萬千屍身早已被江水衝往下游的入海口,但密密麻麻的氣泡卻再次覆滿了江面。
江水在深處猛烈攪動的聲音,透過水深在陸地上轟鳴。
一個巨如大樓的陰影,在深沉的江水之下反覆遊曳,令俞玩瞳孔一縮。
而舔舐江岸防波堤的水潮,竟在幾秒之內瘋狂上漲,轉眼就沒過了堤岸,向著道路上洶湧而來。
那是什麼?
俞玩眉頭緊皺,試圖透過渾濁的江水鑑定那道漆黑的影子。
但林琳的大喊打斷了他。
“俞先生,快走!”
“這是潮災,臨州市最大的變異者次生災害。”
“必須趕快離開這片區域。”
對抗這些天,基本的自我介紹還是做過的。此時林琳好意提醒過後,非常果斷地不再去管俞玩。
與冰王的相處,讓她深深瞭解強者的思維和它們是不同的。萬一這位魔神不到北河心不死,非想要碰碰潮災的威力,自己也沒必要上趕著討沒趣。
一轉眼間,原本駐在研究所之外的臨聯臨時營地就空了,所有人搬物資的搬物資,抬傷員的抬傷員,跟見著鬼一樣背向大江,朝城區內跑。
俞玩還注意到,傷員中有幾個原屬於研究所計程車兵俘虜,看起來似乎得到了精心的救治。
下一刻,一隻血肉纏結,卻生出小小肉翅的圓球狀生物,明目張膽地靠近了林琳那邊,並在被打下來之前發出了疑問。
“能不能簡單跟我說一下,潮災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臨州會有這麼多的水生喪屍?”
俞玩很警惕,但也好奇。
臨州市位於三角洲上,穿城而過的富羅江接近入海口,江水深度極大,似乎孕育了什麼與紫山不同的特殊災禍?
可紫江也不小,為何始終沒見到多少水生喪屍?
林琳被飛行傳音信屍這怪異的小玩意兒嚇了一跳,看了看遠處的俞玩,壓下心裡的驚詫,吱吱唔唔道:
“就是……富羅江偶爾就會有潮災,大量的水生喪屍就會接著潮水上岸,形成屍潮。”
“東海也會有一些變異海獸跟人類過不去,逆流進來。它們是掀起潮災的源泉,你也看到了。”
“大水會淹沒近江兩岸很大一片面積,在水裡,那些怪物的戰鬥力極強,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避一避。”
說罷,她似乎不願再言語,帶著所有人緊急向西遠離了一條街道,登上了城區這邊的菸草大樓樓頂。
潮水還在快速上漲,臨江步道已經完全淹沒在水下,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彌散開來。
俞玩回到研究所,又將同樣的問題問了一遍陶立。
“害。”
陶立無奈地搖著頭。
“還不是臨聯那群人弄得。”
“你看西邊十八營那些城區,喪屍有少到哪裡去嗎?那為什麼這邊主城區幾乎沒有屍潮了?”
俞玩眉頭一挑,訝異道:
“他們把主城區的喪屍全都趕到水下去了?”
這……
連他也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省力便捷的好辦法啊!
紫山市當時的局勢混亂,各處勢力相互攻伐,單一勢力沒工夫、也不敢貿然搞這麼大的引屍工程。最後在亂戰中,喪屍被紫源的異能炮火硬生生給炸得一乾二淨,全被收集起來做了屍源耗材。
而臨州主城區一統,倒確實有機會完成這個計劃。
只不過,現在看來,進入水中的喪屍,沒有如料想一般乖乖被衝進大海,永世沉淪。
反而以強悍的變異速度,大批變成了水生的兩棲物種!
對臨州整體的陸地倖存者,威脅確實不如城市裡的屍海大,但對沿江區域的侵擾卻更為嚴重了。
這都是臨聯的黑鍋,難怪林琳有些難以啟齒。
“以往你們都是怎麼避難的?”俞玩問陶立。
陶立憂心忡忡:“一樣的,都是關上關鍵的大門,人走,守著潮退後再趕緊回來。”
“那群兩棲喪屍只對殺戮和捕食生物感興趣,見到沒有人,也很少會上樓,也就不會破壞設施裝置。”
俞玩聞言,不由得向江邊走了兩步。
那就麻煩了。
現在的問題是,研究所整體都位於江邊,裝置也是如此。伊斯塔和諸多技術人員需要在這裡監控衛星訊息,撤離就有可能錯過一次與歐洲對頻、連結的機會。
無論是研究專案,還是俞玩本人的需求,都損失不起這個機會。
“既然如此,我對伊斯塔的承諾依然有效。”
“你們派人守住大樓的第二道防線,死守!”
“軍哥,我弄一套新鎧甲,你幫他們守。”
洛小軍休息了一天,此時精力充沛,正是摩拳擦掌的時候。
他立刻叫好,然後疑惑問道:
“第二道?”
俞玩點頭。
“第一道防線,是我。”
大潮洶湧。
彷彿整條富羅江都要被抽乾,大量的江水違反常規地從河道里側逆而上。密如累卵的喪屍腦袋從河面暴露出來。
它們頂著溼漉漉仿如海草的頭髮,紛紛攀爬上岸。
它們的手腳仍是人類形狀,但雙腿高出一截,五指變得有常人兩倍般修長。在手指離尖端三分之一往下的指間,是一片一片青灰色的划水肉膜。
有的喪屍急不可待,從水中一躍而起,一掌壓在提岸的水泥岸牆上,便能留下一個輕微的掌痕,顯然力量強橫。
俞玩飛臨高空,身邊環繞著臨時捏出的大量自爆型飛行信屍,隨手指揮信屍將一些沒有眼力見、敢於遠端對他射水的普通喪屍狙殺。
他的目光卻不放在屍潮上,而是凝重地聚焦在那顆,從洶湧江水中漸漸露出來的扭曲鯨角,以及角下泛著鐵黑色棘皮的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