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圍住新華營地核心區域,用來警惕外層區域新貴族、警惕奴工暴動的牆,現在防的是新華自己的兵團。
以洛小軍為首的三大營都是訓練有素計程車兵,擰成了一股繩,不斷朝著內部衝擊。
想要掌控整個營地,一個總指揮的名頭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手下的力量忠於誰的問題。
那些全部被派到外層區域阻敵的一二三營士兵,和守在核心區域的四五六營,已經清楚了展示了周行本人的權力根系。
所以,洛小軍一行的目標非常明確——像一把尖刀插入核心區,擊潰周行麾下的四五六營。
但相比這支隊伍,其他人群就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廠長、老闆、院長、隊長,美其名曰新貴族的奴隸主們,麾下的私軍除了喊了兩聲口號之外,就從主戰線上消失了蹤影。
而大量居住著普通奴工的高樓,以及陳列了許多生產裝置、生產資料的各個工廠,都傳來了劇烈的轟鳴聲。
裡面正在爆發著戰鬥。
醫藥大亨攻破了大農場主的水泥農莊,大農場主在服裝老闆的製衣廠裡大肆掠奪,而服裝老闆又派人強行綁架能夠製藥的知識分子。
而他們所有人,還都保持了默契,不約而同分出力量,在數千名奴工的骯髒棚窩裡橫衝直撞,大肆搜刮。
看見食物,搶走。
看見藏起的首飾,搶走。
看見好看的男人、女人或小孩,要麼搶走,要麼現場就辦了。
膽敢阻攔者,直接打死!
打死再辦的,也有不少。
從前,各大生產線之外,奴工聚居地的治安,由六大營和其他平民異能者所構成的新營共同維持。
但此刻,它們全都陷入了戰火之中,這裡自然成了收割好處的香餑餑。
但沒過多久,搜刮的進度慢了下來。
一些反應過來的新兵營,不想參與新華內部的分裂,乾脆組織了力量介入奴工住宅中,阻止起這場慘劇來。
於是戰火蔓延到了此處。
但新兵營也存在相互獨立的大量戰隊,
一部分義憤填膺地抗擊私軍的匪徒行為,一部分去做那從龍之臣,、
一部分做著和私軍一樣的搜刮之事,瞬間成了匪軍,
還有一部分心念大些,直接打起了幾個新貴族的主意,開始進攻他們的倉庫。
極度混亂中,新貴的私軍也到處開花。
雖說大貴只有那麼幾個,但小貴卻是不少。
除了燒殺搶掠、與對頭死磕、抵抗進攻倉庫的新兵營戰隊,竟也有人揮師加入洛小軍的隊伍。
甚至還有新貴私軍圍出一個營中營,專門收留四處逃亡的奴工進行避難。
而新貴私軍、新兵營戰隊,因為目的不同,各自互相打起來的也不在少數。
但錯綜複雜的兩大團體甚至還不是唯二的混亂勢力。
在他們之外,還有小隊指揮官身亡後不再遵循軍令的匪兵,糾結了一批夥伴就隨意佔領了一個地方,肆意搶奪著過路逃亡的奴工,那可憐的資材,或伏擊著相對弱小的過路異能者——無論他是哪一方。
這隊人的目的很明確,先在混亂中活下來,然後安心等待紫源攻入新華。
到時候,以他們安分守己的樣子,和異能者的身份,何愁沒法談到一個好的“身價”?
當然,活下來的過程中所幹的那些搶奪之事,都會成為風中塵埃,又有誰能追究這筆爛帳?
無數人,懷著無數的鬼胎。
整個大營外層區域,除了洛小軍堅定不移向內進攻的三大營地戰隊外,其餘人等,那叫一個沸反盈天。
無數小團體在街道上來來去去,四處與他人照面。三步一小打,五步一大打。
打到一半,可能有雙方共同,或是更強的敵人突然竄出來,剛才的敵人瞬間又變成隊友。
或者明明目標相同,可以做隊友的,一照面就幹上,打的你死我活,打到一半才發現是個誤會,趕緊分頭離開。
再或者兩隊人目標統一,結果同行到一半得知兩家的老闆打了起來,便立刻生死相向。
亂後面,更是有十數個小隊同時照面,大混戰之中根本認不清誰打誰,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都亂殺一氣,殺的暈頭轉向,不知天地四方為何物。
在這種程度的混亂中,就連末日倖存者那種典型的保命心態都沒了用處,一打起來,誰都想點到為止,打不過了趕緊跑,但誰一旦轉頭,保不齊便被混亂的能量,從不知何處位置擊中、撕碎。
想停都不敢停下來,一直到現場的戰鬥者大批大批死去,場面逐漸空曠,才能真正安寧下來。
就算是這種安靜,也會立刻伴隨著一隊逃命躲藏的奴工被發現,而輕易被打破。
不管他們互相怎麼打,吞吃弱小的奴工,都是一項心照不宣的約定。
然後又是一輪追逃、劫掠,甚至殘殺。
外層區域處處血流成河,彷彿整個營地都成了瘋狂的絞肉機。
而三大營那邊,已經是第三次衝擊核心區域防線了。
三位營長緊急進行著臨戰排程。
雖說毀掉了最具威脅的加農火炮,但三大營的隊伍仍然在艱難推進。
戰事十分膠著,那些遭到戰友背叛的四五六營士兵怒氣衝衝,抵抗極度激烈,三大營屢次承受不住損失,前進一步又要往回退,傷亡逐漸增加。
而洛小軍這個不需要進行指揮的指揮官,只能乾著急。
直到收到了主戰線之外,其他區域恐怖混亂的訊息,他才一個激靈,帶著自己不參戰的警衛小隊就往混亂中心奔去。
是否反叛,他沒有選擇權——他絕不願意看見周行做出那些禽獸之事。
如何進攻,他也沒有選擇權——他沒有戰場的指揮才能,只有一個“總指揮官”的皮。
他一直覺得有一道洪流,由那些強大的人們操縱著,自天而下。
自己的命運被裹挾,在這道洪峰中,只能無助地看著自己隨波逐流。
但現在,即便是非常非常渺小的一個目標,也總算是有了方向,有了他能做的。
他知道自己無法參與到攻堅戰中,但至少可以為那些悲慘的奴工做些什麼。
在接連不斷的戰鬥、尋找中,他不時會抬起頭來,看向南面,這道“洪峰”真正的來處。
所有的混亂,不過是這道洪水的前奏而已。
但他反而希望洪水趕快淹沒這座營地。
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洪水,帶來的反而不是混亂。
而是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