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擊步槍的子彈穿膛而出。
30米外,一群朝這邊放射小型異能集的私軍,主導能量流動的異能者猝然倒地。
私軍們作鳥獸散
但能量的銜接、引導已經完成,洛小軍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警惕看著腳下,突然驚恐地望向身後被他護住的一群幸村奴工。
“快跑!”
“離開這裡!”
遲了。
灰色的水泥地上,出現了一群群極細密的裂縫,連空氣都肉眼可見地扭曲盪漾起來
洛小軍幾乎本能似地橫移兩步,憑藉完全專精的危險預知能力,輕而易舉地利用薄弱處,讓過了常人需要用命去擋的範圍型能量撕裂。
他一路收攏的許多新兵營隊員們也各顯神通,透過能量的爆發抵消撕裂,負了大小傷勢,逃出了範圍。
異能者們已經逃出生天,但那十幾名奴工,卻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完成。
一眨眼的時間,他們的身上瀰漫出了皴裂似的開口。
開口瀰漫暴露在外的全部面板,就像是千百道白色劃痕。
劃痕逐漸變紅,繼而膨脹,而他們的身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裂成了無數細小的血霧。
霧散,堆成小山的肉丁滾落一地。
“艹!”
洛小軍愣了好幾秒,大罵出來。
“艹!艹!艹!艹!”
“艹!!!”
他發瘋似地怒吼了許多聲,然後脫力似的怔怔站在原地。
這是他半個小時內,遇到的第七撥逃亡奴工了。
也是沒能救下來的第五撥。
絕大多數時候,就像這次一樣,雙方對戰,一點餘波,便會造成奴工們團滅的慘狀。
剩下兩撥,也不過是被帶到一個建築裡躲著,還不知道能夠躲多久。
自己就連找到的這麼一點點能夠做的事情,也沒有意義嗎?
收攏來的團隊中,許多人也開始竊竊私語,不外乎質疑他們救人行動的可行性。
說不定還不如去主戰線上當炮灰,對整個局面來的有幫助。
半條街區之外,接連不斷的慘呼聲響起,更遠處,喊打喊殺,尖叫、痛哭,無數扣人心絃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但他們已經累了,不論身心都累了。
有人說,這一次,新華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人,或許都會死光。
有人說,三大營叛出周行是為了保護外面的普通人,反而讓裡面的普通人遭殃。
有人說,都是那些滅絕人性的匪軍的錯。
但不管說什麼,都有一個共識。
普通人,實際上也是整個營地的基本構成,在新華大營裡,或許快要死光了……
此時,洛小軍突然大喊一聲。
“走!”
“去哪兒?”
“去投降!”
“投降?”
“對!叫下剩餘的邊境守軍開啟封鎖線,向紫源投降!”
“什麼?不可以!這嚴重違反軍令,龍巢那邊事後絕對不會放下的!”
“投降的是我洛小軍,所有的決定都是我做的。我來承擔一切後果!”
他往血淋淋的肉丁堆裡看了一眼:
“只要能救下這些人。”
吼!
一聲嘹亮高昂的嘶吼,衝上了雲霄。
隨後,不止被擋在核心區之外的三大營地,就連營地內部的機槍與小型炮臺,都驟然調轉了炮口,圍住了中心的書店。
戰場內外,所有人的行動都為之一停,茫然看向聲音的方向。
那是新華的核心區域,此刻,一道接天蔽日的陰影,彷彿甦醒一般,從地面開始往天空爬升。
那是一個明顯有著人類形狀的巨大怪物,只是沒有表皮。
暗紅的,鮮血淋漓的上半身拔地而起,將整個書店壓得垮塌下來。
驚恐之色,如疾病一樣在兩方所有士兵面龐上飛速傳染。
“總指揮呢?”
“讓你們帶他撤退,他走掉了嗎?”
核心區內,六營營長拽住一個從廢墟處緊急逃出計程車兵,問道。
這名上尉已經算是身經百戰,沒有太過慌亂,指了指兩百多米外那個五層樓高的巨大半身怪物。
沉著的語氣,卻說出了恐怖的話:
“在它嘴裡。”
“他把總指揮吞下去了!”
六營營長一愣,不可思議地怒吼:
“吞下去了?總指揮死了?”
“特麼你告訴我。這東西哪兒來的?”
上尉道:“他是……我們從國金搶回來的那個男科學家。”
……
雖然沒有面板,但怪物的面骨上,依稀還能看出蕭靖遠的模樣。
它的巨大化形態,讓所有人一下子聯想到了城東區那次災魔肆虐。
但蕭靖遠卻沒有繼續變大,他的上半身只是保持著三四十米的高度立在地上,下半身不可見,而全身暴露在外的肌肉好像裝了血龍頭一樣,黑紅的血液不斷從體內流淌到體表,漫到地上,轉眼便形成了一小片湖泊。
“周……行……死”
那巨嘴一張一合,一些邏輯性還在的詞語,結結巴巴地被吐出來。
四五六三營營長對視了一眼,立刻派人開啟了廣播系統。
“蕭先生,能聽到嗎?”
“蕭先生?你是否還存有理智?”
在他們看來,能夠拖住這個怪物是最好的。
隨著周行一死,他們的抵抗已經沒有了意義,只剩集體逃亡一個選擇。
投降?
沒人想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攥著。
蕭靖遠巨大的身軀停止了擺動,還眨了眨大如桌布的血糊眼皮。
而下一瞬間,他那些肌肉縫隙中,驟然放射出萬丈血芒!
他猶如被光芒刺穿的刺蝟,原地扭動著身體。
而血芒掃過大營之內,整片大營的空氣都變得粘稠,充滿血腥味。
被血芒掃中的人和動物,輕則面板泛出血絲,重則整個人如破裂的血漿包一樣,原地流淌開來。
數百道血光一閃而逝,一瞬之間的死亡人數,就超過了之前大混亂殺人的總和。
“周……行。”
“別……逃!”
蕭靖遠嘶吼著,明顯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只有極端的仇恨。
在場幾位營長,都知道這個仇恨怎麼來的。
周行將他們從國金擄來,殺掉他妻子的那天,蕭靖遠整個人如丟了魂魄一樣,彷彿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且自那之後,他似乎就半瘋了,一直沒有真正地向新華提交任何冷士有關的技術。
有些人還很詫異,他居然一次也沒自殺過。
所以,他的仇恨積聚到今天,看到了機會,想要阻止周行逃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問題就在於,他是怎麼能夠變成這樣恐怖的怪物的?
讓他能夠變成怪物的東西,究竟是哪裡來的??
核心區三大營的營長還算沉著,四五兩營依舊指揮著南側的防禦戰鬥,憑藉高出一頭的裝備和異能者水平不斷打退對方。
而六營營長則開始同時調動複數的異能戰團,準備將其消滅。
他沒有太慌。
新華是有自己的核心技術的。
那些散在紫山上空的大型異能集,也就是紫源不計消耗的大規模防禦,才讓它威力絲毫不顯。
防禦一次消耗掉的異能盾牌折算成糧食,單從紫山市營地之間的經濟角度來說,足可以買下一整座中型營地上千的人口了。
如果有人願意賣的話。
換做任何一個其他勢力,即便是索多瑪,也只有同一能級的大型異能集才可以與之抗衡。
三座大型異能集幾乎同時形成,朝著怪物頭頂落下。
蕭靖遠龐大的身軀,頓時塌陷下來。
全身肌肉瞬間爆裂,而噴湧出的鮮血也似乎流進了虛空一樣,在紅色光幕中消融無蹤。
六營營長是謹慎的人,此刻將進攻效果看在眼裡,才放下心來。
他吩咐三大戰團再次蓄能,發射了一次,然後便開始傳令其中一個戰團回防,堅守南側的核心區防線。
那一個戰團,是他要留在戰場上的炮灰。
而剩下的兩個,才是他要帶走的、東山再起的資本。
作為周行的親信營長,他手裡可以揮霍的資源,確實讓路峰一干“不是很聽話”的手下,羨慕至極。
異能集接二連三落在蕭靖遠頭頂。
他像一座巨大的汙泥冰雕那樣融化了。
肉泥緩慢地鬆垮下來,而戰團已經轉身,卻突然集體回頭。
強大的能量波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那一團肉泥蠕動了起來,先是伸出了一隻手,再伸出一顆頭顱,就連軀體上的肌肉紋理也在飛速成型。
眾皆駭然。
這怪物,竟然擁有複數的異能!
一般來講,強大的變異生物分為兩種,一種是後天覺醒了越來越多異能而變得強大,還有一種是先天擁有一個異能,便極端強大。
而後者,一般很少再發展出新的異能。
上次的災魔就是如此——變異那般劇烈,依然沒有產生第二異能。
這一現象,被新華的科學家們看作是大自然的平衡。
很顯然,這個平衡現在被打破了。
三道異能集,再次慌忙壓將下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令所有人目光呆滯。
這次不是血色光芒,而是五光十色。
雷電、火焰、狂風,重擊、消融、撕裂,窒息、麻痺、暈厥……
空氣流動的、液體噴濺的、能量宣洩的……
各種功能,各種形式的異能量沖天而起。
蕭靖遠的巨大肉身,仿若一座噴發的異能火山,將無數種異能向身外撲灑開來。
三個三四十人的大型戰團,許多士兵發現,其中有些能力,竟與自己相似……
“他承受了我們的異能集,進行了解析??”
一個荒唐的念頭一閃而過。
異能爆發,與從天而降的三個異能集,天地大沖撞。
普通的異能終究擋不住戰略性武器,被擊破後,蕭靖遠再次化作肉泥,又開始掙扎著成型。
而剩下的異能量,由近到遠,灑向整個營地。
核心區內三大營,核心區外三大營,再外面一些的匪軍與奴工,
異能的戰場上,幾乎沒有全屍。
許多人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以各有特色的方式奔赴黃泉。
一瞬間,原本還在慢吞吞互戰,以求儘量保全自身的兩方,同時遭到了慘重的損失。
四營營長更是防禦不及,被一道蘊含萬千光針的光芒刺穿,命隕當場。
“撲嚕撲嚕……”
噴射完異能後,肉泥似乎萎靡了一些,以慢於先前的速度開始頂高、出形,逐漸恢復……
一股巨大的窒息感,籠罩了核心區內外六大營地的所有成員。
戰團戰團,卻一個人,便無法形成原先的異能集。
而調整人員配比,重新構成異能集的人員,備案中雖然有,也都被各個營長牢記於心,但那是需要掩護才能完成的行動。
當初災魔肆虐城東,他們看戲一般,自信新華一出,自可清理怪物。
這次,更恐怖的怪物立在面前,一下子把他們打回了與普通倖存者相似的境地。
他們覺得自己很傻——這個世界的怪物彷彿沒有上限一般層出不窮,自己居然曾以為戰團可以橫掃末世了?
絕望,深深的絕望。
核心區外的三大營,已經一片驚慌地開始後退。
三位營長招呼叛亂的直接目標是殺死周行,以使得其他三營不再有名頭,對洛小軍就任總指揮提出異議。
雖說理論上,軍職只能由龍巢總部的上級來任命,但是龍巢內部並非鐵板一塊的集權體。
洛小軍就是龍巢的二把手夏桑梓,遠端從紫山市倖存者中提拔出來的人。
想要解決周行,他們遵循不了組織的規章制度,
但可以遵循權力和人性的“制度”。
這相當於一次派別的投誠。
他們並不知道周行大機率已經死亡,但對生命的珍惜,還是讓他們迅速撤離了核心區附近的區域。
“總指揮呢?回來了嗎?”路峰焦急問道。
洛小軍若死,他們的所有行為,在任何層面都將失去正當性。
一個孤零零計程車兵,見到三大營撤了下來,加速跑去。
由於無線電裝置已經被毀,他扯著嗓子大聲呼喊。
“報告,總指揮的訊息。”
“所有人,趕緊退遠一些,越遠越好。”
他扯著嗓子不停呼喊,飛奔傳過了三大營,竟然沒有停下來,繼續朝著核心區跑去。
核心區內,此時,六營營長面色仍舊保持平淡,但顫抖著聲音下了死命令。
放棄核心區防禦,全體向北方飛速撤離。
拼著損失慘重,也要逃出去。
但突然間,一道由遠及近的呼喊,讓所有人愣了一下。
“快退,快向南邊退!”
“不想死就向南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