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博呸了一聲:
“這種人我見多了,欺軟怕硬。關鍵時刻把老婆給人抵債都不在話下。”
“老莫見多識廣,不愧是特種行業出身。”俞玩豎了個大拇指。
身旁,明文境從大衣口袋掏出了兩樣東西。
採血管、一次性針頭軟管。
“這都是我在樓下檢驗科拿的。你們各輸一小管血,趁著還有電,我去樓下開機器查查。”
“出了醫院,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接觸到生化儀器了。”
兩人沒有耽擱,很快採了血樣。
檢查血常規需要半個小時,考慮到時間暫時充裕,明文境想要進一步進行血生化和心肌酶譜的檢驗,這大概需要兩個半小時。
俞玩讓莫博陪著明文境待在檢驗室,以保證他的安全。
生活在資訊時代的人類,被無數的科學發明徹底改變了生活,多少都對“科學”存在強大的信任。
也因此,幾人無論什麼文化程度,都預設了這份檢測的重要性,值得為此休息三個小時。
江月明也主動貢獻了一份血樣。
異鑑顯示,他的基因異能叫做“精確之手”,可以使得人極大提升手臂動作的精確性,操縱好每一條肌肉,每一分力氣。
正是因為這種能力,再加上好幾米的高度差,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拋物線的干擾,江月明方能直接將石頭和車鑰匙扔到了小賣部房頂,採光的天窗裡。
明、莫兩人下樓後,俞玩掏出兩袋已經碎成沫沫的餅乾,讓江月明分給其他人。
減輕大家的飢餓程度,某種意義上,有利於自身的生命安全。
他自己則迫不及待地進了一間無人病房,將所有門窗都反鎖起來,一頭紮在床上,企圖睡死過去。
然而,當人的精神疲憊到極致,反而會怎麼都睡不著。
俞玩感覺腦袋裡好像有無數個小人在飆高音。不時有尖銳的耳鳴闖入腦海,或者是光怪陸離的色塊躍動出來,扭曲變換。
在睏倦帶來的迷糊,和無法入睡造成的煩躁中,他輾轉反側。
突然聽到一聲尖叫,立馬彈了起來。
手錶顯示,這種毫無質量的睡眠下,他竟然已經躺了兩個小時。
“身體至少不那麼痛了。”
他往各個方向伸著懶腰,而後警覺地輕輕開啟房門,向外張望。
江月明和王翠就坐在他門口的走廊上,一人一把辦公室搜刮來的人體工學躺椅,躺著閉目養神,看起來非常安寧。
門一開,他們就睜開了眼睛。
“睡醒了?”江月明揉眼。
俞玩做了個“噓”的動作:“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尖叫?”
江月明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大病房的裡面:“不是第一次了。”
俞玩帶著一絲好奇走進病房。
房間很大,擺下了五張病床,應該是他們後續推進來的。
幾個老人躺在病床上,其他人則默默各自靠牆半坐。
只有最靠近陽臺的那張床,刁攀登平躺著,雙手交疊放在後腦勺上,床邊坐著兩個女人。
金芸左臉紅腫,頭髮散亂,額頭上有一點淤青。而另一側的老太太,就那麼蜷縮著躺在地上,灰白的頭髮伸進地面的灰塵之間,應該是刁攀登的母親。
看金芸的表情架勢,似乎是剛剛被打了一頓,那聲尖叫也許是她發出來的。
老太太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刁攀登在床上頗不耐煩地閉住了耳朵。
咳了一會兒後,老人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出神地望向窗外,嘴裡還在一聲聲呢喃著:“攀登、攀登。”
“又有什麼事?”刁攀登不耐煩地說。
“那個止痛藥,你還有沒有啊?我……實在是痛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金芸突然說道:“媽,我這裡還有幾顆布洛芬。我去給你接個自來水。”
“喝這個吧,還剩一口。”
斜方向裡突然扔過來一個礦泉水瓶子,裡面還剩下五分之一的礦泉水。
金芸看著俞玩,頓了一下,心虛地趕緊道謝。
床上突然伸過來一隻大手,將包著布洛芬膠囊的白紙,和礦泉水一把搶了去,一口喝掉水。
刁攀登皺著眉頭:
“媽。這藥只能止疼,又治不了病。現在外面一團亂,藥說不定能換來不少吃的,再忍忍吧。”
他又轉向俞玩,好似完全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
“小哥,這樣吧。我看你也不像是會體恤老人,我用藥和你換食物。”
俞玩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倆到底誰才是刁老太太親生的?
他書包是登山款,裡面塞了大量餅乾巧克力。幾人經過綜合樓1層時,在藥房蒐羅了好多常用的鎮痛、退燒、抗病毒藥物,暫時也不缺。
至於水,沒人看顧的自來水廠,幾天之內不會停止供應。只要燒開就能喝,不是當務之急。
俞玩沒有任何進行交易的需求,而且完全不想和這種人交易。
他直接摳出兩粒對乙醯氨基酚片,塞到老太太手裡。
“你特麼就是要跟我作對是吧?我媽輪得到你來管嗎?”
刁攀登迅速地翻身下床,臉龐被憤怒憋得通紅,一下又抄起了鐵棍。
老太太愣愣地看著手中兩片白色藥片,然後在俞玩詫異的眼神中,把藥塞進了刁攀登手裡。
“攀登……你去換吃的吧,媽……媽還可以忍。”
一時間,病房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俞玩則是根本忍不住,立馬就氣笑了出來。
面對大家的哂笑,刁攀登臉皮極厚,反倒是金芸先受不了了:“媽,你吃藥!之前在醫生診室一個病人身上,他拿了不少藥。”
“金芸!”刁攀登大喊。
“刁攀登!”金芸也不甘示弱,嬌小的身材爆發出驚人的氣勢。
“是你今天非要接媽去過戶房產證,我們才來的醫院,是你說媽把房子給我們,我們就能給她好好養老治病的吧?”
“你現在連個藥都不捨得給媽吃,你到底在想什麼?”
刁攀登一瞪眼睛:
“想讓我們活下去!”
“你以為你很高尚嗎?表面上對我媽好,暗地裡攛掇她把房子直接過戶給兒子。這麼下賤地討好她,你不就是一個賤人?”
“你以為她會聽你的?她是我媽,不是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