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泠泠癱坐在原地，一顆珍珠滾到她手邊，肌膚與之接觸的一瞬間，歐泠泠如觸電一般彈開，崩潰大喊：“啊！”

歐泠泠坐在地上慌亂地向後爬，直到後背撞到牆壁上。她驚恐地吼叫著，靠著牆壁縮成了一團。

“姐姐！”歐冷冷喊著，走上前與姐姐抱在了一起。

“眼睛、眼睛，珍珠是……眼睛……”歐泠泠語無倫次地哭訴，“他們還在看著我，他們還在看著我……！”

“他們並不真實存在，只是怪魂創造出的幻象，用來迷惑你的心智！”杜霜說，“而你是真實的，犧牲幻象來延續你的真實存在，你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杜霜目光堅定地與歐泠泠對視著，歐泠泠的肩膀隨著呼吸上下襬動，眼神中充滿不安和恐懼。對視了一會後，歐泠泠的呼吸逐漸平復，她挪開視線，兩道平靜的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下。

“你們每次遇到怪魂，都這麼可怕嗎？”歐泠泠擦掉臉上不爭氣的眼淚，強忍住更多淚水，“我受夠了，快點結束吧……”

歐冷冷站在一邊，怯生生地看著姐姐。歐泠泠沒有回應妹妹的眼光，而是瞥了一眼早已等候多時的管家，隨後將眼神甩向了地面。管家不慌不忙地再次做出邀請的動作，頭上的金色火焰閃爍著，不用歐冷冷翻譯大家也明白，他是在催促幾人進入下一個房間。

歐泠泠首先站起來走進了管家背後敞開的大門，依然沒和任何人進行眼神接觸。剩下三人跟在她後面走進大門，盧穎玥最後一個進入，走進門口的時候，她察覺到一陣微風，裹挾著一些音樂閃光的沙粒吹入門後的空間。大門隨之關閉，長出無數條尖刺，徹底封死了回頭路。

門後的房間一開始漆黑一片，在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盧穎玥發現，門後的空間狹窄短小，除了兩端的兩扇門外別無他物，與其說是一間房間，更像是一條走廊。幾人小心翼翼地前進，走到走廊盡頭的門前時，門框上方的一支蠟燭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明滅閃爍著。

“恭喜你們，開啟這扇門，你們就能見到城堡的主人，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領主——女伯爵了，”歐冷冷解讀出蠟燭傳達的資訊，“只需要解開門上的最後一個機關……”

蠟燭不再閃爍，幾人向下看去，果然，最後一道門上刻著一些凹槽，那自然就是最後一個機關了。說是機關，它本身的解法倒是簡潔明瞭，那些凹槽明顯對應著珍珠、瑪瑙、珊瑚和金條，並擺成了人形的樣子——也就是說要解開機關，必須殺死其中一人，將她身體部位化成的珠寶，放進對應的位置。想明白這一點的瞬間，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等一下，也許還有別的辦法……”盧穎玥說，“我們也許可以分別貢獻身體部位，放進凹槽……”

盧穎玥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瑪瑙對應牙齒、珍珠對應眼睛、金條對應骨骼、珊瑚對應大腦，”杜霜說道，“就算有人可以捐獻出牙齒甚至眼睛，那麼，誰來獻出骨骼和大腦呢？”

走廊裡再次陷入了沉默，這時，另一頭長滿尖刺的門突然開始緩慢但堅定地向幾人移動。

“不趕緊想出辦法的話，我們都要交代在這裡了！”杜霜走到門前，用力砸門，大門卻紋絲不動，“該死！”

盧穎玥湊近門板，觀察著凹槽，試圖找出什麼線索，但一無所獲。此時，歐泠泠幽幽地開口：“辦法，不是很明顯了嗎？”

“姐姐……？”

歐泠泠伸出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妹妹的臉頰，然後雙手向下移動，輕輕掐住妹妹的脖子。

“唔……姐、姐姐……”歐泠泠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歐冷冷逐漸變得無法呼吸。

“歐泠泠，你在做什麼！”盧穎玥喊道，衝過來試圖掰開歐泠泠的雙手，然而歐泠泠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盧穎玥根本掰不動，“鬆手！”

“我只是在做該做的事，犧牲幻象，來保證自身的存在。”歐泠泠說著，看著妹妹在自已手下絕望地掙扎，“我不傻，我明白——這傢伙只是我做出的木偶而已，你們也都清楚吧？她與剛才那對母子，又有什麼區別，難道只是因為她會說人話，會叫我‘姐姐’，就更加真實了嗎？”

“救、救命……”歐冷冷掙扎著。

“可是……”盧穎玥說。

“穎玥，泠泠是對的。”杜霜咬著牙說，“如果要犧牲一個人的話，她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盧穎玥茫然的眼神在杜霜和歐泠泠之間反覆切換。她沒有什麼理由反駁兩人說的話，但就是覺得不應該如此。

“不、不……”盧穎玥小聲說道，“我認識的歐泠泠不是這樣的，那是一個會將靈魂寄託在木偶上，看起來有些陰暗、怪異，但內心十分溫柔的女孩……你絕對不會像這樣傷害你的木偶，傷害自已的妹妹……你已經不是你自已了！”

“但是，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呢……”歐泠泠痛苦地說著，看著妹妹逐漸昏厥過去，“不繼續向前，我們都會死！”

“向前又能怎麼樣呢？見到所謂的‘女伯爵’又能怎樣？我們可能還會被逼著繼續自相殘殺，永遠被怪魂玩弄——”盧穎玥說著，忽然恍然大悟，“這才是這個怪魂的真正目的，一旦我們認同了它的價值、它的規則，我們就只能不擇手段地向前，最終徹底迷失自我……”

“你的意思是……”杜霜開口問道。

“打破局勢的關鍵，一定不在怪魂規定的方向……”盧穎玥將視線從刻著機關的大門，轉向另一邊，長滿尖刺的大門。

盧穎玥邁開雙腳，毅然向長著刺的大門跑去。只邁出幾步，盧穎玥就已經來到了尖刺面前。那一瞬間，杜霜正要追上，阻止盧穎玥的愚蠢行為；歐泠泠依然決絕地掐著昏厥過去的妹妹，她的淚腺已經乾涸，雙眼乾澀，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盧穎玥克服了本能的恐懼，沒有任何減速。

“喝啊——！”盧穎玥大喊著，舉起拳頭，全力砸向尖刺。

霎時間，尖刺突然變成了花在某種光滑表面上的逼真的立體畫，盧穎玥揮出的拳頭重重錘在光滑表面上，沒有造成任何損傷。然而下一秒，面前的光滑表面還是破碎了——不是從內向外破碎的，而是被什麼外部的力量打碎的。一隻巨大的黑色手掌伸進盧穎玥所在的空間，握住了她的手。

“魅影！”盧穎玥驚喜地叫道。

順著破開的空洞，魅影用力將盧穎玥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