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昔南同她點頭,畢竟是自己父親甲方,還是見過有些印象的。
“也來探病?”她還是很想了解一下是什麼人,能“誘拐”鐵頭阿春主動待上3個月以上。
“嗯,看阿春。”陳啟星見他直白,眼神欣喜--倒是不藏著掖著。
只是這一句過後,二人再無言語。陳啟星覺得尷尬,下了電梯走在前面。穆昔南本是要提前問病房號的,遠遠見著陳啟星上電梯,這才追上。
“嗚嗚嗚,星星~”徐惠春躺在床上,剛哼唧了半天停下來,見著陳啟星進來眼睛一酸,張開手臂扁著嘴要抱。
下一秒見著她身後跟著的男人,秒停止哭泣,收回手擦眼淚。
穆昔南在門口瞅見這一幕,臉上險些沒繃住:“怎麼樣,嚴重嗎?”
“還好,只是骨折。”她淡淡地回覆。
穆昔南心下嘆氣,她生氣也情有可原:“嗯,傷筋動骨一百天,那就先休養著,公司會負責到底的。”
“穆總這意思是,休養好了還得繼續上班唄,要不阿春還是回公司吧。”
徐暮春一巴掌拍過去,瞪著陳啟星,她這陰陽怪氣是讓自己送死啊。
“上不上班都隨她。”也不知他說這話有幾分真心。
聽在陳啟星耳朵裡,倒像是老公留妻子在家似地。
穆昔南沒有坐下,單人病房也無需避諱太多,站在一旁看著徐惠春:“對於下手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李嘉魚掏了掏耳朵,難以相信這是穆昔南說出的話:“這不是故意傷害嗎?阿春都說了報警!”
“最近宣傳很多設計工作吧?她都有人陪了,你不用回去上班?”
李嘉魚被這句話堵得,憋了一分鐘不知道說啥,雙頰通紅像憤怒的小鳥。
她家就一小棟房子,可不像徐惠春自己掌控財政,若是自己失業在家會很憋屈。
徐惠春看著她,捏著床單咬唇憋著笑,半晌出來一句:“嘉魚,你先回去吧,我有啟星呢。”
李嘉魚滿心委屈離開回公司,沒幾分鐘,陳啟星看了眼腕上的手錶,拉開徐惠春的手。
“我公司還有事,穆總先陪你吧。”她迅速站起身,與病床拉開一定的距離,確保徐惠春抓不到自己,說完也不管站在窗邊接電話的穆昔南是否有聽見,風也似地走了。
穆昔南在窗邊接電話,側了側身子,他好像聽見有人說了什麼。
接完電話轉身,徐惠春已經睡著。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拉上窗簾,發了條簡訊離開。
病房裡迴歸寂靜,除了走廊偶爾傳來的腳步聲,再無其他。徐惠春睜開眼,看白淨的天花板,心裡突然像沉到了海底。
饒是昨晚沒有睡好,也無法入睡,拿起手機看了眼他發的簡訊,還是問公司的人怎麼處理。
既然公司不想認真處理,那就只能自己來了。
【“不作任何處理,讓它正常上班,等我出院回來工作。”】
穆昔南盯著她回覆的“它”反覆斟酌,決定尊重她的意願。
單人房連個說話的都沒有,長久的無聊她還是睡了過去。
徐暮江接到穆昔南電話時,剛在學校簽完合同,被系主任帶著熟悉辦公室和同事。
看著被結束通話的電話,穆昔南表情有些冷。本放下了手機,想想還是發了條簡訊。
“她讓你難堪了?”
“沒有。”穆昔南拉路靈曼進了辦公室:“她要求不對行為人進行任何處理。”
“什麼,留這樣的人在公司?她想幹嘛?你又想幹嘛?我允許你徵求她的意見是尊重你,但是人員去留該我負責人事的總監決定,而不是你的秘書。”路靈曼此時情緒有些失控,摔門而去。
動靜引得許多人側目,群裡瞬間熱鬧起來,不少猜測他們爭執原因。
穆昔南沒有追上去,只是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路靈曼進辦公室恢復正常,瞄了眼百葉窗外辦公桌各人的反應,回他:“嗯,我知道了。”
李嘉魚犧牲自己午休的時間,瘋狂轉發聊天記錄到她們的小群裡。
【春:“他們真的很閒,說不定不多久他們會更閒。”
星:“你也不差。”
魚:“什麼意思,不會裁員吧?我現在可忙,應該不在此列吧。”
春:“那你好好表現,可別頂撞老闆了。”
魚:無能狂怒.jpg
施施:“我也好忙,羨慕你們還能看八卦。”
星:“別慌,你也快是社會人了。”】
接下來的聊天因為徐惠春的突然消失而靜默,當事人在病房敲門聲響起的兩秒內蓋上手機充電,假裝睡覺。
“阿春?”徐暮江身上還有些薄汗,快步走近床邊將簾子拉開了些,難得見到她安靜的樣子。
幫她捋開蓋住嘴巴的長髮,動作溫柔。徐蔓雅跟在後面進來,見他做了個噤聲姿勢,動作輕緩了些。
“醫生怎麼說?”
“輕微骨折,耐心將養著就行。”
“好,那你先陪著你姐姐,我得儘快趕回學校。”
“她醒了我就走哦。”
“好,記得給我電話。”徐暮江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阿雅,別告訴你媽媽。”
見她點頭才放心離開。
徐蔓雅回頭看她,四目相對,倒吸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國外長大膽子這麼小?”
“你醒了我可就走了。”就算她心再大,跟這麼個不熟的姐姐單獨相處,寂靜之下還是有些尷尬。
“嗯。”徐惠春打量她,目不轉睛。其實她們倆多少還是有些相像的,不過氣質倒是雲泥之別。
“你們為什麼回來?”十多年都在國外,徐暮江最親的雙親離世都沒能回來,突然的決定,她想不通。遲疑到徐蔓雅開門,才問出口。
“去問爸。”徐蔓雅在家躺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幹嘛。說起這突然的決定,她同樣不理解,甚至比徐惠春還要生氣。
她走後,病房除了窗外的嘈雜,靜得她都開始回憶醫院恐怖故事了。
【春:“滴滴,誰晚上有空幫我帶個電腦過來,好無聊啊~~~”】
這條訊息在群裡,像石沉大海,她從小影片到微信,切來切去。
梁施施來的時候,在病房找不到人,急衝衝找護士。路過離得不遠的大病房,聽見裡面時而豪邁時而二傻子的笑聲,推門一看,果然是她。
穿著病服半坐在病床架子上,打石膏的左腿硬挺挺支著,兩隻手剝著花生。梁施施進去的時候,她一手捂著嘴,眼睛都笑得彎成一條縫,另一手遞著剝好的花生給對面的爺爺。
來人吸引了病房裡嬉鬧的眼光,徐惠春看見她手裡的電腦可高興,杵著柺杖一蹦一跳就過去了。
“施施你來啦!”梁施施被她摟著到床邊:“梁爺爺,這我閨蜜,跟你同姓,說不好還是同宗呢,有好的給我閨蜜也介紹介紹。”
病床上精神矍鑠的老爺子仔細打量梁施施,頗為滿意地點頭:“好!等梁爺爺訊息!”
“你們剛剛說介紹什麼?”
“相親物件呀。梁爺爺好像是負責長河公園相親角的,說了好多奇葩相親的事兒,可樂死我了。”
“說是奇葩你還給我介紹?”
徐惠春勾搭著她的脖子,向自己這邊摟了摟,語氣蠱惑:“給你介紹物件都不積極了,看來真是個大帥哥?改天去你學校瞄一眼?”
梁施施紅著臉罵她不正經,一瘸一拐回病房,醫生黑著臉數落一番交代注意事項千叮囑萬叮囑走了。
人還沒完全躺下,二人的手機同時響起。劉叔和村公司打來的,兩人四目相對,皺著眉聽對面焦急地表述。
“匡逸琴跟村裡吵起來了。”
“你那阿姨去公安局了。”
“走吧。”
“誒,等等,你這樣還去什麼,我叫啟星一起就行了。”梁施施攔著她。
徐惠春一臉平靜:“村裡指名道姓讓我去的,你咋處理?再說了,要是讓你捲入這種糾紛,你媽吃了我怎麼辦。”
劉叔只是說阿春電話忙線,讓她轉述,村裡這態度估計是有什麼大簍子。
梁施施只得點頭,問她需不需要辦出院,收到徐惠春一個捏臉:“我這剛住進來就出院,醫生能同意?是不是傻。當然是溜出去啦!”
鍾書記在村發展公司門口,遠遠就見著阿春杵著柺杖,若不是身邊梁施施,他都要多猶豫兩秒是不是她。
“阿春,這裡!”
大堂三十平的空間裡,左邊站著幾個二手房東和本地老頭老太,好幾個都很是眼熟。
右邊徐暮江護著匡逸琴,徐蔓雅站在他倆前面,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同一邊靠近門邊,劉叔和鍾書記還有新來的文員小妹。
這三足鼎立,搞得她進來也有些緊張:“怎麼回事?”
她一點頭,房東們七嘴八舌叫起來了:“房子之前是你的吧?”
“交接都不弄清楚。”
“來了個沒規矩的。”
“搞什麼!”
十幾個人一擁而上開始各抒己見,她的頭被吵得比腳上還疼。
鍾書記見狀忙插入她和房東之間,好歹是病患,摔一下撞一下都不好:“停!停!停!一個一個說,誰要是還這麼七吵八吵的,都去局子裡住兩天。”
半小時帶著不時插嘴和爭執,她算是弄明白了。
不知道徐暮江回家跟匡逸琴怎麼說的,匡逸琴就決定自己來管理。
以租客的身份將附近的房租摸得差不多,類似的樓棟和房型也看了。只不過行動太暴露,擺攤的房東很快聚集在一起吐槽討論。
好死不死,匡逸琴行動非常快,有樣學樣搞了招租的傳單和立牌,不過因為樓棟家電問題,她價格普遍調低了一點。
甚至在房東朝她聚集的時候,當著人面說比其他同地段都便宜。
後面引發嘴角推搡,村裡路窄,一群人爭執加上外賣快遞車,幾條道被擠得水洩不通。
擁擠行人和電動車又發生擦碰,事情越搞越大,附近三個警局出警才疏通開,局子裡坐了二三十人,調解了半天,差不多了才聯絡的村書記。
“好,好,好。我知道了,大家別吵,我來跟他們溝通。”鍾書記安撫房東們,轉身同阿春說話。
匡逸琴臉色難看,甩開了徐暮江扶著的手,徐蔓雅表情也不好看。徐暮江站在一旁有些侷促,所有事情好像都變成了他的錯。
徐惠春見狀,嘆氣接著說道:“這件事是我沒有跟他說清楚,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能糾結誰對誰錯。你們自己決定吧,是託人管理還是自己來?這次我都會負責到底。”
“至於那邊房東們,看他們什麼要求,提出來,合理的我這邊來處理吧。”鍾書記對於阿春的這個提議很是滿意,點點頭表示應允。這小孩,雖然大多時候是個鬧事的刺頭,但單說講信用、負責任這塊兒,沒得挑。
梁施施不相信是她沒說明白,捏了捏她的手臂,暗示她不要什麼都自己抗,徐惠春只是將另一隻手蓋上去拍了拍。
“回去商量,這兩天答覆你。”匡逸琴被堵著罵了半天,她一張嘴巴哪裡說得過這麼多人,一時臉色慘白難以恢復。若不是他想著回來,哪裡會受這等委屈,越想越氣,拉著徐蔓雅就往外走。
徐暮江跟在後面走了兩步,拉著她悄聲說了句:“阿春,今天謝謝你,是爸爸對不住。”
“叔叔,若真覺得抱歉,那就少說多做。還不跟上等你回家怕是有你受的。”梁施施見徐暮江這道歉的模樣,就知道阿春肯定是方方面面都顧上了,他自己沒說清楚。
穆昔南去醫院沒見著人,著急忙慌找了一通,結果監控顯示她自己走的。
轉了好幾道彎聯絡到陳啟星,才知道她是回村。
穆昔南倚在大門外,見她出來無奈開口:“你可真是不守規矩。”
“看來公司挺順利啊,穆總這麼閒,都管到人家裡了。”徐惠春陰陽怪氣了一句,心想什麼年代了,還把規矩二字掛嘴邊。
梁施施雖然扶著,徐惠春卻沒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穆昔南見她剛出空調房沒一分鐘已滿頭大汗,腦子一熱,衝過去拿到她的柺杖,扛起右手,環住她的腰,就這麼直挺挺地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