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丙丁笑道:“沒錯,假以時日,我相信大唐一定會讓四方蠻夷賓服,縱然我無法親眼得見身神龍面世,但子孫後代可以。”
秦凡心道:處弼、丙丁兩個弟兄有這個想法,充滿正能量,那也是好!
程處弼笑道:“時間不早了,咱們早點睡覺,明天還得趕路呢。”
他向秦凡眨了眨眼睛,後者立馬就明白了好兄弟心中的大意。
與其陪伴著孔丙丁這個糙漢子,說些虛無縹緲神龍傳說,還不如早點睡覺。
但孔丙丁似乎一言述了龍這個話題,頓生精力倍增,笑道:“時間還那麼早啊,我還想和大夥們下幾盤棋呢!”
秦凡笑道:“你還是回房和大牛下吧!我棋力甚差,比不過你。”
程處弼也是點頭:“你看我這是力健粗鄙之士,頭腦簡單,甚少在楸枰上下苦功夫,你別和我對弈了。”
孔丙丁笑道:“成啊,成啊,我明白了。”
他的棋力也不大行,本來以為秦凡、程處弼是將門之後,閒暇時喜歡用楸枰對弈,不想如此不愛動腦筋……
孔丙丁那是哪一壺不開便提哪一壺,笑道:“成,既然你們不喜對弈,我們繼續閒聊。”
秦凡、程處弼面面相覷。
“對了,你們說,將來神龍面世,它是公,是母,還是成雙成對,或者是龍子龍孫,成群結隊?”
“……”
孔丙丁這個傢伙,也不知道有多長的時間,不曾和別人吐露自己愛龍的心聲了,難得逮住了秦凡、程處弼二人,泡了足足兩大壺的茶,口沫亂飛,他個人像是演講那樣,闡述了足足一刻鐘才肯罷休,回房間去休憩。
孔丙丁臉上甜滋滋的,只差雙眼都快流溢位激動的淚花來,這可苦了秦凡、程處弼。
秦凡現在聲名極盛,一個足不出戶,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半年時間不到,出使吐谷渾安然而回,一人之力調解肅慎與高句麗的紛爭,功勳彪炳,再加上好事者的添油加醋,儼然傳奇。周邊驛館差役聞知他神般事蹟,聽得秦凡的到來,都捧有時令水果、煎餅等湊至跟前,表露出了對於他的崇拜之意。
程處弼羨慕道:“秦哥兒,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威名遠播,怎麼想到在百姓心目中,你是位於我之上呢?”
孔丙丁不待秦凡吭聲,笑道:“你們都是一國棟樑,又是好兄弟,又何必要分個高下呢?”
程處弼哈哈一笑:“對,畢竟秦哥兒有好處,我也能分佔得一份啊!”
說著,他從禮品盒子裡,摸到了一個通通通的蘋果,塞入了嘴巴里頭,不住地咀嚼,味道嘖嘖叫好。
秦凡不住地勸道:“兄弟,你記得打水,洗過水果再將它放入嘴巴里。”
送禮來的人也許是出於好心,然而誰知道他們之前的手,摸過了什麼來?
譬如:牛糞……
病從口入,安全無小事,當小心為上。
程處弼淡淡一笑:“我以後會注意的了。”
雖然秦凡苦口婆心,讓程處弼注意講究個人衛生,但後者倒是覺得秦哥兒就像姑娘那樣,太過小氣了。
……
反正有秦凡之故,他們一路上得到了百姓們許多水果、雞蛋等食物,還有衣帛等,別說是程處弼,就是孔丙丁和王大牛也跟著一併受益。
幾人如果能趕到當地的驛站,那便住下,如果不成,或是荒郊露營,或是向村人借宿……
白天各忙的,晚上再在指定的落腳點集中。
王大牛留守輜重。
孔丙丁來到某些村莊,向莊人沽價,收購糧食,閒暇時,便向村子裡的老人,或是小孩等人,探聽龍的傳說,當然了,他也時不時地向旁人闡述自己喜龍心聲,總之村子裡上了年紀老者活兒幹完了,也很感到無聊,於是就取來交椅,一起交流,只要雙方不煩對方,倒是對方難得的聽眾……
程處弼性情豁達,主打一個隨遇而安,他唯秦哥兒馬首是瞻,秦凡去哪裡,他就像貼身的跟班給追隨。
說來也是搞笑,孔丙丁幹起了秦凡“尋龍”的任務,而秦凡本人則和程處弼巡遊古蹟,探訪風土人情。
倍讓程處弼感到詫異的是,秦凡時常去尋訪當地出名的讀書人,又或者到鄉下茅廬,傾聽教書先生給童蒙講學。
程處弼心道:噢喲,我秦哥不是應該去搜集各式各樣的新奇食材麼,怎麼去聽人說書了?
當然,秦凡和程處弼說過,如果此行他覺得無聊,大可以離開,忙活自己事情。
程處弼表示不悶,不貼近一點,怎麼護著他所敬重的秦哥兒?
而且跟著秦凡,總好過跟著孔丙丁這個滿身銅臭,一心尋龍的生意人要強。
秦凡二世為人,先後受有九年義務教育,以及幾年高等教育,見識與眼界,不可謂不廣闊,也算有三分識人之明。
反正那一些自詡滿腹經綸,通曉兵家韜略,上知千年年,後推五百一載的智謀之士,秦凡只是微微一笑,畢竟像極了後世所見到那一些誇誇其談的假專家?
至於那一些吹噓自己可以單殺當世任何猛將,視歷朝歷代的開國名將如土雞瓦犬之流,秦凡還是一笑。
吹牛皮嘛,不犯法的,權且讓他們去吧!
不過,秦凡認識了一批有許多真才實學之士。
譬如力大如牛,開弓百發百中,一如姜風、姜雨這等健漢獵手。
時下興作詩,個別讀書人會吟上幾句,闡述策論頭頭是道,對邊塞戰事,各州之間民生經濟政事等,也有獨特的見解。
據說有一批讀書人,他們父老一輩是隋時有名望的飽學之士,為了避免隋末戰亂,與家族人隱居深山老林,縱然現下大唐昌隆,朝中也有科舉考試選拔人才,這些讀書人縱想踏上仕途,但自忖韶華老矣,錯過了時機,不過秦凡想到後世有范進中舉的例子,當官為民請命,這等好官,歷朝歷代,只恨少,不患多,勸慰他們來年應考。
不少健漢,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兒要撫養,他們明白兵兇戰危,又有幾人願意棄置家人,上戰場拼一刀一槍,以賺取功名,對此秦凡表示諒解。
而也有一些類似於劉大亮,諸葛峰父女這等精通於煉丹、岐黃術,又或者如吳道子這等精研丹青畫工者,秦凡都會一一拜訪!
無論怎樣,對於這等有一技之長的人才,秦凡依然會給予他們一定財力上的支援,秋涼冬至,讓他們補充肉食、衣物等,減輕他們負擔,或是念書,或者習武,繼續努力,將來或參加科舉,或是募兵署報到,也可以上他的國公府邸尋他……讓他們人生道上,可以多一條路可供選擇。
秦凡的善舉,讓人讚羨,他善人之名,傳遍了鄉里,連跟著一道的程處弼,也獲得善名。
秦凡等人腳程不算快,權且算是遊山玩水,這樣的體驗也蠻爽的,主打一個舒適,走了一個多月,才抵達益州境內。
遠古巴蜀人定居於此,秦漢時期,益州九州之一,經營至今,越見繁榮。
“誒呀,這是我王殿下李恪的地盤!”
秦凡點了點頭,李恪在五年前就讓太宗皇帝,封為益州大都督,只不過皇上憐惜李恪年幼,不忍心他那麼早就離開京師,走馬上任。
唐初時,一州刺史,也歸都督所節制。
事實上,一州的刺史往往一州僅限一人,能管控一州的民政、軍事,而都督的權利更大。
都督節制的,不止一個州。
太宗李世民分封天下,幾位殿下也有自己相應的封地。
唐時劃分十道,有三百個州府。
李泰殿下一人,便是二十多個州的都督。
李泰看似備受太宗所寵,但秦凡後來一想,封地也不能以州郡數量上的多寡而論高下。
李恪目前只有那麼幾個,但質量上並不差的,就拿益州而言,這可是有帝皇氣的地方,三國時劉備、諸葛亮等漢末勢力盤踞此地,憑一州之力,與北魏中原對抗多年。
由此足見,太宗皇帝蠻器重這位身上流有隋、唐兩朝皇族血脈的皇子!
李恪不負他父皇所望,在諸王子當中,的確極富文才武略。
“對了,秦哥兒。”
在入城之後,程處弼拉過了秦凡,低聲道,“秦哥兒,昔日咱們在春風如意樓上,喝那侯長方的喜宴,你曾闡述過,未來我大唐之主,並非李承乾,那麼在你看來,誰會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秦凡一愕,他也想起了他們初見李恪、李泰時的情景,當時程處弼以為太子李承乾也會來赴宴,特意過去想趨承一番,只是被他喊住了。
原本以為程處弼,已經忘記過這一件事了,怎麼他還能想念得起來?
秦凡打了一個哈哈,笑道:“你還記得啊,當時我參加情敵侯長方的宴會,瘋言瘋語罷了。”
“誒唷,秦哥兒,你何必瞞我,我認識的你謹言慎行,哪裡有說過胡話?”
秦凡苦笑道:“我真的只是說胡話啊!”
“我不信。”
“你不信,也別說四處亂說,太子殿下無法登基,那可是取死之道啊!”
“……”
“喂,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我看益州富庶,蜀錦織工精美、色彩鮮美為,我今要採購一批,回去長安,買給有錢商賈,淨賺差價……”
秦凡心中一安,難得有孔丙丁別開了先前話題。
他笑道:“我覺得,你應該找一位諳熟針線活的師傅,給你縫繡一幅以龍為名目的是蜀錦。”
孔丙丁頓時眼前一亮,笑道:“知我心者,秦兄弟也!”
孔丙丁以前在長安見過蜀錦,如天際晚霞,美輪美奐,觸手生溫軟,讓他歎為觀止,據說蜀錦堪比黃金,更何況是私家定製?
不過對於京師十大糧商之一的孔丙丁,這一點點的錢,自然不算什麼。
更何況,像孔丙丁這等好龍之人,就算是傾家蕩產,那也肯定要為自己編制一幅龍錦。
秦凡苦笑道:“噢喲,你可別太張揚了,還有你別弄成龍袍,小心被人看了,誣衊你要謀反。”
“知道了哦!”
“……”
孔丙丁去找巧手師傅縫製龍錦,秦凡等人則到驛館用膳、歇息。
在他們分開時,是午後。
然而月上柳梢頭,都解決戌末亥初了,秦凡等人依然不見孔丙丁回來。
在秦凡的房間裡頭,程處弼苦笑不已,問道:“我猜測孔大哥四處奔跑,必然物色各家師傅為他製作龍錦。益州甚大,這一些織工師傅的數量何其地多?他只有一個人,而且也得口述筆描心中的龍模雛形,必然眼花繚亂……”
秦凡那是同意程處弼的說法,孔丙丁現實裡尋龍無果,所不定將心思,放在了蜀錦繡龍這等抽象的畫面中來。
看來,孔大哥要大出血了!
也許孔丙丁在外面蜀錦商行處過夜了吧?
都是成年人了,秦凡也懶得管那麼多。
就在程處弼準備各自回房間歇息時,他目視門口外,濃眉一蹙,急道:“兄弟,你且小心,最好將金甲墨氅給披上。”
秦凡一愕,心道:自家兄弟臉色如此凝重,恐怕事情不簡單!
他們住的房間,在於偏僻西廂口,少有人至。
莫非有什麼賊人摸上門來?
官驛,雖然守衛森嚴,尋常毛賊不敢輕犯,但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沒有。
他從行李囊中,將金甲墨氅翻出來,徑直披到程處弼的身上來。
“秦哥兒,你……”
秦凡微微一笑,道:“我武藝不成,等等大戰時得仰仗你的功勞。”
事實上,秦凡這麼做也是正確,等等程處弼必然會保護他和毛賊激戰,可是首當其衝,金甲墨氅披在程處弼的身上,遠比在自身效用更佳!
而有了這一身寶甲在身,程處弼的腰桿挺得更直了。
此時,連秦凡也能聽得出,在外頭有腳步聲響,單以嘈雜之聲來判斷,恐怕來了有七八人之多。
程處弼低聲道:“可惜我的武器在房間……”
秦凡哭笑不得:兄弟手持開山蘸金斧,確是有萬夫不當之勇,然而這終歸是長杆重型兵器,在室內不易掄動,若是讓他舞得興起,自己不得人頭落地?
不過程處弼哈哈一笑:“放心,即便赤手空拳,我也能讓那些賊人哭爹喊娘!”
“……”